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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海伦·亨特·杰克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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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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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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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442字

“告诉她,”蕾蒙娜继续说,“我想问问,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如果她同意,我愿做她的女儿。”


“肯定是圣母亲自教麦吉拉这么说的,”亚历山德罗心想,他把蕾蒙娜的话用圣路易塞诺话重复了一遍。


在座的妇女们又高兴地喃喃私语,但老太太没有说话。“说你愿做她的儿子,”蕾蒙娜又说。


亚历山德罗照着说了。也许老太太就等着这句话。她抬起手臂,像个女巫,说:“很好;我是你们的母亲。山谷里的风会爱你们,青草会迎着你们跳舞。女儿每天注视她母亲的脸。我要走了;”她朝抬轿子的人做了个手势,她们把她送回了家里。


这场景使蕾蒙娜深受感动。这些人的最简单的动作在她看来都具有神奇的深刻含义。以她本人所受的教育,生活阅历,尚不足以明白她何以如此感动——不明白这些原始人的话、这样的象征表现之所以如此感人至深,就因为它们具有真实的、庄严的戏剧性;但她并没有因为不理解这些或不能解释这些,就无动于衷。


“我要天天去看她,”她说;“我从没见过母亲,她就是我的母亲。”


“我们两个都要天天去,”亚历山德罗说。“我们说的话就是向乡亲们立下的一个庄重的誓言;绝不能食言。”


伊西德罗的家在村子中央,在一块坡地上,坡度不太大;是由四间小屋组成的一座漂亮的宅子,三间是草屋,一间砖房,后者是包括两个房间的一幢舒适的小房子,铺着地板,盖着屋顶板,这两样在圣帕斯库拉都可算是奢侈的了。坡地的半当间栽着那棵大无花果树,果实累累,远近闻名;但它的枝叶遮住了三间草屋。在一些稍低的枝桠下拴着个精致的鸽棚,是用嫩柳枝编成的,四周糊着泥巴,里面隔成许多个小间,有时候整棵树上似乎全都是大小鸽子的世界。在一座座房子之间,随处可见一只只大柳条篮子,比琵琶桶还大,就像老鹰编织的巢,只是比鹰巢更坚实。这些篮子是屋外的谷仓;里面放着谷子、大麦、小麦和玉米。蕾蒙娜认为这是她所见到过的最美的东西。


“这些篮子很难编么?”她问道。“你会编吗,亚历山德罗?我需要很多。”


“要多少有多少,我的麦吉拉,”亚历山德罗答道。“我们一块儿去弄柳条,我想我可以在村子里买一些。编一个大篮子只要一二天时间。”


“不。不要买,”她叫道。“我希望我们家里的一切都要自己做。”蕾蒙娜的这番话不知不觉地又一次触到了这山谷里原始人生活快乐的和谐曲中的一个基调。


说来也巧,最靠近鸽棚的那间锐簏草屋正好空着。这房子原是伊西德罗的弟弟拉蒙的,他带着妻子和孩子到圣贝纳迪诺过冬、干活去了;伊西德罗很乐意把这间屋子让亚历山德罗先住着,等亚历山德罗自己的房予造好再说。这房子其实是两间,由一条室内过道连接起来,只是这两间房都很小。拉蒙的爱清洁的妻于胡安挪在过道里放着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只小炉灶。蕾蒙娜觉得那像个婴儿室。亚历山德罗不安地说:“麦吉拉能在这个小地方先住几天吗?不用多久,砖房就能造好了。”


蕾蒙娜欣喜的回答使他一扫脸上的愁云,“我想住这儿肯定很舒服,我会觉得我们都是住在鸽棚里的鸽子!”


