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法金汉重返西线

作者:丘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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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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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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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474字


1915年的战果法金汉的最高地位不自觉的征服者他的观点没有改变德国在东线的另一选择凡尔登康拉德与法金汉主张分歧


圣诞节又来临了;法金汉和康拉德审视了一年腥风血雨的累累战果。他们有充分的理由心怀感激之情。局势已经扭转:俄国被打败,东方战线几乎处处都推进到俄国领土上。俄国的防御体系、要塞、铁路以及河流防线等整个战略设施都落入了德军手中。一年以前对东普鲁士、西利西亚和匈牙利构成入侵威胁的俄国大军,在遭到可怕的伤亡与失败后已经纷纷退却。至于奥地利,她的领土解放了,她的军队得到了德军插手的支持,不但能发挥作用对付俄国,而且能轻而易举地挡开曾一度担心的意大利的进攻。巴尔干国家结成敌对联盟的危险结束了。塞尔维亚作为一个军事要素和一个国家实际上已被摧毁。深信德国将获胜的保加利亚已成为盟国。通往土耳其的道路已经打开。火车能从汉堡到巴格达。横跨2200英里的大地完全处在德国的控制下。仅仅武器弹药将源源不断地运往达达尼尔海峡和加利波利这一前景,就足以促使英军在一切希望化为乌有和所有牺牲失去价值的情况下撤离半岛。派赴地中海的军队现在可以包括萨洛尼卡前线的保加利亚军了。从加利波利战斗中解脱出来的土耳其军20个师,现在可以进退自如地威胁埃及,扭转美索不达米亚的局势,并向高加索和加利西亚的俄军施加压力。15个英军师和5个法军师6个多月以来实际上待在一边未参加战斗,这等于另一方获得几乎相等兵力的增援。交战双方兵力的平衡发生了有利于德国的变化,相差接近40个师或者说集团军的一半。奥地利作家丘皮克说,“1915年阴暗地开始,但以宏伟壮观的军事胜利结束,胜利规模之大,欧洲甚至在拿破仑时代亦未见过。前线形势的巨大变化唤醒了奥地利的好战精神。”


与此同时,法军和英军在西线发动的所有进攻都遭受了决定性的挫折,进攻部队损失惊人。225万德军似乎有能力与350万协约国军相持不下。西方两个民主国家的意志力依然勇敢无畏;英帝国的军事力量依然持续稳步地增长;不难看出英国的制海权依然未受到挑战;但是他们的目的如何方能达到?胜利似乎与他们的愿望还相距甚远,就像和平与他们的决心还相距甚远。地中海或波罗的海侧翼的宏大战略调度不再是他们的任务。剩下的唯有向在法国的德军的筑防战线发动大规模正面进攻;即使要做到这一点也必须进行数月的准备。当法金汉将这一形势与马恩河战役和伦贝格战役后德、奥所处的险境相对照时,他有理由为他15个月的卓越指挥感到自豪。


此外,在个人方面,他的地位已经完全恢复。他再次肯定了自己凌驾于兴鲁之上的权威。他把他指挥的戈尔利采塔尔努夫战役所取得的远为伟大的战略后果,与兴鲁赢得的坦嫩贝格的战术胜利进行了一番比较。他在东南进攻塞尔维亚、团结保加利亚以及挫败英国舰队进攻达达尼尔海峡的计划等方面获得的成功,大大满足了德国宰相和外交部的政治要求。贝特曼霍尔韦格已经离开兴登堡,兴鲁的光彩黯然失色。作出重要决定的权力不再属于他们。他们注定只配采取一些局部军事行动去对付冰冻的俄国,那是在德国人看来已经被打败的国家。他们在总的军事方针领域所提的建议,现在遭到了有更大成就的上司的冷笑和更高权威的冷眼。他们为此只能在冬天的科夫诺垂头丧气。他们可以抱怨1915年一劳永逸地了结俄国的大好时机已经失去。但是法金汉权势日隆。只有他手持指挥棒,头戴桂冠。


然而,法金汉对自己的好运和功劳的评价,比他的皇上、他自己的参谋官或德国人民及其盟友所作的评价要低。他曾违背自己的意志被吸引到东线。他得到了超过他的希望的成功。他曾被迫离开决定性的战场。他是被动进入胜利的。因此他是“不自觉的征服者”。在他看来,对恢复日耳曼事业来说,这些辉煌的军事行动只具有次要的、甚至是华而不实的性质。正如他常常说的,这些军事行动绝对不能产生最后的结果。正如他常常预言的,俄军已经逃出了兴登堡视作目标的那场大包围。俄国仍然是第一流的军事因素。她的军火危机正在过去,她的防线处处固守着,战线后方有辽阔的幅员和无限的人力。俄国大公被免职,华沙已被占领,塞尔维亚被打垮,保加利亚参加同盟国,英法舰队对达达尼尔海峡的远征被打败,英法军队在阿图瓦和香槟被击退在法金汉心目中,所有这一切加起来都比不上德军在西线的一场成功进攻的价值。按照法金汉的想法,胜利的希望只在那里。他现在已经重掌大权,他将以他的全部力量回到那里。1914年伊普尔和伊塞尔河遭受的灾难和1915年在东线和东南战场取得的胜利都不会改变他的信念,法金汉现在毫不迟疑地决定在法国发动场声势浩大的进攻。


