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作者:独孤红

|

类型:武侠·玄幻

|

更新时间:2019-10-07 23:32

|

本章字节:33954字

“神力侯府”在京城里的大府邻里,并不算是顶大,占地顶广的,但论气势,论建筑之宏伟,论景致之美,却是数得着的。


为此,再加上冷无垢莲不轻移走得慢,等各处都看完了,天色已然近黄昏了。


看是看完了,冷无垢却不忍离去,简直就是留连忘返!


贝子爷傅小翎也不愿冷无垢离去,但是他却不敢让这位固伦格格留连忘返。


他请冷无垢回宫。


冷无垢却说不愿回去。


贝子爷为了难。


冷无垢看出子贝子爷的为难,她退了一步,说头一次到“神力侯府”来,贝子爷总该尽尽地主之谊,留她吃顿饭。


傅小翎没奈何,也有点巴不得我跟她相处一会儿,是吃晚饭的时候了,他立即吩咐,把晚饭开在水谢里。


水榭里立即张罗上了,贝子爷不要灯光如画,他只要两盏纱灯,几对红烛。


烛影摇红,夜景如画,人美如仙,这是贝子爷长这么大以来,最舒服的一顿饭。


但,他却不辨饭菜的滋味,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都吃了些什么。


冷无垢可不一样,胃口大开,直夸好吃。


这顿饭,只两个人,本来应该很快吃完的,却直吃到了起更。


吃饱了,又坐了一会儿,冷无垢似乎不忍看贝子爷那焦急为难的神色,依依不舍地让他送着往外走了。


马车备好了,冷无垢不要,她硬是要贝子爷陪她走着回宫。


贝子爷不能不听格格的,走就走吧,走总比坐车来得馒,有这么一位姑娘同行,多少人还求之不得呢!


可是,刚拐过“神力候府”门前大道,飞也似的两个黑衣人冲破夜色掠到,落地打下了千。


一个道:“格格怎么在这儿?”


另一个道:“皇上请格格回宫。”


宫里已经发现格格不见了,那是必然的。


可是贝子爷跟格格应该想到,却没有想到,宫里、宫外公开搜寻,九城皆动,几乎已闹翻了天。


贝子爷登时又出了一身冷汗。


冷无垢道:“皇上让你们找我?”


两名黑衣人低头恭应。


冷无垢道:“我出来玩玩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不正是要回去么?”


随即,一名黑衣人跟随护驾,一名如飞而去,先行禀奏,并知会各处。


回到了宫里,迎接的是那个云老大,也就是贝子他所说的云中鹤。


她见贝子爷同行,只见了个大礼,却没说什么。


这是傅小翎这个“神力侯府”的贝子爷,换个别的府的贝子爷,还不一定能让这个云大见这么一礼呢!


皇上在御书房见格格。


云中鹤陪着,贝子爷同行,进了御书房。


皇上就在书桌后坐着,身边没个人。


这不是贝子爷头一回皇上,可却是他最怕的一次。


简直就提心吊胆。


皇上却只微一怔:“怎么小翎也来了?”


贝子爷忙趋前跪拜,禀奏说是送格格回宫的。


“送?”皇上问了一声。


冷无垢立即把话接了过去:“我上‘神力侯府’玩儿去了嘛。”


皇上又微一怔,脸色也做一变:“内城这么多府邸,你怎么偏去了‘神力侯府’?”


冷无垢眨动了一下美国,一付毫无心机的神态:“怎么了,爹,‘神力侯府’不能去呀?”


皇上笑了,笑得有一丁点儿勉强:“不是不能去,论公,‘神力侯府’是朝廷的柱石虎将;论私,傅侯伉俪也是爹的好朋友,他家怎么会不能去?爹只是问问,京里你不熟,‘神力侯府’也不是离禁城最近,你怎么会一出宫就到了他家?”


冷无垢道:“听您常提傅候、傅夫人嘛,我早就想看看他们了,京里我是不熟,可是鼻子底下有嘴,我不会问哪!”


