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宁必有内忧,楚庄王提倡的和平共处原则为诸侯们换来了安定的国际环境,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安宁,在各诸侯国内部依旧是波谲云诡、尔虞我诈,公室与大夫间的斗争一时之间发展到了顶峰。郑国的七穆、鲁国的三桓、齐国的崔庆、晋国的六卿,争权夺利与贪污腐败成了各国执政者的目标。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小国内部贪,大国内外皆贪,其中尤以晋国六卿最为恶劣。
晋国内部的权力斗争似乎并未以“?之战”的大败而告终,在楚庄王去世后,晋国重振并未,相继取得了齐晋“?之战”、晋楚“鄢陵之战”的胜利。霸业虽然仍在继续着,但权力斗争的矛盾已然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终于,晋国再一次爆发了动乱:晋厉公灭了?氏家族,而中军帅栾书又弑杀了晋厉公。
君杀臣、臣弑君,晋国似乎是诸侯中最乱的国家了,但它却奇迹般地活了过来,因为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斗争后,晋国再一次迎来了一位春秋历史上最为伟大的霸主――晋悼公。
既然栾书弑杀了晋厉公,那么该立谁为国君呢?这个时候就最能考察一个人的品行了,栾书虽然有谋杀国君之嫌,但他在历史上的风评却不差,因为他算得上是一个“执政为民”的好领导,他纵容下属杀晋厉公大半原因还是出于自保的需要。从私人角度考虑,自然立个无能之辈最安心了,但从大局考虑,晋国急需一位明君来带着他们重温晋文公的辉煌霸业,于是他派人到周王室迎回了年仅14岁的天才儿童――晋悼公。
对于晋悼公,我们很多人可能印象中似乎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然而事实就是:他很可能是春秋时期才能与功业最大的一代雄主。我们不妨来听听盟国郑国对他的评价:晋君方明,四军无缺,八卿和睦。
向来斗争激烈、贪腐横行的晋国在晋悼公的领导下,不仅人人自清,而且异常团结,这是什么手腕?这是怎样的魅力?
再来看看敌人楚国的评价:君明臣忠,上让下竞,当是时也,晋不可敌,事之而后可。
楚国令尹子囊的一席话向我们传达出一个重要信号:楚国有点佩服晋国了。从晋文公的城濮之战到楚庄王的?之战,晋楚两国虽互有胜负,却始终未曾服过对方,而这次,楚国却有了“事之”的念头,可见此时的晋国正是前所未有的如日中天。
在晋悼公在位期间,晋国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态势,他对内压制了权力斗争、大夫争权的乱象,并对贪腐进行了严厉打击,使得晋国政治一片清明,正如史书中借《诗经》之言称赞的那样:“无偏无党,王道荡荡。”
对外,晋悼公是有礼有节而又寸步不让的。在诸侯盟国的心里,他就如“冬日之阳”,给人温暖和煦的感觉;在敌人眼中,他就如“夏日之阳”,让人恐惧不安。
公元前570年,晋悼公主持召开了“鸡泽盟会”,这是一次具有时代意义的会盟,因为这次来的不仅是中原诸侯国,就连远在南边的吴国与北边的戎狄也派遣使者前来观礼祝贺,这也许是春秋时期规模最为浩大的一次盟会了。
在盟会上,晋悼公不仅重拾了文公当年的霸业,还制定了一南一北两大方针:对于北方的戎狄,他采取了修德和戎的平稳政策,派出魏绛出使北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对于南方的劲敌楚国,他采取了中军帅荀罂的“君子劳心,小人劳力”策略,用军备竞赛的方式拖垮了楚国。
国土小有国土小的优势,朋友多又有朋友多的优势,晋国的国土相比于楚国较小、朋友又相对较多,所以晋国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将军队划分为三部,轮流偷袭骚扰楚国的盟国郑国,而郑国似乎有意配合晋国行动,从而采取了“完守以劳楚,杖信以待晋”的原则。在晋郑的紧密配合下,楚国最终“三驾而不能与争”(折腾三次彻底服软了)
公元前558年,年仅29岁的晋悼公英年早逝了,他的死预示着晋国霸业的彻底没落,也代表着天下大乱的时代即将到来了。世间再无仁义礼信的霸主,有的只是狂妄强横的暴徒,“好细腰”的楚灵王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晋悼公死了,晋国进入了“诸侯之币重”的范宣子时代(范宣子,著名的贪污搜刮老手)而楚国则进入了事事争强好胜、全靠武力威逼的楚灵王时代。
公元前541年,在诸侯齐集的睢阳大会上,楚灵王力压晋国,成为了大会中的绝对主角。“求逞于人,不可;与人同欲,尽济。”(一味索取只能是玩火自焚,与人同乐才是长久之道)可惜楚灵王不在乎这个,他所奉行的是“老子为所欲为”,他所彰显的是“谁猖狂,谁灭亡”。
压服了晋国的楚灵王不甘心庸庸碌碌,所以他要战斗,他要不停地战斗:灭陈、灭蔡、攻吴、伐晋,楚灵王当真到了横行无忌的地步。有句话说得好,叫做天不收你我收你,诸侯不收你,兄弟收你。
楚灵王在灭了陈蔡二国后,便任命自己的弟弟公子弃疾为陈蔡公,并赋予了他楚国近一半的军事力量,这就叫做“尾大不掉、干戈倒持”,这个看着老老实实的弟弟,最终竟成了楚灵王的掘墓人。
在全世界人民的共同支持下,战犯楚灵王终于被自己的兄弟造了反,直到临死的那一刻他还在鼓吹着自己的伟大人性“世人之爱子,岂有过我者乎?”(谁能比我更注重亲情呢?)
贪婪、残暴、大度、好胜,楚灵王的一生是要强的一生、也是忽悠自己的一生,他善于反省,但却往往反省不到结果,他好听忠言却从不施行,这就是他,一个不同于凡俗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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