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故事(6)

作者:伊丽莎白·吉尔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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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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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7 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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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3514字


尽管如此,我不很确定能把多少巴厘岛人的世界观,纳入自己的世界观内,因为,目前我对”平衡状态”似乎采用较为现代的西方定义。(目前我将这个词转译为”相等自由”,或在特定时间落入任何方向的几率相等,视……形势发展而定。)巴厘岛人不等着”看形势发展而定”。这是可怕的事情。他们直接”安排”形势的发展,免得搞砸事情。


走在巴厘岛路上遇见陌生人,他或她问你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去哪里?”第二个问题则是:”你来自何方?”对西方人来说,素不相识的人提问这类问题似乎颇具侵犯性,但巴厘人只是想给你定位,想让你进入安全舒适的组织系统中。你若告诉他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或只是漫无目的到处走,你的巴厘新朋友将感到窘迫。你最好挑选某个特定方向哪儿都好让大家感觉好些。


巴厘岛人几乎肯定问你的第三个问题是:”你已婚吗?”又是定位的询问。他们有必要知道这点,以确定你生活在完整的秩序当中。他们真正要你回答的答案是”已婚”。听你说已婚,使他们大感欣慰。你若单身,最好别直接说出来。假使你离了婚,我真心建议你绝口不提。这只会让巴厘人大感忧虑。你的孤寂只是向他们证明脱离组织的危险。你若是在巴厘岛旅行的单身女子,当有人问你:”你已婚吗?”最好回答”还没”,这比回答”不”来得礼貌,亦表示你乐观地期待尽早结婚。


即便你已八十岁,或是同性恋者,或是激进的女性主义者,或修女,或八十岁的激进女性主义同性恋修女,从未结婚也不打算结婚,最礼貌的回答还是:”还没。”


马里奥早上帮我买了自行车。就像一位风度翩翩的准意大利人,他说:”我认识一个家伙。”而后带我去他表哥的店,我花了不到五十块美金,买下一辆山地自行车、一顶头盔、一把锁和篮子。如今我可以在我的新城乌布自由行动,或至少让我在这些狭窄、迂回、维护不良、挤满摩托车、卡车和观光巴士的路上自由行动,感到安全。


午后,我骑自行车前往赖爷的村子,和我的药师一起过头一天的……管它做什么事。老实说,我并不确定。英语课?禅修课?美好的老式阳台闲坐?我不晓得赖爷为我安排了什么,我只是高兴受邀进入他的生活。


我到的时候,刚好他有客人。是一户巴厘乡下小家庭带来他们一岁的女儿找赖爷帮忙。可怜的小娃儿正在长牙,已经哭了好几个晚上。父亲是俊俏的年轻人,穿沙龙裙;有着苏俄战争英雄雕像的健壮小腿肚。母亲漂亮害羞,从羞怯低垂的眼睑底下注视着我。他们给赖爷的服务带来小小的奉献两千卢比,相当于二十五美分左右,摆在比饭店酒吧的烟灰缸稍大一点的手工制棕榈篮内。篮子里有一朵花、钱和几粒稻米。(他们的贫穷和傍晚从省会登巴萨[denpasar]前来造访赖爷的富裕人家母亲头上顶着装花果和烤鸭的三层篮,香蕉女郎看见她也会自叹不如的头饰形成强烈对比。)


赖爷对待他的客人随和亲切。他聆听这对父母说明孩子的问题,而后他从阳台的小箱子里掏出一本古账本,里头以巴厘梵语写满小字。他像学者般参考这本册子,寻找合适的文字组合,自始至终与这对父母说说笑笑。然后他从一本上面有只克米蛙的笔记簿上取下一页,为小女娃写下”药方”。他诊断这名孩子除了长牙的身体不适外,还受到小恶魔侵扰。对于长牙问题,他建议父母以红洋葱汁涂抹女娃的牙龈。至于安抚恶魔,则必须杀鸡宰猪献祭,连同一小块糕饼用他们的祖母从自己的草药花园采摘下来的特殊药草混合制成。(这些食物不会白费;献祭仪式过后,巴厘人家总是允许食用自己献给神的供品,因为祭品的象征意义大过实质。巴厘人的看法是,神取用属于自己的东西人的心意;人取用属于自己的东西食物本身。)


写完药方后,赖爷转过身去,盛了一碗水,在其上方唱了一首精彩、冷森森的咒语。而后赖爷用他刚刚赋予神圣力量的水祝福女娃。即使年纪才一岁,这孩子已经知道如何接受巴厘传统的神圣祝福。母亲抱着女娃,女娃伸出圆润的手接受圣水,啜饮一口,再啜饮一口,把剩余的水洒在自己头上完美的仪式。她丝毫不怕对她吟唱的无牙老头。随后赖爷将剩余的圣水倒入小塑胶袋内,扎起来,给这家人之后使用。母亲拿着盛在塑胶袋里的水离去,好似刚刚在嘉年华会赢得一条金鱼,却忘了带走金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