皇上笑了,一声:“你这孩子……”话锋忽转:“怎么样,爹没有言过其实吧,傅夫人是不是像神仙中人?”


冷无垢微一摇头:“我自去了一趟,傅夫人不在家,我没见看她。


皇上微一怔,目光微转,忽又一怔:“小翎,你还跪着呢,怎么不知道起来?”


傅小翎可不还恭恭敬敬地跪着呢,闻言忙道:“小翎不敢!”


皇上道:“你这孩子,怎么比你爹还拘谨,起来,起来!”


傅小翎一声:“谢谢您的恩典!”


这才站了起来。


皇上道:“无垢说你娘不在,她上哪儿去了?”


傅小翎道:“回您的话,小翎不知道。”


“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回您的话,小翎也不知道,打从今天早上,小翎就没见着她老人家。”


皇上微皱了一下眉:“这个凤楼也真是,出去的时候不让孩子知道,上哪儿去了也不交待一声,她可真不怕孩子惦记她啊。”


傅小翎没接话。


皇上目光一凝,又道:“小翎,无垢上你们家一待这么半天,就你一个人陪她呀?”


傅小翎道:“是的。”


皇上的目光扫过冷无垢跟傅小翎的脸:“看样子,你们两个处得还不错。”


傅小翎没敢吭声。


冷无垢道:“我们俩谈得很投机,尤其他陪我吃的那顿饭,吃得很舒服。”


皇上笑了:“呃!看来我得让他多陪你吃几顿饭了……”


一顿向傅小翎:“家里有事儿没事儿?”


傅小翎忙道:“回您的话,小翎没事儿。”


“一个人在家,是不是也很无聊?”


傅小翎迟疑了一下:“还好。”


“这样吧,留下来替我陪无垢,别回去了,你送无垢回宫来的时候,下人们知道,等你爹或者是你娘回来,下人们一定会禀报,他们一想也就知道是我把你留在宫里了。”


贝子爷心头猛一阵跳动,这是天大的恩宠,陪这位也叫无垢的美格格,也是他所愿意的,心里正愁分别在即呢,当即忙又跪拜在地:“谢谢您的恩典!”


皇上又皱了眉,可是神色很欣慰:“你这孩子,怎么跟个磕头虫似的,起来,起来,跟无垢去吧。”


傅小翎恭应了一声,站了起来,一双星目不由往冷无垢望了过去。


冷无垢道:“这一下咱们可以好好说话了,走吧。”


她先往外行去。


云中鹤忙施下礼去:“恭送格格。”


傅小翎又施礼告退,这才跟了出去。


皇上居然绝口没提两个宫女被制之事。


冷无垢出了御书房,跟傅小翎走在长廊上,心里也在想这个事,她想:或许是后来两个宫女自己醒了过来。


可能是。


也可能不是。


总之,皇上没提就是了。


就在两个人喜笑颜开,正在长廊上走的时候,御书房里又多了个人。


是隆科多。


皇上瞅着他笑问:“舅舅看怎么样?”


隆科多含笑道:“两个小儿女似乎都纯真烂漫。”


皇上道:“似乎?”


隆科多道:“两个人都会满嘴里跑舌头,说瞎话。”


皇上道:“还准是咱们那位诰命一品的夫人教的。”


隆科多道:“孩子们都跟着学坏了。”


皇上道:“以您看,她是上哪儿去了?”


隆科多道:“你这个好女儿会找求救,你说她是上哪儿去了?”


皇上微皱眉:“我低估了无垢,可是我绝不相信她一个出得了禁宫,也不相信她是凭打听找到了傅家。”


隆科多道:“我宁愿相信,否则就太可怕了。”


皇上的目光投向云中鹤。


云中鹤机伶一颤,跪了下去:“卑职该死!”


皇上淡然道:“那个人还算客气,似乎也意不在我,不然随时可以割走我的脑袋。”


云中鹤几乎爬俯在地,话声都起了颤科:“皇上开恩!”


