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作者:李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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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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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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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808字

佟梅是王春林的大学同学,现在一中任数学教员。大学期间,王春林是数学系的佼佼者,学习成绩在全系始终位居榜首。大二的时候就在全国大学生数学竞赛中拿到过名次。那时的王春林锋芒初露,踌躇满志。在同学们钦羡的目光里人就显出几分潇洒和从容。并且他那超拔的数学天份又多少给人一种神秘感。王春林自然成为众多女同学暗恋的对象。当时,徐迟的一篇报告文学《歌德巴赫猜想》为陈景润的头上罩上一层迷人的光环。在同学们的心目中,王春林就是未来的陈景润、杨乐或张广厚。


在数学系,佟梅似乎从未与王春林正面说过一句话。王春林的优秀,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帐,像佟梅这类成绩平平、长相平平的女孩子,对卓而不群的王春林只有仰视的份儿。


几年的大学生活,就这么平静而整齐地流过去了。当然,王春林后来没有成为陈景润,可绿草如茵的师大校园里,王春林夹着椅垫和书籍匆匆赶往图书馆的情形却深深地印进了佟梅的脑海里。


毕业时,王春林被分到水城重点校一中做了教员。佟梅则成了临近水城郊区的一所普通中学的教师。


王春林和佟梅是在一次由市教委组织的教师联欢会上相遇的。当时,联欢会的最后一个项目是舞会。王春林只想早些返回学校,就悄悄溜出了舞场。在前厅,他与迎面走来的佟梅擦肩而过,两个人又同时停下脚步,返身打量起对方。


王春林呀了一声说,是佟梅吧?


佟梅一下羞红了脸,说,王春林,我早就看见了你。


那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佟梅说,学兄现在是校长,开会时你坐在主席台上,我怎么跟你打招呼。


噢,王春林挠挠头,说佟梅,几年不见,我真有些认不出你了。


老了呗。佟梅说。


不不不,王春林摆着手,说哪儿的话。


怎么不去跳舞?佟梅说。


都这把年纪了,哪还有那个心情。王春林讪讪一笑。说佟梅,找个地方聊聊吧,老同学多年不见,还真怪想的。


佟梅迟疑了一下,说好吧,就跟在王春林身后走出了大楼。


两人来到一家冷饮厅,喝着可乐,把数学系的同学挨个数叨了一遍,不由感慨万千。目前,在他们那届同学中,有出国留学的,有经商暴富的,也有在仕途上身居高职的。相形之下,王春林感到了一种深深的自卑。


王春林长叹一声说,惭愧呀,王春林现在真是无颜面对同学和老师了。


佟梅说,说什么哪,你王春林毕竟是水城的一个人物。跟你比起来,我就更无地自容了。


话是这么说,这次见到王春林,佟梅还是感到有些吃惊。依照王春林当年的势头,在事业上他该在所有同学之上。从形象看,眼前的王春林似乎没有了当年的锐气和洒脱,一脸的倦意,让你感到他衰老了许多。在他的眼睛里,再也看不见当年那种灵动的闪光。


时间真像一块磨石,它能把一些人的棱角一天天磨平,也能将另一些人打磨锋利。


佟梅的心里不由涌起微微的酸楚。


在闲聊的过程中,王春林随意打量着眼前的佟梅。在大学里,王春林显然没有过多留意佟梅,他只记得,那时的佟梅还是一个细细瘦瘦寡言少语的小姑娘。可眼前的佟梅虽然相貌算不上出众,却有着一种丰腴、成熟的少妇风韵。从她恬静而自信的神态看,她现在的生活是安逸而幸福的。


佟梅被王春林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红着脸说,老同学,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是在检查我脸上的皱纹吗?


哪里哪里。王春林笑笑说,佟梅你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奉承人了?佟梅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王春林也感到奇怪,生活中的他,是很少接触女性的,通常情况下,在女人面前,他总是一副拙嘴笨舌的木讷相。可在佟梅面前,他的身心异常的舒展和放松,就像面对一个老朋友。就是跟与他共同生活了近10年的付玉红在一起,心情也没有这么惬意过。这让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谈到佟梅的生活,她依然是一脸的平静。她说她的家庭生活十分安稳,丈夫是一名火车司机,收入稳定,人也很忠厚。他们的儿子14岁,已经上了初中。


王春林叹息着说,我真羡慕你佟梅。


佟梅笑了。说你这是从何谈起,说我早就听说尊夫人是个美人儿,又很能赚钱,王春林你这些年该让幸福给泡化了吧?


