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作者:王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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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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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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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046字

就在程显祖坐在车里等候大芹的时候,忽然,他觉得胸口闷得厉害,而且隐隐作痛,这个现象以前发生过,他总是觉得是岔了气儿,他按照往常的处理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想压一压,水好像不愿意往肚子里走,他觉得胃里的东西都往上冲,他把水喷了出来,眼睛开始模糊起来,他的头这个时候已经重得抬不起来,不由自主地趴在了方向盘上……


一个保安发现程显祖停在了饭店的停车位上,他走过来准备把他轰走,保安固执地敲着他的车窗,看看没动静,就拉开了车门,程显祖顺势倒出了车子外边。保安觉得不对劲报了服务台,饭店叫了救护车。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大芹走了出来,当她看到停车场来了救护车,周围围了很多人,她走过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围着那么多人干吗呢?”她问一个围观的人。


“是个出租司机,可能是犯了心脏病,我告诉你,干什么也不能干这个,玩命呢!”那人说。


“你说什么?”大芹听了一愣。


大芹虽然并不知道那个司机就是自己的丈夫,但是出租司机这个词几乎就是丈夫的代名词,她分开人群凑到跟前,这个时候程显祖已经被救护车的医护人员放在了担架上,正准备抬上车。当她看见程显祖的时候,吃惊地扑了过去。只见程显祖双目紧闭,脸色铁青,嘴唇黑紫,嘴角还有吐出来的呕吐物。


“老程……”程显祖老婆的声音都变了声。


“唉,这位女士,你是干什么的?”看到一个女人站在担架前泪流满面的,医生问道。


“我是他爱人。”


“那好,跟着一起上车吧。”


车上,医生询问着大芹:“他以前有心脏病吗?”


此时的她早就没了魂,摇了摇头一个劲地哭。


“典型的心肌梗塞。”大夫说。


“大夫救救他吧……”大芹哭着说。


“尽力,看来发现得还不算晚。”大夫说。


大芹望着鼻子上插满管子的丈夫心如刀绞。


程显祖被送到了医院,检查结果就是心肌梗塞。心脏主动脉的一侧有两个堵塞点,好在他从没有心脏病史,心脏其他的部分并没有发现器质性病变。医生的方案是要做支架。此时的大芹已经六神无主,她既不懂得支架的意思,也不知道治疗的方案,现在她多想有个人能给她做个主,可时间是不等人的,因为老程随时都可能离去。她在治疗方案上签了字,程显祖被推进了手术室,大芹则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着。


一个护士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说:“这是病人的东西。”


她打开一看是老程的手机还有钱包等,钱包里满满地塞着钞票,这是程显祖这些日子的收获,原来他总是把钱交给老婆,只是这些日子两个人相互见不到面,所以就攒在了钱包里。钞票有新有旧,各种面值的都有,她看见这些钞票都被理得整整齐齐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就是为了这个车钱,丈夫几乎是玩命地干。


忽然,程显祖的手机响了,她犹豫了一下接通了手机,来庆在电话里说:“二哥,你回家了吗?要是没回家,收了车到四姐这来得了,小乐子也在这呢!”


大芹拿着电话并不知道这个打电话的是来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可是不说话总不是事,她轻声地说:“你是谁?”


来庆听见对方是个女人也很纳闷说:“怎么改了腔儿了?我是来庆呀,你是谁?”


来庆大芹是知道的,她马上说:“我是老程的爱人。”


“啊,嫂子!叫二哥接电话。”来庆说。


“他……他住院了!”她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怎么回事?”来庆大惊。听着大芹泣不成声,来庆催促道,“嫂子,你别光哭呀,你什么也别说,你只告诉我在哪个医院就成!”


大芹把医院告诉了来庆,她此时正希望有个人和她一起度过这难熬的时刻。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大芹此时觉得自己的腿都站不住了,她靠在墙边抱着丈夫的那个塑料袋,眼睛盯着手术室的门口。


楼道的门被呼的一声推开了,来庆、小乐子、四姐慌忙地冲了进来。


来庆走到大芹跟前说:“嫂子,二哥怎么样?”


来庆近乎在喊的声音惊动了护士:“别嚷!这是医院,你们谁的家属呀,不能进来这么多人!”


“嫂子,咱们到外边说去。”来庆拉着大芹走出了门。


心脏支架实际上现在并不算什么大手术,不过是从大腿的动脉穿进去一根管子把支架带到心脏的堵塞部位,加上程显祖的身体并没有其他的毛病,所以两个小时手术就做完了。


当大芹跟来庆叙述经过的时候,来庆盯着手术室的门,发现大夫走了出来,他急忙拉着大芹走了过去。


“手术做完了,情况还好,马上就推出来了。”大夫摘了口罩说。


程显祖脸色苍白地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几个人围着他,此时程显祖像做了一场梦,更确切地说他的确是做了一场梦,那梦里总是有山和云还有老黑夫妇的坟。


“你们怎么都来了?”程显祖一边被推着一边问。


“二哥,发动机熄火了?”来庆说。


“你说这死玩意儿,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闹?”四姐不满地说。


把程显祖推进了观察室,由于还需要观察,观察室不让进去人,几个人都站在了观察室外边。


四姐走到大芹跟前掏出个信封说:“嫂子,这是两万块钱,你先用着,这么急的事你肯定是没拿着钱。”


大芹不知道四姐是谁,可是看这做法一定是丈夫的朋友,赶紧客气地说:“不用了,我带着卡呢,钱够。”


“嫂子,先拿着,万一要是接个短儿什么的呢!”来庆说。


“二哥平常身体挺棒的呀?”小乐子在旁边不解地说。


来庆扭过头去说:“心脏这玩意儿跟发动机一样,二哥这就是油路堵了。”


四姐捶了来庆一下说:“你到底有没有正经的?”