皇上的目光挪了开去:“恐怕,教她去找胡风楼,带她去傅家,那个人是一手包办了,只是这究竟是谁?”


隆科多道:“就我所知,只有三个人办得到。”


“哪三个?”


“郭怀、胡凤楼、关山月。”


“可是绝不会是前两个。”


“那就是后一个。”


“许是,他还念着,当年我对他不薄。”


隆科多忽然皱了眉:“可是想想也不像。”


皇上道:“您是说,凭他那身所学,自己赶去,岂不是更容易救郭家那个后生?”


“对,我就是这么想。”


“这一点您主同想到了,胡风楼是傅玉翎的妻子,朝廷诰命一品的夫人,还有谁能比她去救郭家的后生,更让我难堪的?”(请看无玷玉龙)


隆科多脸色一变:“要真是关山月,他想得可真周到。”


皇上道:“错非是关山月,谁又能想这么周到?”


隆科多道:“你得赶紧想个法子……”


皇上微一笑:“您不见我把傅小翎留在宫里了么?”


隆科多两眼一睁:“你是要……”


皇上道:“我的手法就那么低劣?您看,我差八面里快传,拿傅小翎身上的一样东西,给她送去如何?”


隆科多一怔,突然仰天大笑:“好,好,好,我算是服了你,还要我这个首席智囊干什么,干脆你自兼了吧。”


皇上含笑转望云中鹤:“起来,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了。”


云中鹤如逢大赦,连忙磕头谢恩爬了起来,只见他脸色发白,额上布满了冷汗。


又听皇上道:“得快,赶不上在她抵西藏以前送到,务必在她救郭家后生以前,把东西交到她手里。”


云中鹤恭应一声,退几步,转身如飞出了御书房!


皇上脸上浮现起一丝奇异的表情。


望着皇上的脸,隆科多一双老眼之中也闪漾起令人难以言喻的异采!


云中鹤如逢大赦出了御书房,飞步赶往后宫。


很明显的,他得将功赎罪。


可是,接下来的难题,是他如何从贝子爷傅小翎身上拿到一样东西,这样东西还得傅夫人一看就能确认无误。


真说起来,从一个人身上拿下样东酉,凭他,无论是明寺,或者是暗偷,都并不难。


难只难在这个人是贝子爷傅小翎,还得让傅小翎不知道要干什么,甚至于茫然不觉,尤其还有那么一位格格在旁。


云中鹤一边往后宫赶,一边动脑筋。


毕竟他是块老姜,脑筋真不错,还没跑一半儿呢,就让他想出主意来了,心里一乐,脚下不由又加快了三分。


可是,等赶到后宫,找着了贝子爷傅小翎跟冷无垢的时候,他傻了眼。


贝子爷傅小翎只穿件长袍,从头到脚,什么都没看见!


他这里刚发怔,冷无垢说了话:“云大,你干什么?”


云中鹤忙走过神趋前见礼。


冷无垢道:“有事儿?”


云中鹤道:“回您的话,没事儿。”


“没事儿不要在这儿打扰。”


本来嘛,人家两个人话正说得好好的呢,他偏这儿一来,人家还怎么说话呀?


云中鹤心里叫了苦,大大的作了难。


就因为难,所以苦。


就因为既难又苦,心里就不免着急,这一急,他竟急中生了智,也是他福至心灵,一躬身道:“回格格的话,卑职想跟翎贝子爷说句话。”


冷无垢道:“呃,您想跟翎贝子说句话?”


“是的!”


“那刚才为什么说淌事儿?”


云中鹤既窘又尴尬,他有点装,事实上也真免不了这样:“这……这……”


冷无垢道:“往后跟我说话最好老实点儿,我最讨厌不老实的人了。”


“是,是!”


“翎贝子人不是在这儿么,要说什么就说吧。”


云中鹤陪上了一脸窘笑:“回您的话,卑职得请翎贝子借一步说话。”


冷无垢讶然道:“得请翎贝子借一步说话?为什么,有什么事怕我听的?”


