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82)

作者:舒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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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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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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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5454字


老钱却恍如未闻,依旧喋喋不休:“上回在卡奇诺,他们找小孙,就是不死心,还想在清关的生意里插一脚,被拒了开始想歪招儿,彭维维又跟的是帮里的老三,这多明显的事实啊!”


他的话我听得并不真切,耳朵边嗡嗡直响。我只想这时候发生一场大地震,残砖断瓦能把我从头到脚埋进去,不用见人,更不用见他。


这时卧室的门打开,医生出来说:“赵小姐,他醒了,要见你。”


孙嘉遇斜靠在床头,额头上贴着纱布,脸几乎和身下的床单一个颜色。见我进来,还是冲我虚弱地笑笑。


我慢慢走过去蹲在床前,满心愧疚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把脸埋进他的手心。


他的手指很凉,手腕上有铐过的痕迹。我不敢想象他在警察局如何度过的四十八小时,心脏感觉到尖锐的疼痛,象被人狠狠扎了一刀。


“算了,”他反复说着,只是两个字,“玫玫,算了。”


我咬着嘴唇不出声,生怕忍不住会哭出来。


他的手放在我的头顶,声音飘忽得象梦呓一样:“等这事完了,我就和你一起去奥地利。放假咱们去南欧旅游,希腊意大利西班牙,都是好地方,这些年总是计划,可是一直没有成行。我喜欢海边的城市,才选择奥德萨,可是这儿真冷……”


“嗯,等你好起来,我们就离开奥德萨。”我一点儿不敢刺激他。


他的手从我的脸上滑过,手心又湿又冷。我注意到他看人时目光茫然,没有任何焦点。


我回头找医生,那好心的老头儿明白我的意思,轻声说:“刚给他注射了镇静剂。如果他觉得冷,就给他加床毯子。”


我点点头,摸着他的脸问:“头疼不疼?”


他没有回答我,自顾自说下去:“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时候的事,我和院儿里其他孩子去果园偷樱桃,后面有狗在追,大孩子都跑了,只留下我拼命逃,栽进土沟里摔得头破血流,是我爸背着我满头大汗跑到医院。”他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越攒越多,“从他走了我就再没有见过他,一直以为他恨我,七年了,他终于肯来见我……”


我不忍卒看,伸手盖在他的眼睛上,那些温热的液体便沾湿了我的手心。


不不不,这不是我认识的孙嘉遇。


在雪地里几乎丢掉半条性命,我没有见到他崩溃。一针镇静剂,却让他放弃了伪装,露出隐藏的真面目。他的心里究竟藏了多少不能让我分担的痛苦,我并不知道。


想起初识时他极其卡通地挑起两根眉毛,说我爸是时传祥时的样子,我的心哗啦啦碎了一地。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闭上眼睛睡着了。


医生守到晚上十点,见没有什么危险才收拾东西离开。走之前反复叮咛我们,一旦出现恶心呕吐或者幻觉,马上送医院。


医生担心的脑震荡症状,始终没有出现,但他整个人垮下来,连续几天烧到快四十度,一直昏睡不醒。


我寸步不离守了四天,直到他的热度退下来,才和衣蜷在床上真正睡了一觉。


等我睁眼,已是六个小时之后,天色接近黄昏,光线黯淡,窗外的尤加利树在微风里刷刷轻响。我翻个身,发现孙嘉遇支着手臂,正从上方安静地凝视我。


“你醒了?”我翻身坐起来。


“嗯。早醒了,这几天睡得太多。”他抬起手,拨开我额前的刘海儿,细细打量半天,“你梦见什么啦,睡个觉都咬牙切齿的?”


支离破碎的梦境我想不起太多,却清楚地记得,梦里分明有彭维维的影子。我勉强笑笑,低下头没有说话。


他病着的这几天,没人跟他提过那件事。我还不清楚,一旦他知道泄密的事和我有关,会如何发落我。


孙嘉遇躺回去,手枕在脑后看着我笑:“我刚发现,你睡熟以后没有一点儿动静,连呼吸都听不到,乖得象只小猫。以前有没有人跟你形容过?”


“我妈说过,我从小就这样。”我很高兴他能岔开话题,“好几回她都以为我没气了,非得把我弄醒了恼得哇哇直哭才放心。”


“还有这样当妈的?”他忍不住笑,却不小心触动伤口,咧咧嘴捂住额头。


趁他精神还好,我煮了锅米粥,只把那层米油撇出来给他吃。


看见大半碗粘稠的米汤,他拍着矮几抗议:“这又不是那斯维辛集中营,你得遵守日内瓦公约,不得虐待战俘。”


“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你算哪门子战俘?”我心里搁着事,无心和他斗嘴,催着他快吃,“再不吃就凉了。”


“你裙下的败军之将,怎么不算?嗬,这菜你炒的?真不怎么样。”依旧本性难移,边吃边啰嗦,一点儿不象高烧几天的病人。


我怔怔看着他低垂的额发,如果不是额头那块纱布过于刺眼,看他现在的样子,再想想几天前的情景,竟似一场梦境,仿佛从未真实发生过。


他无比留恋的咽下最后一口,依依不舍地放下碗筷,嘴里得了空闲又开始贫,“不算也行,可是换个说法儿就太难听了,你要不要听?”


“什么?”


他一字一顿地回答:“谋杀亲夫。”说完特得意地笑。


“妈的,你还是病得太轻,才好点儿就张狂。”我抬手轻轻抽他个耳刮子。


他应声发出一声惨叫,然后软软地歪倒在一边。


我吓坏了,以为碰到他的伤口,扑上去抱住他:“我不是故意的……嘉遇……”


他在我肩头睁开一只眼睛,哼哼唧唧地说:“这……是我……最后的党费……同志们啊……革命尚未成功……”


我再次被算计,哭笑不得,只能恨恨地咒他:“你就坏吧,赶明儿脑门上留个大疤,看你还出去泡妞儿!”


他马上捂着心口,做出病体难支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说:“唉,我脆弱的心灵被你严重伤害了,我心疼,你得赔偿我。”


我啐他:“怎么赔啊?”


“叫我一声哥。”


“想得美!”


他腻我身上:“叫一声,就一声。”


我勉强开口:“孙哥。”


他咂摸咂摸味儿,摇头:“不成,怎么听着这么象八戒叫猴哥儿呢?重来,叫嘉遇葛(哥)格(哥)。”


“呸,肉麻!”


“那你为什么就肯叫邱伟‘邱哥’呢?”


我翻个白眼给他:“我要是叫他‘伟哥’你乐意吗?”


他楞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滚倒在床上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