王春林淡淡一笑,可眉端不由皱出一抹阴影。佟梅何等聪明,女性的敏感和细腻,使她从王春林神色的变化间捕捉到了一个微妙的信息。于是她笑笑说,你看我,还像个不懂事的傻丫头,其实到了我们这个年龄还妄谈什么幸福,尤其一个女人家,也就是平平静静地过日子罢了。


其实佟梅说得不无道理。就拿她本人来说,结婚十几年来,每天就是从家到学校,再从学校到家。这种两点一线,循环往复的生活,日益消磨着她的青春和激情,一切都变得麻木起来,就连与丈夫的性生活,都是一种程式化的重复。身强力壮的丈夫每次走班回来,必要求与她做那种事儿。有时,生龙活虎的丈夫把事情还没做到一半,她已经是兴味索然了。开始的时候,她想,是不是我有了什么问题?后来,她渐渐地明白了,自己并没有什么问题,她还不满四十岁,身体健康,心态良好,正是通常所说的虎狼之年,她能有什么问题。问题就出在没有问题上。是这种激不起一丝波澜的寡淡日子,使她陷入一种丧失了饥渴的麻木和烦恼。


那一天,王春林和佟梅在那家冷饮厅里整整聊了一下午,直到天将傍晚,两个人才兴犹未尽地分手离去。


连王春林自己都感到惊讶,他一向是羞于与人提起自己的家庭生活的。他觉得那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那天下午他却向佟梅,一个多年未见,原也没有什么深交的异性同学打开了隐秘的心灵闸门。他向她讲了自己的家庭,讲到了妻子付玉红,也讲到了令他烦恼不已的学校工作。连他在付玉红面前不能雄起的细节都讲到了。这似乎有违他一向腼腆内向的性情,可面对温柔、沉静、善解人意的佟梅,他似乎忘记了一切,没有任何障碍地将自己的酸甜苦辣一并倾诉出来。佟梅听得极其专注,并不时流出感伤和同情的眼泪。


一周后的一天中午,王春林在办公室里接到了佟梅打来的电话。佟梅在电话里似乎只是向他表示问候,可是听到电话里佟梅温婉的声音,王春林立时变得激动不已,手中的话筒都有些握不稳了。他脱口而出,说找个地方聊聊?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可佟梅竟然一口答应下来。王春林想了想,与她约在市政广场旁边的一个街心公园见面。


王春林赶到公园不久,就发现街上的人流里走来了佟梅。佟梅那天的打扮十分随意,但却得体,与她的年龄、职业和性情很匹配。只是略施淡妆的脸上,掩饰不住少女般的兴奋和忐忑。


佟梅说,王春林,你约我是来这儿看街景吗?


王春林想了想说,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说罢,王春林先自朝前走去,佟梅只好默默地跟在身后。


拐过一条街后,佟梅说,你这是要把我领到哪去呀?


王春林说,去我家的老房子吧,那儿安静。


佟梅调皮地眨着眼睛说,王春林,你经常带女人去那儿寻找安静吧?


王春林的脸一下红了,他分辩说,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


佟梅咯咯咯大笑起来。


王春林依然红胀着脸说,你要是怕我有什么不良企图,咱们就换个地方吧?


佟梅笑着推他朝前走去。


又转过几道小街,两人来到了王春林的旧居,那套半地下室的老房子。打开房门,一股淡淡的霉味儿扑鼻而来。王春林在门口的墙壁上按动电灯开关,幽暗的室内一下明亮起来。


佟梅看到,屋里只剩下几件简单的家具,一排藤书架,两把木椅,还有一张铺着旧凉席的大床,上面都落满了灰尘。


王春林难为情地笑笑说,你看,连只茶杯都没有,要不,我出去买点饮料来。


佟梅一把拉住他,说算了,连清茶都没有的谈话会更力口纯净。


佟梅习惯性地拾起椅背上的一块抹布开始清理房间。她仔细地擦拭着椅子上的浮尘,擦完一只,就把站在地上的王春林按坐在上边,说你先休息休息。


王春林说,我来吧。


佟梅说,这是女人的活计,我还怕你擦不干净呢。


佟梅把整个屋子都擦了一遍,在她去厨房里洗抹布时,王春林吸着烟,看着清理一新的房间,心里顿时生起一种温馨的感觉。


洗净两手的佟梅坐在椅子上说,住惯了丁香花园的房子,再来这儿,不习惯了吧?