连傅小翎也水免为之诧异,不免紧瞅着云中鹤,但是他没说话。


云中鹤:“卑职是听说翎贝子家藏的一种灵药很好,想跟翎贝子讨一点儿。”


“要药又有什么怕我听的?”


“这……这………”云中鹤更窘更尴尬了,这回纯粹是装出来的:“能不能待会请翎贝子告诉您?”


说冷无垢纯真,她懂的事还真不少,说她多知多懂,似乎他又是白纸一张,她听了这话,眉梢儿一扬,就要说“不!”


傅小翎毕竟是多知一点儿,多懂一点儿,他看见了云中鹤的窘态,有点若有所悟,他为云中鹤解了围,道:“我跟他一边说两句去,待会儿我再告诉姑娘。”


有他这么一句,冷无垢就没再什么c


傅小翎他走向一边,云中鹤忙跟了过去。


走出不算远,也不算近,一根柱子正好挡住了冷无垢的视线,云中鹤忙赶到了傅小翎的前头:“翎贝子,就是这儿吧。”


傅小翎停了步,话说得有点冷淡:“云班领,你说的那种药,我‘神力侯府’恐怕没有。”


云中鹤忙道:“翎贝子,我不是跟您讨药,是不能让格格知道,我只好编了这么个词儿。”


傅小翎为之一怔,道:“那云班领你是要……”


云中鹤道:“是皇上叫我来跟您拿样东西,您身上戴着什么佩饰没有,越要紧的越好。”


傅小翎又一怔,不由一阵心头猛跳:“皇上是要……”


“皇上没交待,不过我以为这用不着问,您就快点儿吧,万一格格跟过来就麻烦了。”


傅小翎强忍住心头的狂跳,忙一摸身,忽然触着了项间的一方玉佩,他忙取了下来:


“只有这个……”


云中鹤抢似的忙一把接了过去:“这个最好了,我从这边儿走了,不见格格,格格要是问起来,您不说我是要那种药的好了。”


他还真急,话声一落,扭头就走,一溜烟似的不见了!


傅小翎猛吸一口气,平静了自己一下,转身走了回去,但是他还是压抑不住心头的猛跳。


人在关途,冷无垢一双清澈、深邃的美目就盯上了他,这使他心头的狂热不免又加剧了几分。


容他走到,冷无垢道:“他鬼鬼崇崇的,到底要干什么呀?”


傅小翎道:“他不是告诉姑娘了么,要跟我讨药。”


“他跟你讨什么药哇,你倒是告诉我呀。”


云中鹤叫他说是那种药。


但是,那种药呀?


有那种药,他“神力侯府”可不是光采。


他急中生智,也只好编了,道:“生疮的药,初骑马的人都不免会磨破,不赶紧治就会生疮,疼得很,发作起来连椅子都不能沾。”


没有一句不雅的词儿,但他把事情说出来,意思表达了。


但就这事、这意思,已经够让姑娘家脸红的了。


冷无垢吹弹欲破的娇靥上掠过一阵红晕,轻“啐!”一声道:“怪不得他鬼鬼崇崇的,可是干吗非挑这时候要哇。”


傅小翎暗吁了一口气:“我刚不说了么,发作起来疼得连椅子都不能沾,他当然急。”


冷无垢道:“可是你给他了么?我不信这种药平时会带在身上。”


傅小翎道:“谁平时带那个干什么?我让他上府里找总管拿去了。”


这事应该告一段落了。


冷无垢嗔道:“讨厌,看他这个打岔的,刚咱们说到哪儿了?”