对战争本质的深刻误解,对战争精神与技术因素的错误判断,是导致这位天份过人却墨守陈规的军事家犯下致命错误的原因,对此我们应该予以较深入的研究。在同样素质的两军之间,进攻需要有数量上的优势。1916年的德国不可能有集结优势数量的兵力的希望。相反,她在西线的兵力从未超过协约国的三分之二。即使拥有数量上的微弱优势,在这个时候防御的力量也是无法攻破的。法军在香槟之战中发现,集中多个师的兵力和大炮,具有充分的勇敢、训练和准备,也无法占有优势。甚至德军两个师在遭到法军近20个师攻击时,也可以进行持久的抵抗,等待援军到来,消除被打开缺口的威险。法金汉目睹了法军的巨大努力和重大损失,然而他的观点没有丝毫的改变。德国的军队和德国的作战方法将在他人失败的地方获得胜利成功,它们甚至将在双方武器相等而敌人人数较多的情况下获得胜利。法金汉可悲地低估了英、法对手的士气和战斗素质。他把巴黎和伦敦的政治反应想象为德军猛攻的结果,而事实上:产生的效果几乎相反。他忽视了德军未能获得完全胜利将给日益不友好的世界造成不利印象这一事实。他似乎不理解,即使是非常成功的进攻也十分不易,在推进数英里之后也会停滞不前;他也不理解,失去阵地的一方,在战斗延长数星期的情况下仍然会成为胜利者。只要不能获得绝对胜利,就可以被认为是德国的失败;只要法、英防线仍然连成一体,协约国就将是胜利者。法金汉要实现自己的目标,只能靠一个结局,而且是极度困难的结局。法金汉的对手要达到自己不高的高求,办法则有上百种。


在西线的冒险,其本身就没有成功希望。但是在东线,什么样的机会他不曾错过,什么样的危险他不曾闯过!第一个和最近一个的机会就是将罗马尼亚纳入德国的体系。由于协约国军在达达尼尔海峡的失败,保加利亚的参加同盟国,塞尔维亚令人毛骨悚然的命运,最重要的是由于俄国的衰败及其军队从加利西亚的撤退,罗马尼亚处于几乎难以忍受的孤立状态。只需再增加一点点压力就能迫使她作出早已承诺的决定,她很久以来直在这个决定的边缘上颤抖。除了处于混乱的希腊之外,赢得罗马尼亚,将巩固整个巴尔干半岛。此举将给同盟国增加20个师的兵力,俄国正在非常痛苦的环境中与同盟国作斗争。此举将置大量的粮食和石油资源于中欧帝国的支配之下。德国在东南战场应该优先着手做的雄心勃勃的事业是一举吸纳罗马尼亚,从而为自己提供富有成果的重要场地。德、奥部队以敖德萨为主要目标向乌克兰境内推进,这将为受封锁的中欧帝国开辟广阔的粮食供应基地,将黑海变成德国的内陆湖,德国再投入少量的强大力量,就可以率领土耳其在高加索的军队进入里海盆地的油田和广阔水域了。德国在被英国海军切断了与海外的联系的情况下,将在广袤的大陆地区重新获得继续生存和扩大实力的手段。波斯、阿富汗和印度将相继因关于遥远的、但稳步接近的德军的名声与传闻而受到强烈刺激并产生动荡。大不列颠的军事方针现在降到最低点,她将不得不在整个东线采取守势,并被迫将此刻为法国战场准备的数师印度军派往平原和边境。这些重大成果也不是仅仅靠使用大量兵力就可以取得的。德军只需十多个师,将足以激励和引导奥地利、土耳其和罗马尼亚的军队向东进军,比在西线进攻的消耗量小得多。与此同时,在北方的兴登堡将迫使俄军拼命地防守他们剩余的铁路。


但是法金汉对上述战略战术都不感兴趣。他选择的进攻目标或许是法军防线上最牢固的一点。崎岖不平的、多丘陵的、筑有防御工事的突出部,有凡尔登堡垒群的钢铁般护卫的地方,将成为法金汉的战场。此地没有向巴黎进军的路线;它实际上是距法国首都最遥远的防御地段。它不是处在英军和法军之间的连接点。即使德军成功地推进50英里,也不会把协约国军赶回到任何主要交通线。即使那座著名的堡垒陷落,即使那些肯定要守卫这座堡垒的精锐野战军被迫作50英里的撤退,他们也仅仅是缩短了他们的战线,在他们的新阵地与巴黎圣母院的台阶之间仍相跟150英里。那末,这位有成就的军事家,几乎肯定是德国在整个大战期间使用的最有才干的智囊人物的将领,为什么会陷入如此令人震惊的、而且显然是刚愎自用的方针中呢?


