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作者:红玉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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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欧洲·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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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7-08-31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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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9630字

夜晚的森林寂静到连一根针掉下去的声音都听得见,角鸮在森林里坐了下来,始终低着头。胸口紧得令人难受,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然而,此时的角鸮已经不再会感到心痛了。在微弱阳光透入的森林中,角鸮嘴里吃着库罗带来的石榴果实,忽然问道:


「喂,库罗。我要怎么做,才能让猫头鹰吃掉我啊?」


听到角鸮这么说,库罗吧嗒一声震动了羽翼。他保持着如平常般较小的身躯,面对坐着的角鸮。


「猫头鹰?」


由于库罗显得很不可思议地反问角鸮,角鸮便做了说明。


「啊,是夜之王的名字啦!因为我不是魔物,他说他不是我的王。所以,我就思考着要叫他什么,后来就决定叫他猫头鹰了。」


「你如此称呼夜之王吗?」


「嗯我这样叫了」


「……嗯。」


库罗交叉起上下两双手臂,摆出稍作沉思的动作。


「枭王是吗?甚像甚像,这样也好。」


库罗低沉地说着,然后抬起了脸。


「角鸮啊。」


「是」


被呼唤的角鸮做了回答。说起来这才发现,至今没有任何人将角鸮称做角鸮。库罗虽然不是人,但是比起人类要来得棒多了。


接下来,库罗缓缓地吐露出话语:


「你也许并未察觉,然而你于诸多事情上获得允许。」


「允许?」


角鸮好奇地歪了歪头。


「正是」


库罗点了点头。


「那么,角鸮啊,你就前往宅邸吧。」


「宅邸?你说的宅邸是猫头鹰的吗?我真的能去那里吗?」


「原本是不被允许的,你有可能会惹火夜之王。」


然后,库罗便发出声响飞超来,猛地将自己的视线和角鸮相对。


「虽然不得允许必定会被杀,但若得到允许,或有所不同。角鹑啊,你连死亡亦不畏惧,而今又何惧之有?」


虽然库罗说话用词艰深(shine:个人认为库罗读了很多书——),但是角鸮听懂了他想说什么。


对了,角鸮从一开始就希望被杀,被吃掉是她唯一的愿望。那么,如今又有什么好惧怕的呢。


「……我走了」


虽然迷迷糊糊的,但是角鸮仍然放下吃了几口的石榴,开始迈步前进。她走向猫头鹰的宅邸。角鸮原本留下库罗而迈步向前,但是怱地回头问库罗:


「可是,库罗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些事情?库罗的国王不是猫头鹰吗?」


角鸮想到,做出令猫头鹰、也就是国王不快事情的魔物,不是会挨骂吗?


「的确。确实如此,角鸮啊。」


库罗一边缓缓地拍着翅膀一边说着:


「我盼望夜之王的幸福,然而究竟有谁能理解。」


库罗的这句话简直就像是戏剧的台词一般,角鸮听不大懂。


「究竟有谁能理解,这位国王的幸福到底在何方?」


幸福其实是很简单的事呀。


渺小的角鸮私底下这么想。


第一卷第三章炼狱之花


老旧宅邸的门扉只需稍微用力推,便发出「嘎吱」声响,迎接不速之客的到来。这栋宅邸异常地宽广。天窗紧闭,四周一片暗沉并散发出老旧干燥木材的味道。角鸮四处环顾周边,然后开始爬上嘎吱作响的阶梯。


角鸮触摸阶梯的扶手才发现,指尖没沾上一点尘埃。虽然宅邸内部阴暗,不过似乎并非只是任凭其腐朽下去的那般老旧。


角鸮爬上了阶梯顶层。在长长的走廊底端,有扇门扉稍微开着。从该处透出的光线非常明亮,仿佛受到吸引一般的角鸮打开了门扉。


「哇啊……」


角鸮被其中的光景给震慑住。大型的窗户敞开着,射入的光线简直和夜之森毫不相称般的明亮。


这道光线照出了直立挂在墙壁上,极为巨大的绘画。这幅画以绿色和蓝色为基调,描绘的是这座夜之森的样貌。这幅画绝非写实画作,但是一眼就能看出画的是什么,堪称是一幅名画。一幅接着一幅,皆为巨大而美丽的绘画。(就是这个!)仿佛从神那里得到启示一般,角鸮突然明白了。原来猫头鹰刚才在凝视的,就是这些画。