傅小翎告诉她刚才说到哪儿了,于是,两个人又接着说了下去……


毕竟年轻,毕竟是太嫩了。


口口口


就在这时候。


远在西藏。


“喇嘛教”的“布达拉宫”是在“拉萨”,是在前藏。


而“喀喇布达宫”则是在“狮泉河”边上的“冈底斯山”上,那可是远在后藏啊。


边疆地带,不管什么,跟内地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这,只一到“青海”、“西康”就明显地觉出来了。


再一进人“西藏”,那就更明显了。


西藏,即古之“三危”,汉之“西疆”,唐、宋之“吐蕃。


尽管历朝历代几乎跟“西藏”都有来往,但是内地人进人“西藏”的,毕竟少之又少。


本来嘛,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这种地方来。


水土不服,习俗不一样,人长得跟自己多少有点不同,说话不懂,吃穿更相差十万八千里,日子怎么过,那不是活受罪么!


当然,朝廷派的文武百官,负有特别使命,或者是做生意的,逃躲什么的,那都例外,他们有他们的目的,有他们的不得已。


不过,这种人总在少数。


所以,内地来的人,只一进人“西藏”,马上就会被人发现。


什么都不一样嘛。


纵然能化装,能改穿着,那也照样不行,除非是长年进出“西藏”的,否则,只一开口、一举的、一投足,马上应当现形了。


这一天,这时候,三个内地来的人,一过“唐古喇山口”,马上就让人发现了。


这三位,清一色的“堂客”。


两位普通打扮,只用纱巾蒙住半张脸。


一位穿得怪异点儿,从头到脚裹得密不透风,只露着两眼,两眼也怪,有点发绿。


这三位,刚过“唐古喇山口”,就被人挡了驾。


挡驾拦路的,是一前四后五个黄衣喇嘛。


为首的是个老喇嘛,身材黑瘦,但目光如电,后头四个c清一色的中年喇嘛,个个精壮结实。


老喇嘛目光紧盯这三位,立掌当胸,首先发话,话声有点冷,但还算相当客气,而且是一口流利的汉语:“三位从内地来?”


那三位里,两位普通打扮,年纪较大的一位答了话,话声甜美好听:“不错!”


老喇嘛道:“三位要到什么地方去?”


“后藏。”’


“敢问三位有何贵干?”


“找人。


“找什么人?”


“能不说么?”


“‘西藏’有三位要找的人么?”


“有一个亲人,三年前来‘西藏’,说是到‘后藏’去,三年来没有一点讯息。”


“原来如此,三位有官府的公文么?”


“官府的公文?”


“凡进人‘西藏’的内地人,都应持有官府的公文。”


“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规矩?”


“从现在起。”


“为什么?”


“因为藏王接奉朝廷方面的知会。”


“有理由么?”


“不必有理由。”


“我们不知道,折回‘西康’一来一往又要耽误不少时日,师父可否行个方便?”


老喇嘛冷然摇头:“不行,我们不能,也不敢。”


那女子道:“总有个可行的办法。”


老喇嘛道:“有,你们就此回头,折回‘西康’去。”


这么看,是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了。


只听浑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的那位道:“如果我们非要过去不可呢?”


老喇嘛脸色一变,一双冷电般止目光直逼那位:“你的意思是说硬闯?”


先前那位忙道:“老师父,我们是为了寻找亲人的,实在万不得已。”


老喇嘛冷然道:“我们只知道奉行藏王的法旨,不知道什么得已不得已,何况这还是朝廷的意思。不妨告诉你们,朝廷知会藏王,倘若有人擅闯,可以格杀勿论。”


浑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的那位,忽然间两眼绿芒大盛,道:“那么你们就试试看,是谁杀谁吧!”


只听先前那位忙叫道:“妹妹,不可轻易伤人。”


浑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的那位,两眼绿芒倏然收敛,道:“不是我这位姐姐及时说了话,如今血溅尸横的就是你们,我们进去了,有本事的你们就追吧。”


活落,一场旋风起,卷起一阵沙土,宛如黄尘弥天,立即这断了人的视线。


等尘土微落,黄雾微散,五个喇嘛定晴再看,那三位堂客已经不见了踪影!


地上一点痕迹也没有,也没有往里去的脚印。


五个人怔住了两对半。


这是什么武功?还能算武功么?是邪法还是仙术?