他有一套惊人的别出心裁的作战计划。此类计划在大战期间任何军队的军事行动中都是找不到的;此类计划靠过去历次战争的武器是不可能实施的。这个计划建立在法金汉对法军的心理和德军大炮的评估基础之上。他相信,法军是以与实质性事实无关的感情来看待凡尔登的。凡尔登是历史上高卢人战胜条顿人的古战场。举国上下将凡尔登视为法军筑垒抵抗德国的基石。为了保住凡尔登,法军将像法金汉所判断的那样不惜竭尽全力。凡尔登将成为一块铁砧,在这块铁砧上,法军的剩余兵力将被德军连续的重榴弹炮摧毁。他们的血将流尽;他们的心将破碎;荣誉将迫使他们防守阵地从冷静的战争观点看本应在付出一定代价后放弃的阵地。勇士将陈尸疆场,巴黎将在承认失败的情况下乞求和平。


可以看出,这里没有兴鲁所擅长的那种迂回运动,也没有戈尔利采塔尔努夫战役的那种“突破”。法金汉计划的主旨就是,强迫法军在这座无情的祭坛上逐一为之牺牲。他正确地判断了法军的自尊心。结果,法军在凡尔登献出了将近40万人的生命,那是100个师的精华。实际上,德军从旷野进攻,他们遭受的伤亡要比踞守在也许是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阵地里的防守者要少。但是在所有重要方面法金汉都错了。他错误地估计了法国的英勇坚定和这个古老民族的顽强刚毅。而在东线他不但错失了良机,而且有损失大量生命的危险。俄国正在恢复力量。全世界在英国7亿财富的授权下生产的军火,现在正源源不断地向俄国输送。整整一年,东线军队时而在这里时而在那里进行着非决定性的战争,但是俄国巨人还有一个大仗要打。


奥地利的行为有另一种起破坏作用的严重弱点。1915年东线的胜利,虽然是靠德国的军队和策略赢得的,但也增强了奥军最高司令部的骄傲和自信。康拉德觉得自己是胜利者,至少是胜利者的代理人。难道不是他的眼睛在俄国防线上辨认出正确的进攻点吗?难道不是他正确地构想了这一攻势的特点吗?奥匈帝国摆脱了眼前的危机,再次占有了整个加利西亚;受全面胜利前景的鼓舞,康拉德和由他主持的军界控制了奥匈帝国的权力,因而觉得有资格反对他们的德国盟友,坚持自己的独立判断了。他们取得了对塞尔维亚战役的胜利,在欢欣鼓舞中夹杂着一股强烈的恼怒情绪。这盼望已久的战争到头来成了德国的胜利。他们觉得自己既受到了德军总司令部的指挥又受到了它的“保护”。在黑暗的日子里,俄军的刺刀在喀尔巴阡山巅闪闪发光,因而他们对德国的服从在所难免。现在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奥地利人的自尊心急剧高涨。法金汉与康拉德之间的关系日趋紧张。


个人之间的磨擦因目标的分歧而加剧。法金汉希望集结尽可能多的德军兵力进攻凡尔登,为此,他要求奥地利继续全力以赴同俄国作战。因为他要去西线,康拉德就应该把主要力量放在东线,牢牢牵制俄军,最大限度地腾出德军部队。康拉德的想法和奥地利的倾向与此相反。他们对意大利怀有强烈的仇恨。他们最希望的就是惩罚这个“背信弃义”的海盗国家。奥地利军队本身也怀有这种情绪。他们很清楚与意大利人失和的原因,所以他们打意大利人的愿望比打俄国人的愿望更加迫切。在蒂罗尔发动一场猛烈攻势是他们的由衷希望;康拉德为此拟定了一套计划。


法金汉不赞成这个进攻计划,但他的意见受到了坚决抵制。为了压制这个攻势,法金汉要求奥军提供重榴弹炮供他用于对凡尔登的进攻。这一要求也遭到了拒绝。他从康拉德那里所能得到的充其量是一个庄严的保证:东线不会因撤走打意大利战役的军队而陷入危险。这一保证并未兑现。正当俄国集中全力争取积储力量之际,奥地利却一步步抽走她的东线部队,将每一个师和每一门大炮都用在蒂罗尔,对意大利进行复仇。


为了新的远征,康拉德为自己安排了一桩欢快的婚事。他鳏居多年。在母亲去世之后,他觉得可以自由再娶了。当皇帝弗兰茨·约瑟夫得知有关他这个意愿的消息之后,公开表示不予同意。他认为在战争的严重危机下参谋长不宜进行婚姻上的冒险。皇帝的这种偏见可能不近情理,但却为奥匈帝国的军队和国民普遍认同,所以当康拉德的新娘在特申司令部公开露面尽女主人之谊时,即使在那种胜利的间歇时刻,还是引起了普遍的不客气的批评。康拉德为国效命的劳绩深受国民欢迎,但因此事,他受欢迎的程度受到了致命的影响。他再也没有能力经受再一次的失败了。人们普遍有一种感觉:对伟大的司令官来说,大决战应该是一项需要他奉献一切的事业。

法国全境距离皆以此台阶为起点进行测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