“麦琪儿!”亚历山德罗叫道;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几杆路外有一座小教堂;教堂前面倾斜的柱子上有一根根木,上面吊着四铜钟,这钟原先是属于圣迭戈传教馆的。蕾蒙娜看见铜钟一侧铸着1790,又听说这钟是从圣迭戈传教馆运来的,她产生了一种受到保护的感觉。


“你想想吧,亚历山德罗,”她说;“毫无疑问,神圣的胡尼佩罗神父很多次地敲响过这口铜钟,召唤教徒们做弥撒。这是村里人的宝物。我要住在时时都能看见它的地方。有了这口铜钟,就像在家里放了圣徒塑像一样。”


蕾蒙娜每提到一回圣徒塑像,亚历山德罗就加深了一层要为她弄到一尊的愿望。他嘴上什么也没说,但心里却不断地坚定着这个意念。有一回他曾跟他的剪毛手们到过圣费尔南多,在那里的旧传教馆的一个房间里,他看见散乱地放着十几尊圣徒塑像。圣费尔南多教堂已成废墟,残剩下来的教堂财产全由一个不十分仔细、一点也不虔诚的墨西哥人保管着。亚历山德罗认为,向他要一两尊圣徒塑像看来不是件难事,也不会冒犯圣徒本人;相反,把圣徒塑像从没人关心的地方送到一个会十分珍视、天天为之祷告的人手里,是最大的虔诚。可惜的是圣费尔南多太远,那木雕圣徒像又太重!然而,他迟早得去一趟。蕾蒙娜应该有一尊圣徒塑像;不管路途多么遥远,不管会有什么样的困难,亚历山德罗都要为他的麦琪儿弄回一尊圣徒塑像,他能为她做的事实在太少了。但是他对这事守口如瓶,不露半点风声。他要让她大吃一惊,这样的礼物才更可爱。他像文明社会的人一样,暗自高兴,想象着有朝一日她清晨醒来,看见床边有一尊圣徒塑像,她的眼睛该会怎样地瞪大着,她肯定首先想到的是,这是一个奇迹——亲爱的、虔诚的麦吉拉,尽管她有那么高深的知识,却比他更容易受骗。尽管她受过教育,却没人教她遇事动动脑筋,而他,虽没受过教育,却由于生性孤僻,学会了思考。


亚历山德罗来到圣帕斯库拉还没两天,就听到一个好消息,简直使他不敢相信,他那一贯冷漠的态度受到了一次震动。


“你知道吗,”伊西德罗对他说,“我保管着你父亲的一群牛,还有近一百头羊?”


“圣母啊!”他叫道,“你不是说着玩的吧!怎么回事?人家告诉我说,我们所有的家畜都让美国人抢走了。”


“是的,是这样,坦墨库拉所有的家畜都被抢走了,”伊西德罗回答道;“但春天里你父亲派人来问我,是否愿意把一群家畜跟我们的家畜一起赶进山里去,他怕坦墨库拉的牧场没那么多牧草,那儿的一些离不开家的人不得不让他们的牛在附近放牧;于是他就送来一群牛——我想,大概有五十头吧;许多母牛都怀着牛犊,他还送来一小群羊——拉蒙说有一百头;他整个夏天都把它们和我们的牛羊一起放牧,他留下一个人在那儿照料它们。它们下个星期下山。该剪毛了。”


没等他说完,亚历山德罗就像头鹿似的跑掉了。伊西德罗在背后注视着他;只见他跑进了小草屋,伊西德罗明白了,他脸上掠过一丝苦笑。他还不信亚历山德罗的婚事会带来幸福。“几头羊对她意义多大啊!”他想。


亚历山德罗气喘吁吁、怦怦心跳地冲到蕾蒙娜跟前。“麦吉拉!我的麦吉拉!我们有牛——还有羊,”他叫道。“赞美圣徒!我以前说过,我们像乞丐,现在可好了,我们不是乞丐了。”


“我对你说过,上帝会给我们食物,亲爱的亚历山德罗,”蕾蒙娜温柔地回答说。


“你不惊奇!你不问问!”他叫道,她的平静使他惊讶。“难道麦吉拉以为天上会掉下一头羊或一头牛来吗?”


“不,我们的眼睛能看见的天上不会掉下这些东西,”她答道;“但是住在天上的圣人能做他们愿做的一切。这些牛是从哪儿来的,怎么会是我们的呢?”