就在五个人正自惊怔的当儿,他们身后,“唐古喇山口”又来了人。


也是五个人,一前四后,前面那位是位身材颀长,英武逼人的中年美丈夫,后头四个则是清一色手提长剑的中年汉子,一个肩上还斜背着一具看上去相当沉重的长形革囊。


不知道是因为五个人步履矫健,还是因为五个喇嘛仍在惊怔失神中,人已到了背后,五个喇嘛竟然还茫然不觉没转地身。


来的这五个停了步,前面那英武逼人的美丈夫发了话:“为什么以背对人,难道这是你们‘西藏’的规矩。”


五个喇嘛这才倏然觉醒,霍地转过了身,老喇嘛定了定神,依然抬掌立胸:“五位也要人藏?”


英武逼人的美丈夫冷然微点头:“不错。”


“可有官府的公文?”


英武美丈夫冷然道:“给他看看。”


身后四名提剑汉子中,一名应声上前,抬手往腰间一摸,伸向前去,手里多了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银牌。


老喇嘛一眼看见,脸色立变:“原来是京里的‘神力侯府’的……”


提敛汉子道:“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我们侯爷。”


老喇嘛神情一震,脸色再变,立即躬下了身:“原来是神力傅威侯当面,失敬!今日能瞻仰傅侯威仪,也何幸如之!”


这五位,可不正是“神力威侯”傅玉翎跟他那四大护卫;傅文、傅武、傅英、傅杰!


顺淡然道:“好说,本爵奉旨缉拿叛逆,如今可以入藏了么?”


老喇嘛为之一怔:“怎么说,侯爷奉旨人藏,缉拿叛逆?”


“不错!”


“刚才三个女子,武功怪异奇特,强行间人,拦她们不住,不知道是不是傅候要缉拿的叛逆?”


“三个女子?什么模样?”


老喇嘛概略地把刚才那三位“堂客”的装束打扮,描述了一下。


傅候听得脸上变了色:“难道会是她们?怎么可能?你们暂时不要采取任何行动,等本爵追上她们看看。”


老喇嘛一声恭应。


傅侯带着四护卫腾身而起,破空而去。


口口口


那三位堂客从空中落了下来。


落身的地方是一片荒原,遍地绿草,一望无垠,踩在上头很舒服,让人恨不得倒下去打个滚儿。


当然,这三位并没有那么做。


浑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的那位道:“没有公文,咱们也进来了。”


另两位中,那年轻的一位道:“不是玲姨,恐怕咱们还下容易进来呢!”


那年纪较大的那位道:“喇嘛们传递消息,有他们独特的方法,快得很,这么一来咱们也会不断地遇上拦截了。”


浑身上下密不透风的那位道:“凭咱们,还怕什么拦截么?”


那年纪较大的那位道:“话是不错,可是毕竟咱们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势力范围之内,众寡太以悬殊,能避开他们,还是避开的好。”


浑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的那位,两眼忽闪绿芒:“恐怕避不开了。”


话声方落,一个清朗话声划空传至:“果然是你们!”


年轻较大的那位身躯一震!


五条人影破空掠至,飞射落地。


傅侯跟他那语文武英杰四护卫赶到了。;


那三位,不得不见了一礼:“侯爷!”


傅侯脸色微带惊异,目中威棱从那三位脸上扫过:“紫鹃,我记得我是走在你们前头。”


一位是紫鹃,不用说,另两位当然是蓝玲跟姑娘段霜了。


蓝玲道:“本来是,可是后来我带她们母女赶到了侯爷的前头。”


傅侯道:“听说你们是闯进来的?”


紫鹃道:“仗着跟‘神力侯府’这点渊源,我们也就放肆了!”


傅侯道:“闯进来,我相信你们有这个能耐,可是能超越到我前头,却使我觉得不可思议。”


紫鹃道:“或许我们的马快。”


傅侯道:“马呢?”


“卖了,在‘西康’就卖了,骑着马入藏,可能是个累赘。”


“那么好的马,可惜了。”


“回程绕道新疆一趟,还愁买不到好马?”