多么美的画啊!多么庄严,多么无穷无尽的寂静啊!猫头鹰眼中所见的世界,是多么地美丽。即使是角鸮,也不是没有看过足以被称呼为名画的绘画。虽然角鸮并没有近距离观赏过那些画,但是因为角鸮之前所在的「村子」是盗贼的村落,因此在抢夺来的物品之中,不乏能称得上是名画的商品。


然而这里的这些画和其他所有的画都不相同,比任何画都美丽。不知道这些画用了什么样的颜料,画的表面泛着奇妙的光泽,简直就像其中的景色本身都有生命一般。角鸮忍不住伸出了手。就在她要触碰其中一幅画的那一瞬间——


「别碰!」


这句话的本身就像是利刃一般,仿佛将角鸮的身体劈成四分五裂。角鸮颤抖着肩膀,回头望去。站在那里的是猫头鹰。


「啊……」


「你在做什么?」


很显然地,他的话里确实充满愤怒的情绪。


角鸮的背脊忍不住地战栗。她感受到的是本能所产生的恐惧,是打从出娘胎之前就知道的东西。然而角鸮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画……很美。」


角鸮只说了这么一句。即使猫头鹰在生气,她想,那也无所谓。如果猫头鹰能杀了她并且吃掉她,那就再好不过了。猫头鹰无声无息地走向角鸮。然后,他的手伸了出来,攫住角鸮的头部。(如果要死掉的话,不留下任何形迹才好。)


角鸮闭上了眼睛。没有临死之前走马灯的回转,只是像堕入黑暗之中一般,角鸮轻轻地任凭意识远去。


感受到身体的重量,角鸮百般困难地张开了眼睑。不知是因为感受到重量才醒了过来,亦或是因为醒了之后才感受到重量。待角鸮睁开眼睛,原来是巨大身躯的库罗正凑近过来瞧着角鸮。角鸮和拥抱着她的库罗,两者四目相视。在他背后绵延的依旧是深绿色的森林,而不是猫头鹰的宅邸。


「角鸮,你醒了吗?」


「是库罗吗?」


角鸮伸出了手,抚弄库罗触感光滑的头角。


「我还活着吗?」


「似乎如此。」


「猫头鹰又没有把我吃掉吗?」


「……似乎如此。」


角鸮咬了咬唇——又没有成功。在她感到悔恨与痛苦交加的同时,却也觉得不单单只是这样。挺起了身体,角鸮紧贴地面坐了下来。


「库罗,我看到了猫头鹰的画喔!」


「是吗。」


「真的很美。」


「是吗。」


是的,那些画真的美极了。简直就像没有比那些画更美的东西一般,真的是很美的画。


「……夜之王的绘画中最美丽的,其实是使用红色颜料的画作。」


库罗难得表现出踌躇不决的举动,如此说道。


「红色?可是,那些画里都没有红色呀。」


角鸮对那一幅幅的画记忆鲜明,画中皆是美丽的绿色与蓝色。在每分每秒变化多端的森林样貌中,角鸮想起没有夕阳西下的颜色。库罗点点头说道:


「……嗯,在这座森林里无法取得红色的颜料。夜之王所使用的颜料很特殊,有种种魔力包含在内。因此才会显得如此美丽,才会有如此的力量。」


库罗像歌诵一般说出这些话。


「然而,对魔物而言,取得红色颜料实属不易。」


「很难吗?为什么?」


库罗并没有说红色颜料不存在,他是说不容易取得。角鸮很想知道何以如此,便问了库罗


「角鸮啊,你可知道被称做炼花的花朵?」


「炼花?」


「即是被称做炼狱之花,群生在森林深处,如血一般火红的花朵。花朵的根部可以调制出无比美好的红色颜料。」


「既然在森林里的话,为什么不去采集呢?」


角鸮歪着头问道。


「因为炼花的花粉对魔物而言是剧毒。」


「毒?」


「对,是毒。因此魔物不得靠近炼花之群生地带。在人类的城镇里,都传言炼花可以作为强力的驱魔用具。但讽刺的是,为了驱除魔物,却必须走入魔物群聚的森林深处。」


角鸮仔细玩味了库罗所说的话。她稍作思考之后,站了起来扑向库罗。


「库罗!我去好了,我要去采炼花!」


猫头鹰想要炼狱之花,却无法前去采取。角鸮不是魔物,因此,能够去采集炼花。我能帮上他的忙——只要这么一想,她的心便雀跃不已。


「我去采炼花了喔!我要去采回来!!」


库罗听了角鸮说的话,稍微向后退了几步。这个动作之于人类,就好比人们皱起眉头一般。


「不过角鸮,炼花生长之处对前去的人类而言,乃危险之地。」


「嗯,没关系呀。什么都好,告诉我嘛。」


角鸮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前往炼花生长的地带。她用小小的拳头咚咚地敲打着库罗的身躯,赖着他要他告诉自己炼花生长的场所到底在哪里?——我能为那美丽的夜之王帮上一些忙。只要这么一想,角鸮的内心便感到欢欣鼓舞。


