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年

作者:萧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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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武侠·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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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7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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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998字

黑色的乌云盘旋在夜空,天幕阴暗得仿佛压向地面,从苍穹上飘落的雨丝,在凛冽呼啸的风声中,卷过苍茫的大地。


荒野之地,前不见村后不见店,四下莽莽,只有一条古道从远方延伸而来,又孤单地向远处延伸而去。


夜空黑云里,有低沉雷声响过,天地间的雨势,也渐渐大了起来。


大地肃穆,荒野上除了风声雨声,四下漆黑,只有在古道边上,孤零零地点燃着一点灯火,透露着些许光亮。


这是个荒野小店,老板姓何,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是距离此地一日路程的小池镇出身,在这个荒僻之地,古道之旁,自己辛苦建起了一个简陋屋子,为南来北往的旅人提供个歇脚喝茶的处所,以此赚几个辛苦钱。


此刻何老板正坐在柜台之后,耳边凝神听着屋外凄厉呼啸的风雨声,眉头微微皱起,轻轻叹了口气,这样坏的天气,想来多半是不会再有客人来了。


这间小屋位于小池镇和西方一座大山空桑山之间,门外那条道路,自古便是商旅之道,也是通往东方的大城——东海昌合城的必经要路,所以不时有旅人经过。


眼下,在这风雨之夜,这间荒野小店里,却居然还有着几位客人,默默地坐在阴暗昏黄的小屋里,躲避着屋外的凄风苦雨。


“噼啪。”


何老板面前的油灯发出了轻微的爆裂声,把这个老实的中年人从昏昏欲睡中唤醒。屋外的风雨声一阵紧过一阵,“呜呜”地仿佛哽咽一般,看来这一夜,这里的客人是走不了了。


他这般想着,抬头向店里的客人望去。简陋的小屋里只摆着五张桌子,此刻有三张桌子旁边坐着客人,最边角处的一张坐着一位单身男子,灯火昏暗,那个男子孤独地坐在那里,连面容也模模糊糊。


而靠近些的两桌,一桌边上坐着一位气度不凡的老人和一位正是青春年少的少女,老人的手边还有个竹竿靠在桌子上,上边有块布条,写着“仙人指路”四字,看来是个江湖相士。


至于最后一桌,却是人最多的一路商旅,共有四人,在他们身后的角落堆满了货物,此刻仿佛中间还有个年轻人轻声咒骂着这个鬼天气。


“好了,别说了。”四人中一位老者喝了他一声,转过头来,向着何老板笑了笑,微带歉意道:“何老板,今天这风大雨大的,还连累你陪我们熬夜了。”


何老板微笑摇头,这一行商旅时常往来与这条古道之上,来他这小店歇脚也有许多次,所以也算是熟客了,当下道:“没关系,我熬夜也是寻常的事,不过今日从白天开始就黑云压顶的样子,怎么先生你还要赶路来着?”


那老者闻言一怔,随即与同行的其他人对望一眼,苦笑道:“其实我们又怎么不知道今天天气不好,但出门在外,实在是有难处啊。”


何老板“啊”了一声。


那老者端起面前的茶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道:“何老板,如今这个世道,难啊!”


何老板吃了一惊,道:“怎么了?”


那老者苦笑了一声,道:“本来已经消失许久的魔教,十年之前突然又重新出现,听说还在青云山和正道仙家们大打了一仗。从那以后,这十年来魔教非但没有被正道消灭,反而日渐兴盛,到处都听说他们与正道争来斗去的消息。”


何老板默然,那老者叹息一声,道:“他们斗他们的,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管不到,偏偏这争斗之下,天下大乱,如今盗贼横行,抢家劫舍者不计其数,我们在外混口饭吃的,天天都提心吊胆,生怕遇到了强人,这才匆匆赶路,不料却被风雨阻在了这里,麻烦何老板了。”


何老板摇头道:“这没什么关系,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口里正说着,忽然从远处角落里传过一个声音,淡淡地道:“这么说来,这位先生倒是以为,如今天下大乱,盗贼横行,都是你口中魔教所为了?”


那老者一怔,还未说话,前边坐着的相士和年轻少女,目光也向他们看来,那少女目光明亮,姿容秀丽,嘴角边有浅浅酒窝,看去惹人怜爱。


此刻她忽然开口向那商旅老者微笑道:“这位老丈!”


那老者向她看来,道:“什么事,姑娘?”