傅侯目光一凝:“紫鹃,什么时候学会跟我玩心眼儿了,这不是见外了么?”


紫鹃道:“紫鹃怎么敢!”


傅候道:“你会想不到,朝廷所饲养的好马健骑。绝快不过我跟我的四护卫。”


紫鹃脸色微一变,好在面纱遮着,看不见:“可是事实上,我们跑到傅爷前头来了。”


傅候道:“蓝玲说是她带你们母女赶到了我前头,为什么你不让她告诉我,她是怎么带你们母女赶到我前头的?”


蓝玲道:“紫鹃姐并没有不让我说话,我现在就告诉候爷,我会一种武功,能使自己怕身法比风还快。”


傅侯脸色微变,却淡然道:“你既然这么说,我也只好相信了。”


看来,蓝玲说了实话,傅候反倒不相信了。


紫鹃相当意外,心想:正好……


只听傅候道:“你们可能拿我当外人,冲着风楼,我却不能拿你们当外人,我没碰见你们也就罢了,既然碰见了你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就此回头,出藏去吧。”


紫鹃道:“侯爷原谅,我们不能就此回头。”


傅侯道:“不要轻估了喇嘛们的实力,他们绝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段霜突然道:“您能不能让我们试一试,万一不幸,那也是我们自找的。”


傅侯双眼一剔!


紫鹃立即轻叱道:“没规矩,侯爷面前,哪有你这个小孩子说话的余地!”


她骂在前头,省得抬傅侯说话。


段霜明白,立即住口不言。


傅候缓缓道:“你们跟傅家有渊源,而且渊源颇深,冲着凤楼,我不能让你们这么做,否则日后我对凤楼无以交待,你们就此折回去,我可以担保不追究。”


紫鹃道:“候爷的好意,我们只有心领,我们实在不能就此回去。”


傅候又气扬起了双眉:“为了郭家,凤楼已经屡次让我为难,为什么你们也跟着跟我作对,难道我傅候对你们还不如郭家?”


紫鹃道:“傅爷言重了,我们不敢,我们只是为郭家不平而已。”


“为郭家不平?”


“郭家跟我们的渊源,固然远不如跟您“神力侯府,但是郭家又有什么对不起‘神力侯府’的地方!”


“我不能不承认,郭家没有任何对不起我傅家的地方,你们都误会了我,我身为人臣,食皇家俸禄,不能不听皇上的。”


这也是实情,但恐怕只是一半。


紫鹃不便这么说,她说:“那就算我们对朝廷好了。”


傅侯双眉扬高了三分:“对朝廷,你们根本无路可走,只有对我,还可以让我循点私……”


蓝玲突然道:“事关傅家的世代王侯爵位,我们不敢让您循私。”


傅侯脸色猛一变:“蓝玲,跟我这么说话,难道你不觉得过于放肆。”


蓝玲道:“侯爷,您是知道的,蓝玲由来是个直性子,自当年离开姑娘以后,与世隔绝这么多年,到如今简直就更不懂什么是人情、什么是世故。现在事情很明白,侯爷是逼我们不要管闲事,就此回头,而我们就是不能就这么出去,结果总是难免惹侯爷不高兴,要是照这么看,蓝玲也就不算什么放肆了。”


傅侯脸色大变,沉声道:“蓝玲……”


紫鹃忙道:“我们不是这闲事,这是人情,也是道理,姑娘当年欠人家郭家的,我们曾是姑娘的侍婢,我们替姑娘还,侯爷为什么就不能谅解。”


傅侯脸色微青,冰冷道:“既是这样,我只好用强逼你们回去了,文武英杰!”


四护卫应声欲动!


紫鹃忙道:“傅爷,你口口声声冲着姑娘,我们曾是姑娘的侍婢,更是冲姑娘。冲姑娘,这人藏的头一次见面,我们不能跟您动手,妹妹,咱们走!”