虽然角鸮从来没有想过要为某个人做些什么。但是,如果是为了猫头鹰,角鸮觉得似乎无论是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shine:恋爱的前兆。)角鸮用手背擦了擦流下来的汗水。


「嗯……」


角鸮伸出了颤抖着的纤细手腕,抓住了头上的岩石。她听说只要爬上小山崖,便是炼花的群生地带了。库罗虽然告诉她,要登上山崖,她手臂肌肉的力量根本就不够,但是角鸮却把他的话当作是耳边风。离开库罗已经过了许久,角鸮一个人来到了森林深处,炼花群生的洞窟。角鸮用指尖奋力攀爬,她的指甲剥落,渗出血来。


然而,幸好她的身体纤细轻巧。她沿着从崖壁之间突出的树木与岩石,总算是攀爬到洞窟的所在处。角鸮甚至连喘口气、调匀她急促的呼吸都等不及似的,蹒跚地赶着往森林深处前进。在洞窟的尽头,一个广阔空旷的场所,炼花正绽放着。头上的洞窟缝隙间射入光线。然而即使是在黑暗之中,都能分辨出那美丽的朱红色。角鸮缓缓地跪在那些花朵的根部,脸庞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听好了,角鸮。」


库罗仿佛将话语咀嚼着含在嘴里一般说着:


「听好了,角鸮。炼狱之花是血之花。花朵容易枯萎、容易褪色。若一开始不从根部挖掘,会立刻枯萎。」


角鸮拿起附近的树枝,一边徒手以指甲、另一只手握着树枝开始挖掘土壤。库罗说过,只要带一株回来就可以了。他说过这种红色的颜料就是这么地抢眼。


角鸮将干枯的土壤挖掘翻松,让根部裸露了出来,并从隔壁一株炼花摘取了一片细而坚硬的叶片。


「此乃最为必要之事。」


她拿着叶片的尖端,再用另一支手握住叶片。「……呜!」屏住了气,角鸮一口气将叶片从手中抽了出来。她觉得手上似乎有皮肤裂开来的声音。那是轻微的摩擦声响,必然是幻听罢了。


角鸮的手掌因叶子的边缘而皮开肉绽,惨不忍睹;并且在土壤上滴下了几滴鲜红的血。角鸮故意将指甲深入该处,让伤口加大。太阳穴上流下好几道汗水,这些汗水和疲劳无关,想必是因为疼痛吧。


接着她将掘出的炼花温柔地从土壤中拔出,拂去根部所带着的泥土后,将白色的根部用满是鲜血的手握住。


「这是最重要的一点。要避免炼花的根部枯萎并将它带走,需要赤红的鲜血。角鸮,你必须自伤身体,让炼花吸取你的血才行。」


库罗问角鸮是否能做得到。角鸮回答库罗,完全没有问题。


「嘿嘿」


拿到手的炼花吸取角鸮的血,感觉上似乎生意盎然,更增添了几分红艳。看着这样的花朵,角鸮高兴了起来,怜爱地拥抱住炼花。虽然库罗说只要根部就行了,但是角鸮觉得,经过千辛万苦掘出的花朵,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是否要带小刀?」


临别之际,库罗如此问过角鸮。他建议带着小刀去,做什么应该都会比较便利。但是角鸮摇了摇头。


「我啊是讨厌小刀的喔」


角鸮又喃喃地小声嘟哝了一句,站了起来。虽然脚步稍稍蹒跚,但是她想,炼花已经到手了,所以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比起来时的路上,心里轻松得多了。角鸮缓慢地爬下山崖。因为一只手上拿着花朵,她走得相当艰辛。她的心思放在手上的那朵炼花上,结果脚下的石头突然坍崩。


「呀!」


在角鸮想着要掉下去了的那一瞬间,传来钝重而低沉的声音。


「呀啊!」


角鸮的手腕和肩膀感受到剧烈的疼痛,仿佛无意识被挤压出来似地尖叫出声。只觉得脚下浮在半空中。不过,角鸮之所以没有掉落下去,是因为两只手腕上的锁链钩在坚硬的树枝上的缘故。由于剧烈的疼痛,角鸮的意识逐渐远去。