这年轻少女轻声道:“老丈,你面瘦而纹多,但面形未破,主一生虽多波折但仍算平安。只是你天庭六分处有道小疤,横在脸中,阻了命线、财线,主你老来之际,或有大劫。如今看你岁数,不如还是少说些话,也少些祸端。”


众商旅一起变色,那老者更是站了起来,紧紧盯着这一老一少看来,但这二人却都没有什么反应,泰然自若。半晌,那老者脸色阴晴不定,向周围张望一眼,终于还是坐了回去,向那少女拱手道:“多谢姑娘指点。”


他这一番坐了回去,小店里立刻沉静了下来,刚刚在角落里那个神秘的男子此刻也安静了下来,没有再说话。


只是这长夜漫漫,委实难捱,过了许久,那边商旅中人渐渐开始聊天,说来说去,却是谈起了十年之前在青云山那一场正魔大战。


这些行旅商人不过是些普通百姓,自然不曾到现场看过,不过是道听途说,况且那些正道修真的高人们向来神秘莫测,正是老百姓口中最好的谈资。


说着说着,几个年轻人的声音渐渐大了些,其他人也都听见,被吸引了过去。


“……总之,那时候青云门的形势已经危在旦夕,幸好道玄老神仙功参造化,用手指轻轻一点,顿时天上落下惊雷闪电,听说方圆百里都听得见那声巨响,这才将魔教的人击退!”


“放屁!”忽地一声轻喝,却是与那少女同桌的气度不凡的老人发出。众人都吃了一惊,向他看去,只听那老人道:“若是道玄真的那么厉害,怎么青云山一战,青云门会死了那么多人,连七脉首座都死了两个,其他的长老弟子更是死伤无数,你当魔教那些魔头是吃白饭的啊?”


众人哑然,他旁边的少女眉头大皱,低声道:“爷爷,我刚才还叫人不要多话,怎么你的话这么多?”


那老人呵呵一笑,原本颇有鹤骨仙风的脸上突然变得有些得意,低声道:“小环,你不要吓我,我早就让你看过我的命格,虽然一生飘荡,但老来走运,主平安到老,有人送终,呵呵,不妨事,不妨事!”


那少女才喝了口茶,险些被他的话呛到,咳嗽了两声,怒目向老者盯了一眼,那老者却洋洋得意,丝毫不放在心上。


这一老一少,正是行走天下的江湖相士周一仙和他的孙女小环,如今距离上次青云山正魔大战已经过去十年,小环也已经长大,出落得秀丽端庄,仍然跟随着周一仙浪迹天涯。


此时周一仙瘾头也被勾了起来,不顾与别人是素昧平生,把凳子一扯,居然就坐到了那些商旅中间,开始高谈阔论起当年那场青云之战,小环在旁边为之气结,却也无法可施。


周一仙口才极好,再说他行走天下,本也是靠一张嘴的本事,说起来生动活泼,栩栩如生,远远胜过了刚才那几个年轻人,片刻后连何老板也忍不住走了过来,众人围在一起,听着周一仙口吐莲花,谈笑间回首往事……


“啊!”


听到精彩激烈处,那几个年轻人同时发出惊叹声,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道:“老丈你难道当时也在场吗,知道这么仔细?”


周一仙一怔,随即用手轻拍衣衫,摇头叹息道:“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我向来都不愿插手了,就让那些青云门小辈去做吧!”


众人吃了一惊,登时有了肃然起敬的心情,不料这时旁边听的“噗”的一声,却是小环将刚刚喝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咳嗽不止。


周一仙瞪了她一眼,随即回过头来,呵呵微笑,这时旁边有个年轻人道:“老丈,后来青云门那个姓张的弟子,到底怎么了,难道真的反出了青云门?”


周一仙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才摇头道:“这个却不清楚了,当日场中一片混乱,那个张小凡也昏迷过去,最后被魔教的人抢走,从此就不知所踪了。”


周围的人一阵唏嘘,其实张小凡身世之谜,实乃青云门、天音寺的重大秘密,绝不会外传,但当日揭开秘密之时在场人数颇多,特别又有魔教中人在场,所以时日一久,天下竟也慢慢传开了。只不过周一仙此刻说的,却仿佛自己当日就在青云山通天峰玉清殿上亲眼目睹一般。


何老板叹息一声,道:“也不知道那少年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怎么样了……”忽地,那个坐在角落的神秘男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隐隐带着一丝沧桑。


周一仙转过头去,看着那个坐在阴影中的男子,道:“怎么,这位兄台,莫非你知道吗?”


那男子沉默了片刻,慢慢地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就算你们是曾经见过他的人,如今也想必认不出来了……”


小环皱了皱眉,道:“他怎么了?”