她这里说话。


蓝玲那边回声。


一阵风起,沙飞石走,等到风定尘落,三个人已经都不见了。


四护卫惊住了。


傅侯大骇:“我明白了,她们原来是这么赶到我前头来的,蓝玲没有骗我,只是,她这是什么武功?”


四护卫定过了神,傅文道:“属下斗胆,照这么看,您制不了她们,她没法赶她们出藏。”


傅侯两眼冷芒暴射,厉声道:“知会喇嘛们,全力拦截,必要时不惜伤人,一有郭燕侠的踪迹,立即报我。”


四护卫躬身齐应!


口口口


燕侠已经入藏了,他走的是一般人进出“西藏”常走的“唐古喇山口”,而是走水路,从“雅鲁藏布江”溯江而上,进入了“西藏”。


别以为他没遇上阻拦,而是还没有入藏时,船家帮了他的忙,让他充了船上的伙计。


穿着都是现成的,只要换上一套,再在脸上抹点灰就行了。


船是经常在“雅鲁藏布江”来回跑的船,船家是熟人了,船上添个伙计,并不招人起疑。


船家为什么肯帮燕快这个忙?


因为船家有个十七八大姑娘的女儿。


凡是姑娘家,少有看不上郭家儿郎的,燕侠不用有什么表示,就凭姑娘单方面的好感,这个忙就轻易帮上了。


这条船走的水路真不近,燕侠一直到“萨噶”才下了船,船上多日的相处,尽管燕侠从没表示过什么,姑娘已经是依依难舍了,眼泪汪汪的,直哭。


难舍归难舍,哭归哭,总不能不让燕快走,既然走成定局,就依依不舍订后会,姑娘说,一个月后的今天,他们的船还靠“萨噶”,盼燕侠离藏的时候,再搭这条船。


为了不让姑娘更伤心,燕侠含混地应了两声。


给船钱、饭钱,爷儿俩都不收,为表示谢意,也为弥补心里的一点歉疚,燕侠硬把两片金叶子拍进了船板之内!


爷儿俩没见过金叶子,更没见过这种工夫,就在爷儿俩目瞪口呆的当儿,燕快也飘然下了船。


人家他儿俩只能帮忙让他人藏,而下了船,上了陆地,人家可就爱莫能助,帮不上他的忙了。


既然要下船了,当然得换回自己的行头,就凭这种行头,他离船没多远,就让人盯上了。


按说,既然能人藏,就表示有官府的公文,应该不会怎么样了。


奈何,傅侯已经知会过了,整个西藏也已经消息传遍了,凡是外来的人,都在监视、盘查之列。


燕侠也觉出被人盯上了,他只拐了个弯儿,盯他的人就到了他的前头。


那是个毫不起眼的中年喇嘛,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他先是脸色一变,但是很快就定过了神:“你自以为很聪明,可是你错了,这么一来,十足显示你不是个普通人。”


燕侠道:“不是普通人又如何,难道只有普通人才能入藏?”


“当然不是,不过朝廷来人的知会,要特别留意每一个不是普通人的内地来人。”


“朝廷来人?谁?”


“神力傅威侯。”


燕剑心头一震:“他也来了?好灵通的消息,他有没有知会你们,他是来干什么的?”


缉捕朝廷钦犯,郭家叛逆里的郭燕侠。”


“你见过郭燕侠么?”


“没有?”


“那么你现在见着了,也可以飞报傅侯,郭燕侠已经入藏了。”


中年喇嘛刚一怔,郭燕侠已然腾身破空而去。


定过神,中年喇嘛脸色大变,仰天一声异啸,飞也似的跑了。


傅侯当然很快得到了飞报,同时,他也接到了另一项禀报,那就是郭燕侠原已受制,正在送往后藏的“喀喇布达宫”途中,被关山月所救!


傅侯是火上加气,气上加气,当即下令,倾全力集中后藏,不惜一切拦截、缉捕,死活不论。


最后那一句惊人,也够狠。


同时也给了喇嘛们很多方便,从这一刻起,他们没有任何顾忌,可以放手施为了。


而且,毫无疑问的,这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