小乐子接过来说:“嫂子,你别跟我们客气,我们都是二哥的朋友,需要人您就说话,今天我就帮你守着二哥。”


“你们都挺忙的,我能行。”大芹说。


来庆说:“你们都回去,四姐你更得回去,家里不是还有个小崽儿呢吗?今天我在这守着,嫂子也回去吃点儿什么,给我二哥准备点儿用的东西,明天你们再来,他今天是什么也不用了,看这意思明天就能出了观察室。”


大芹看着来庆和四姐说话的样子就认为他们是两口子,现在又听说有孩子赶紧说:“来庆,你们都回去把,你媳妇不是有孩子吗?”


一句话把来庆说愣了,四姐也闹了个大红脸,可是这事一句话两句话又说不清楚。


来庆说:“孩子有他妈给喂奶呢,让四姐回去照顾一下。”


这句话更把大芹给弄蒙了,来庆看出来说:“嫂子,这是段公案,等我二哥好了的时候,我给你说说这段儿,现在先不管。”


来庆把所有的人都轰走了,自己坐在观察室外的椅子上点了根烟想,还算计什么呢,看来这人是没准儿的。


果然如来庆所料,程显祖在第二天就被转入了普通病房,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


大芹回家拿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就又回到了医院,她劝来庆回去,来庆说:“我再待会儿,万一有事俩人比一个人活泛。”


大芹给丈夫洗了脸走出去倒水,来庆坐在程显祖的床边说:“二哥,摸了一下阎王爷的鼻子哈哈!”


“来庆,我想起来了,我的车还在你嫂子干活的饭店呢,别丢了。”


“我早叫小乐子开走了,放四姐那了,你放心吧。人就是这样,刚顾过命来就什么都想起来了。”来庆说。


“来庆,看来我马上出不了车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出去呢?”


“二哥,先别着急想这个呢,就是你乐意干,谁敢坐你的车?”


“血管通了不就是好了吗?”程显祖说。


“二哥,这点你就外行了,做支架是通了你堵塞的地方,可那不治根儿,你的血里老有跟疙瘩汤似的东西就保不齐还得堵,开车是个精神紧张的事,对心脏没好处,你要是还要命这碗饭你最好就别打算吃了,公司也不能再租给你车了。”


“那我指着什么吃饭?”程显祖着急地说。


“再想办法,你先养病,回头咱们慢慢地商量。”


两个人正说着话,大芹走了进来,看到丈夫的脸色已经比昨天好了很多,她心里踏实了很多。


“来庆,熬一宿了,你也回去歇着吧。”大芹说。


“好,哥哥什么也别想,命没了什么就都没了,有人就有钱。你好好地养着,我先回去看看去。”来庆说完走了。


望着来庆的背影大芹说:“来庆怎么刚有孩子?”


程显祖说:“谁说的,他女儿比咱们儿子小两岁。”


老婆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程显祖心里明白了,说:“那是两码事,你问这个干吗?”


老婆攥着程显祖的手说:“你可吓死我了……”说到这她有点儿说不下去了,眼里闪着泪花。


“又来了,叫人家看见多丢人。”程显祖摇了摇老婆的手说。


此时大芹的心里一阵一阵地难受,不住地后怕,这要是要了命这家子不就散了?丈夫是个粗人,想到自己最近心境的变化,想到了和小耗子的来往,想到曾经对丈夫的埋怨和日子寂寞的痛苦,看着眼前因为生活而险些丢了小命的丈夫,她的心情十分复杂,什么也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地流眼泪。


看着默默无语掉眼泪的大芹,程显祖说:“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人吃五谷杂粮,还有不得病的?你回去歇会儿吧,我现在没事了,就是浑身觉得没有力气,我睡一觉就好了。”


“我回家给你弄点儿吃的,医院里的饭没法吃。”


“谁知道大夫让不让吃呢?”程显祖说。


“让吃,我问了大夫了,就是先吃稀的,别吃硬的东西就成。”大芹说完走了。


程显祖一个人躺在床上,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没这么轻松地躺着,大腿上的刀口一阵一阵地疼,窗外的树枝光秃秃的,上面还残留着雪。有风刮来,雪从树枝上飘落下来卷成了白色的粉末。


程显祖想到来庆说的话,也许真的开不了出租了。看病要花钱,这一下子也许这么长时间挣的钱就都给医院送去了,一切都还得从头开始。自己还能干点儿什么呢?老婆没有变,程显祖从她抓着自己的手感觉到了这点,做了心脏手术的人是不是就废了?难道从今以后就成了废物叫老婆养着?程显祖来回地想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是的,他太累了……


程显祖出院的时候已经临近春节,大芹把他接回了家。腊月二十三的时候,按照规矩是要扫房的,每年都是他和老婆一起干这个活,现在老婆不让他干,看着老婆忙忙碌碌的,程显祖闲得手都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