那男子却没有再说话了,只把自己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


屋外风雨,漫天席地,仿佛又凄厉了几分……


※※※


空桑山,万蝠古窟。


八百年前,魔教前辈黑心老人在此开创了炼血堂一系的鼎盛时代,号令魔教,震慑天下。但如今后辈弟子不肖,此地人材凋落,很是凄凉。


而隐藏在万蝠古窟深处的死灵渊,此刻也被无数突如其来的外敌占据。


以古篆龙飞凤舞刻着“死灵渊”三个大字的巨石边上,炼血堂一系最后的门人都聚集在此处,背靠着巨石,再退后几步,就是深不可测的死灵渊。


他们只剩下了不到十人,包括年老大、刘镐、野狗道人等人,个个身上带伤,神情委顿中带着惊恐。在他们的面前,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数倍于他们的黑衣人,将他们包围起来,无一例外地都在胸口绣着一个骷髅。


年老大深深呼吸,强自镇定心神,开口说话,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嘶哑:“诸、诸位鬼王宗教友,我们炼血堂只是圣教中一个小小的派系,从来不敢得罪鬼王宗,不、不知道鬼王前辈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哼!”一声冷哼,从无数黑衣人中传出,一个胸口绣着金色骷髅,与旁人截然不同的黑衣人走了出来,看着是个头领,淡淡道:“年老大,如今圣教之中形势已然很是明显,鬼王宗主也数次发书与你,但你居然还是墙头草一般,今日应付我们,明日又拜在长生堂门下,莫非你心里不把鬼王宗主放在眼里吗?”


年老大脸上失色,知道如今圣教之中,以四大派阀为首的内斗日益惨烈,各个小派系无不依附,不时便听说被灭派的传闻。如今鬼王宗突然大举杀入,自己在炼血堂里苦心经营多年的心血,几乎被他们一举而灭,而摆在眼前的形势,也是相当明显了。


果然,那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年老大,我再和你说一次,如今鬼王宗主雄才大略,统一圣教指日可待。他老人家是看得起你才要收你们炼血堂归到旗下,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说到后面,他声音中已经满是威胁的意味。


年老大额头之上满是汗珠,虽然情势明了,自己这小小的炼血堂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敌得过鬼王宗,但祖师传下来的基业,难道就要毁在自己的手里的吗?


这个决心可当真不好下!


那黑衣人看见年老大的犹豫神色,神色间一冷,忽然道:“年老大,我劝你一句,你现在面对的是我,还算你运气,但你可知道此次主持攻打空桑山的是谁?”


年老大身子一抖,黑衣人已然冷笑道:“你也猜到了吧,不错,正是我们鬼王宗的副宗主鬼厉。若是他来了,你们的下场可就……”


他话说了一半,忽然旁边有人轻轻咳嗽了两声,这黑衣人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也白了一白,仿佛就算是他,对那个名字也有着深深惧意。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一阵浓烈的血腥气息,突然就充斥了偌大的空间。鬼王宗的所有黑衣人立刻都绷直了身体,刚才领头的黑衣人面色也微微苍白,仔细看去,隐约可以看见他眼角在轻微地抽搐。


是什么人,竟然让他如此害怕?


脚步声,渐渐响了起来,仿佛从深渊无尽的黑暗深处传来,慢慢地走出。


一步,一个血印!


所有的黑衣人忽如潮水一般,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幽幽青色的光芒,带着微红的血光,在黑暗中轻轻荡漾,缓缓前行。


炼血堂的人脸色尽皆惨白,毫无血色。


鬼王宗在十年之前,还没有鬼厉这一号人物,但教中传闻,十年前正魔血战之后,鬼王宗宗主鬼王将一个正道叛徒收到门下,视同己出,更将传闻中落到鬼王宗手里的圣教经典《天书》第二卷尽数相传。


而这鬼厉除了道行进步得不可思议之外,性子更是变得天翻地覆,好杀噬血到了令魔教中人也惊心动魄的地步。


近年来,魔教之中内斗日益惨烈,而鬼厉,这个当初青云门的朴实弟子,赫然变成了鬼王宗的第一号战将,带领鬼王宗弟子纵横杀戮,灭门无数,手中一根“噬魂棒”(这个称呼乃是魔教中人私下所取)不知吸噬了多少人的鲜血,加上鬼王的另眼相看,很快就成了鬼王宗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这个人,十年之前,炼血堂的这些人却都是见过的。


人群之中的野狗道人向他望了过去,那个在黑暗中渐渐现身的男子,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息,仿佛是从他的身体深处散发出来一般。


场中站着无数的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的容貌,恍如当年,没有什么变化,眉宇间的模样,都历历在目,只是野狗的心,却砰砰地开始跳个不停,仿佛站在面前的,根本不是个人,而是凶戾的狂兽。


“你们……”


他缓缓地说了第一句话,声音平稳而带着幽厉,回荡在这个地方:“降不降?”