然而,角鸮又再一次地咬紧牙关,心中想着唯有这株炼花,说什么也绝不能放手,用左手紧紧握着炼花。从手掌浮现的鲜血,流过手腕舔舐角鸮满是伤痕的肌肤。


「!」


这点痛楚说起来应该是不算什么。角鸮再一次只用她的感觉来寻找能够立足之处,调整了姿势。


角鸮历经干辛万苦地攀爬下来,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只见擦伤成一片通红的两只手腕渗着血。


「……嘿嘿。」


角鸮轻声笑着。心想,但也总算是从山崖爬下来了,已经算是不错的了。然后用小跑步沿着原路前进,她突然觉得很不可思议。(好奇怪。)角鸮踏过草叶以及树枝。只为了将这朵花献给猫头鹰。(简直像是想要继续活下去一般啊。)(shine:生存的意义就是这样冒啊冒的出来了——)角鸮穿过不见阳光的森林,来到小河畔,却在该处怱然停下了脚步。(咦……?)


角鸮发现在小河畔的树荫隐蔽处,似乎有身影躲在其中暗自窥伺。而那个身影,角鸮怎么看都觉得不是魔物或野兽。(是人类。)


错不了。在这座森林之中,除了夜之王以外,应该没有类似人类形体的生物。这么说来,那个身影除了人类,应该不会是其他的任何魔物或禽兽。


角鸮向那个身影靠了过去。原来,那是顶着纯白头发的微胖男子。他的背上担着弓箭,一副胆怯的脸庞,目光巡游于地图上。


「呐,你在做什么啊?」


角鸮向他打了招呼,男子惊吓不已,只差没有跳了起来。


「哇、哇啊啊啊啊!我只是迷路了,不小心闯了进来!相信我!救命呀……!」


男子说着就地蹲了下来。角鸮愣愣地看着男子这副样子,又向他说道:


「喂你不要紧吧?」


听到角鸮语气平淡地对他询问,男子以一副畏惧谨慎的样子抬起了脸。


「女、女……女孩子……?」


男子反覆不断地眨着眼,看着角鸮。角鸮嘿嘿地露出了笑容。


「大叔,你迷路啦?从这边直直走,沿着小河前进的话,现在这个时间是不大会有魔物出现的喔。啊!不过还是会有一些魔物出现?你会怕吧?啊,呃……稍等一下喔。」


角鸮灵光一闪,将自己拿着的炼花雄蕊摘下来。反正在前往猫头鹰身边之前,这是必须要摘除的东西。要将炼花成功地递交给猫头鹰,就必须要先除去花粉。她不希望让猫头鹰感到丝毫的不愉快。


「来,这给你」


角鸮让男子握住花蕊。虽然上头沾了一点血迹,但是男子接受了她递过来的炼花蕊。虽然男子宛如置身在五里雾之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这个啊,可以驱魔哦握着这朵花就能保你平安无事啦。嗯好像是说直到干枯变色为止吧?所以要快点努力回去喔。」


听到角鸮笑眯眯地说完,男子愣愣地反问角鸮:


「那你呢?小姑娘,你……」


「嗯?我是角鸮啦。」


听到角鸮答非所问的话,男子急忙摇头说道:


「不,不是说这个。你不一起过来没关系吗?你不一起跟过来吗?」


男子仿佛在看令人哀怜的事物一般,将角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角鸮不了解他流露出的眼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吗?」


角鸮暂且回了男子的话。然后眨了眨眼,笑着说:


「我啊要把这朵花拿去给猫头鹰啊,不能和你一起走喔那么,就再见啦!」


话说出口,角鸮想起自己原来的目的,她将整个身体转了个方向。对于那名男子,她已经没有丝毫的眷恋和兴趣。角鸮就这样兴冲冲地返回森林之中。


男子一时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不久之后看到自己手中染满鲜血的花朵碎片,回过神来。有好几次他想去追踪那瘦小背影的去处,却始终不得前进。他只好放弃,照着角鸮告诉他的路线开始小跑步地迈步向前。


「骑士大人,非得通知骑士大人不可……」


男子口中一边小声喃喃自语着。


原本奔跑着向宅邸前进的角鸮,在抵达之前,却在湖畔附近停下了脚步。那儿有个面向湖泊伫立的身影。在角鸮看到那对漆黑的羽翼时,她有种无法言喻的感觉,角鸮用力地甩了甩头。


「猫头鹰!」


角鸮高声喊叫。漆黑羽翼的影子缓缓地回过头来。


角鸮跑步靠近。然而,她并没有抵达伸手可以触及的距离之内。猫头鹰身边充斥着无法逼近的氛围。


「猫头鹰!这个,给你!」


角鸮伸出被血迹弄脏的手,她献出手中所握着的炼花。猫头鹰则以他白月般的眼睛,俯视红花。角鸮手中所握的,是沾满泥土,染满血迹的花朵;花朵确实是深红色。不久,猫头鹰缓缓地开口了。猫头鹰用低沉的声音,耳语般的声量,却清楚地说道:


「你想要什么作为回报呢?」


角鸮将她的三白眼睁得仿佛盘子一般大。她感到非常惊讶,因为她从来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她。(回报,想要的东西。)怎么办才好呢?要不要再向他要求吃掉自己?即使他拒绝,还是该再开口要求一次吗?(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将花朵……)炼狱之花。


角鸮心想,为了采得花朵,她不辞流血与疼痛交加;而且也曾想过不希望就此死去。在还没交出这朵花之前,她是不能死的。角鸮在此之前不曾想过要为任何人,为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做任何事情。(啊。)角鸮不久之后终于想到能说出口的事情,开心地笑了。她笑着说:


「那就夸奖我吧。」


不管是怎么称赞都好。(拜托嘛,夸奖我吧,夜之王啊。)


她不曾想过要为任何人做任何事情。然而,如果是为了猫头鹰,她却愿意去摘取花朵。角鸮奉命行事,从来没有被夸奖过。不是被认为理所当然,就是被殴打、怒骂,结果总是两者中的一项。


虽然并不是为了被夸奖才这么做的,但是角鸮心想,如果能够受到夸赞那就太棒了。「村子」里从来没有人对她做过这种事。她也不曾企盼过得到他们的夸奖。然而现在,角鸮向猫头鹰要求,渴望被夸赞。


猫头鹰并没有回答她。他不作回答,却仅只是稍微眯起了眼睛,然后从角鸮的手中接过炼花。他的眼睛并不和角鸮的目光相对,他动了动嘴唇,不知说了什么。于是空间骚然摇晃,在角鸮和猫头鹰之间,他们的头上出现微小身躯的库罗。


「大人。」


库罗降落在角鸮的头顶上站立着,向猫头鹰致意敬礼。即使是停在瘦小的角鸮头上,和猫头鹰比较起来视线仍在他的下方。


「是库罗啊!」


角鸮发出傻愣愣的声音。角鸮感受到有人在砰砰地轻敲自己的头部。


「角鸮啊,欢迎平安归来。」


库罗用只有角鸮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对于库罗所说的话,角鸮有种无法言喻的感受,便对着库罗懦弱地一笑。猫头鹰无视于这样的角鸮,背对着她向库罗吩咐:


「我要制造颜料,去升火。」


正当库罗要回话的那一刹那,角鸮举起了手臂。


「我来!角鸮来做!我会升火喔!」


角鸮的眼睛发亮,大声说道。然后,原本向着猫头鹰踏出一步的膝盖,却突然失去了力量,啪嗒地跪在地上。


「呜啊!」


角鸮来不及喘口气,就倒向地面。一时之间也来不及用手去支撑,好不容易总算就着肩膀倒了下去,仰卧在地面上。


「咦咦咦?」


即使在倒下去之后,角鸮仍然感到头晕目眩,视野摇晃不已。她的意识就这么简单地坠入黑暗之中。


从头顶上俯视着角鸮这副德行的库罗,啪嚏啪嚏地拍打着羽翼,他降落并站立在角鸮的身旁。


「愚蠢的东西,血液不足会变成这样是理所当然的呀」


库罗接着朝角鸮的左手伸出自己的手,却怱地停止了动作,仰视着自己的君王。


「是否还需生火?」


猫头鹰瞪了一眼属下,叹了口气。


「不必了。」


吐出了这句话之后,猫头鹰独步向前。对着他的背影,库罗更进一步说道:


「王啊!只要这家伙醒过来,必定又会试着要来到王的身边。若您希望,在下立即取走此碍眼人类之性命!」


对于以破锣般的声音高声禀告的库罗,猫头鹰仅只瞥了一眼。


「随你高兴。」


他丢下了这句话,便拍起翅膀,消失在黑暗之中。库罗轻轻地又重新面向角鸮,将自己的手放在她染满鲜血的左手上。苍白的火焰升起。


「角鸮啊,你放心吧。」


库罗用破锣般的声音,对着不可能听见他在说什么的角鸮轻声呢喃。


「因为你又一次为夜之王所接受。」


(shine:好人还是坏人啊库罗——难猜。)不久,阳光减弱,森林又渐渐被黑夜所覆盖。打开年代久远的橡木门扉,上头吊钟形状的门钤喀啷喀啷地响了起来。


「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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