王春林摇了摇头说,你错了。说我可能就这穷命。说丁香花园宽敞明亮,可我呆在里面总是感到别扭,每次回到这儿来,我都特别放松。


佟梅不再说话,她默默地望着低头吸烟的王春林,发现他瘦削的脸上总是摆脱不去一种淡淡的忧郁。刚过四十的人,鬓角处已有零星的灰色发丝,心下不由生出几许悲凉。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王春林问起了佟梅现在的工作情况。


佟梅淡淡地说,也就是尽职尽责而已。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学生,和那千八百块的工资也就行了。


佟梅所在的中学,由于地处偏远,近几年来,有门路的教师纷纷跳槽,学校的教学设施也比一般的学校简陋,目前生源都成了问题。


听到佟梅所处的现状,王春林想了想说,你也可以换一下环境嘛。


佟梅笑笑说,现在年轻的大学生一批一批的,谁还肯要我这样的。


王春林说,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调到一中来,我可以帮你来办。


佟梅顿了顿说,那太麻烦了吧?


王春林说,我先去教委给你疏通一下。


佟梅心里清楚,一中是水城的重点中学,又地处市中心,离孩子的学校也近,这对于她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可是知识分子固有的面嫩又让她顾虑重重,她不忍心让王春林为了她去到处求人。


佟梅说,就别麻烦了,我现在怎么说也还过得去。


王春林说,这事儿你就别管了,让我先试试。


两个人又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不知不觉,一下午的时间就流过去了。


佟梅登上了通往她家的公交车。公交车已经走出了很远,佟梅回过头来一看,发现王春林还在站台上向她张望着,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意。


王春林本不擅长挖路子、走后门这类事儿,可为调转佟梅,他却直接找到了教委的有关领导,没用几天,事情还真就搞定了。半个月后,佟梅转到了一中。


佟梅第二次来到王春林的老房子,是在她转入一中的一个月后。一中是重点校,教学质量要求很高,佟梅备课时就格外用心。她忽然想起那天去王春林的老房子时,在收拾卫生时,她发现王春林的书架上有很多数学参考书,于是就打定主意跟王春林借。下班的时候,在走廊遇到王春林,佟梅就提起此事,王春林说,你拿上钥匙,尽管去翻,需要哪本拿哪本。佟梅说,又不是我的房子,我自己去总不大好吧?楼里的人别把我当小偷给抓起来。王春林说,那好吧,明天我陪你去拿。


第二天,佟梅上午有课,在学校吃过午饭后,王春林陪着佟梅再一次来到了老房子。在往地下室走时,由于楼道黑暗,下到最后一阶楼梯时佟梅一脚踩空,被王春林一把拽住。身体的惯性使佟梅一下栽倒在王春林的怀里,两个人几乎又同时将对方推开。走进房间后,王春林说,佟梅,没扭伤脚吧?


王春林扶着佟梅坐在椅子上。佟梅脱去鞋一看,右脚腕处,果然有些发红。王春林让她活动一下脚,说问题不大。又扶着佟梅在地上走着。佟梅这天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裙,王春林的手触到她柔软的腰部,脸一下红了起来,佟梅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让王春林的呼吸变得紧张起来。佟梅停下脚步望着王春林的脸说,你怎么啦?


王春林的脸更红了,他立即把扶在佟梅腰部的手拿掉,可佟梅的一条胳膊仍然搭在他的肩上。这时,他发现佟梅的眼睛里忽然闪出了泪光。在那一刹那间,佟梅柔软的身子一下瘫倒在王春林的怀里。王春林浑身的血液,轰然沸腾起来。佟梅低泣着急切地吻着王春林的脸部,嘴里喃喃地呼唤着王春林的名字。


两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互吻着,从地上滚到了床上。王春林几把褪去佟梅的长裙和胸罩,面对佟梅雪白丰腴的身体,他感到下身渐渐蓬勃起来。两个人大汗淋漓地在床上翻滚着。王春林这时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这样的挺壮而持久。与付玉红在一起时,这种强劲早已不复存在了。他一度认为自己已是废人了。忽然降临的兴奋和自信,使王春林愈发唤醒了久违的激情,在佟梅声声的呻唤中,王春林把事情做得酣畅淋漓。


事后,王春林不解地问起怀里的佟梅。佟梅两眼朦胧地抱紧王春林,用柔嫩的下巴拱动着王春林的胸脯,意味深长地说,这要从你自身的心理上找原因。说春林,你说你该怎么感谢我吧?


王春林仿佛一下醒悟到了什么,他猛然抱紧佟梅,眼里涌出泪水,他不停地叫道:佟梅,佟梅,有了今天,我就是死掉了,也值了。


佟梅捂住王春林的嘴,嗔怪地说,不许你胡说,你刚刚点燃了我,就想把我再扔回那潭死水里熄灭掉哇,坏不坏呀你!


王春林和佟梅的两唇再一次地胶合在一处,宽大的木床,在又一番狂风暴雨中颠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