他告诉了她,她脸色严肃起来。“你还记得柳树林里那个晚上吗,”她说,“因为你不愿带我走,我像个死人一样?你不相信我们会有吃的东西。我就对你说,圣徒绝不抛弃爱他们的人,上帝会赐给我们食物。即使在那个时候,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可你的牛和羊却正在山里放牧,上帝在照料着它们!我的亚历山德罗,现在可相信了吧?”她双臂搂住他的脖子,亲吻他。


“是真的,”亚历山德罗说,“有了这件事,我相信圣徒受我的麦吉拉。”


可是在他放慢步子回到伊西德罗家的路上,他自言自语道:“麦吉拉没见到过坦墨库拉。要是她看见了,并且看见人们因为缺少食物而奄奄一息时,她会怎样说圣徒呢?圣徒只保佑她。他们不喜欢我的乡亲。”


正文第二十章


更新时间:2007101710:19:13本章字数:13642


一年过去了,又是半年过去了。圣帕斯库拉羊毛剪过了,葡萄收过了;亚历山德罗的新房子经过风吹雨打已毫无新意。它坐落在山谷的南边——蕾蒙娜觉得离那口神圣的铜钟太远了;但只有那儿的附近有麦田,何况她也能看见教堂,柱子,遇到晴天,还能看见铜钟。房子很小。亚历山德罗第一次领她进屋,不无歉意地说,“太小了,麦吉拉,太小了;”他边说边伤心地回想起蕾蒙娜住在夫人家里的时候,她的那个房间多大呀。蕾蒙娜说,“房子虽小,欢乐却多。”“太小了,”亚历山德罗重复道。


“房子越小,欢乐越多,我的亚历山德罗,”她笑呵呵地说;“不过足够待两个人的了。”


蕾蒙娜把他们的一点儿东西在屋子里这么一摆,圣帕斯库拉的人们简直把它看成了宫殿;蕾蒙娜本人环视着她的两个小房间,心里也觉得很充实。屋子里放着从圣路易斯雷伊搬来的旧椅子,生皮条床架,弥足珍贵的是一尊圣母小雕像。亚历山德罗特意在床头与一扇窗子之间的墙上凿了个壁龛。壁龛的深度除了放这尊雕像外,前面还能放两只小花瓶,蕾蒙娜在花瓶里插了野锐叶木兰,木兰不断生长,一再缠绕壁龛,使壁龛看上去像个凉亭。壁龛下面挂着她的金念珠和牙雕基督像;村子里许多来看望蕾蒙娜的女人都求蕾蒙娜让她们到她的房间里去做祷告;后来,这儿成了全村的圣地。


小屋正面有一条宽阔的走廊,几乎像夫人家一样宽阔。只有这条走廊是蕾蒙娜开口要的。在蕾蒙娜看来,房子没有走廊,草屋顶里没有朱顶雀,生活也就没有了乐趣。但朱顶雀还没有来。蕾蒙娜在草屋顶上撒了食物,布下了面包屑,引诱它们到屋顶里去,但是无济于事。它们不愿在里面筑巢。它们在圣帕斯库拉住不惯。尽管它们是住在山谷里,但这儿树木太少,它们不适应。“再过一二年,我们有了果园,它们会来的,”亚历山德罗说。


亚历山德罗卖掉了第一批羊毛和一部分牛,用这钱买齐了农具:一架优质马车和挽具,一部耕犁。巴巴和贝尼托起先桀骛不驯,但架不住蕾蒙娜像跟兄弟谈话似地说服它们,很快就安心干活了。事实上,若不是蕾蒙娜的帮助,就连亚历山德罗能否给巴巴套上挽具,让它干活,恐怕也很难说。“好巴巴!”蕾蒙娜边说边把挽具一件件套上它的脖子,“好巴巴,你一定要帮助我们;我们有许多活要干,你有的是力气!好巴巴,你不爱我吗?”她一只手抚摸着它的鬃毛,每走几步就把脸贴近它的脸,就这样牵着巴巴来回耕起地来,这可是巴巴第一次耕地。


“我的小姐!”亚历山德罗暗暗地想,又是心疼又是骄傲,他随着蕾蒙娜在耕得高低不平的田里奔跑着,注视着她笑呵呵的脸和飘拂的头发——“我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