无数人站在他的身后,却没有人敢靠近于他。


炼血堂众人面面相觑,年老大汗水淋淋而下,连身上伤口的疼痛也麻木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场中一声怪叫:“你去死吧!”


众人失色,只见片刻间在鬼厉身旁地上,突然暴起一道刀光,向他小腹刺去,而行刺之人披头散发,神色狂乱而茫然,两只脚竟然已经被人砍断了,血流如注。


此人乃是炼血堂门下弟子,身受重伤,恐惧痛苦之中终于丧失了理智,疯狂大叫着向鬼厉刺去。片刻之后,夹杂着血腥红光的玄青色光芒,从鬼厉的右手发出,笼罩住了这个人。


空气中的血腥气息,又重了几分。


变得枯干的人体无力地向旁边倒去,炼血堂众人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好些年轻弟子的身子都开始发抖,鬼厉眼中却渐渐泛起了红色的微光,又一次地缓缓道:“你们,降不降?”


而他手中那根难看的噬魂棒(烧火棍),渐渐地也亮了起来。


身后,所有的黑衣人仿佛一同吸气,同时迈上了一步。


无与伦比的、可怖的气息铺天盖地般涌了过来,淹没了所有炼血堂的人。


突然,炼血堂人中爆发出了一声大喊:“不、不要,我、我、我降了!”


伴随着这个声音,一个年轻弟子跑了出来,离开了炼血堂众人,冲到鬼王宗处,但下意识地远远离开了鬼厉所在的位置。


这一开了头,立刻就起了连锁反应,炼血堂中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时有人走了出来,年老大长叹一声,知道终究大势已去,惨笑道:“罢了,罢了!”


说着,他越众而出,众人跟在他的身后,慢慢走到鬼厉面前,从怀里拿出一只黑色巴掌大的铁牌,上边刻着一颗黑色的心,双手奉给鬼厉,惨笑道:“这是炼血堂‘黑心令’,炼血堂八百年基业,到了今日就算完了……”


“胡说!”


就在此刻,忽地一声大喝,但声调中却微带着惧意,从他们背后发出。众人都吃了一惊,转头看去,只见在刚才那块巨石前头,赫然站着一个人,没有跟随他们一起投降。


野狗道人!


野狗道人盯着年老大,重重喘息,口中却大声道:“老大,当初你引我入炼血堂的时候,我们一起在黑心祖师神像之前立过重誓的,此、此生不渝,你、你怎么能这样?”


年老大脸上愧色一闪而过,低下头来,低声道:“野狗,形势比人强,你不要自寻死路,快过来吧!”


野狗道人在无数目光注视之下,尤其那双隐隐散发着可怖红光的眼睛,如刺到他心里一般,让他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的双脚,也因为恐惧太甚而微微发抖。


只是,他竟然慢慢地摇头:“不行,老大,不行,你要我怎样都行,但要我背叛炼血堂,不行!”


他对着前方,茫然而带着空虚,仿佛什么都破灭一般,低低地道:“我从小长得像怪物一般,人人都嫌弃我,便是我亲生爹娘也将我丢弃。我被野狗养大,受尽磨难屈辱,只有在入了炼血堂后,才轮到我去欺负别人,扬眉吐气。当时我就在祖师面前发下重誓,今生必定跟定炼血堂,生死不悔……”


众人愕然,年老大注意到鬼厉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心中焦虑,没想到平日里这野狗一向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现在却突然变成这样。


但总不能因为这野狗一人,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当下狠心道:“好,你伟大,那你就一个人撑着炼血堂吧!”


说着,手一扔,将手中的黑心令抛了过去,野狗下意识地接住,身子却剧烈颤抖,大口喘息。


年老大等人都隐没在鬼王宗的黑衣人中去了,只剩下野狗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散发着光芒的巨石下,面对着无数黑衣人,而在他面前不远处,赫然就是传说中噬血好杀的魔鬼!


幽幽而带着凶戾之气的目光,落在野狗的脸上。


野狗觉得自己几乎看到了恶鬼,若不是身后的巨石撑着,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站得住。只是,在这番极端恐惧之中,他却低低地用颤抖的声音道:“你杀了我吧!”


说着,他握紧了手中的黑心令,闭上了眼睛,冰凉的铁牌仿佛溶入了他的身体,一起等待着毁灭和死亡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