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归去难,等闲泣损香罗帊(1)

作者:淡月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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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古代·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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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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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306字

惠安三十年,北漠王朝七皇子皇甫清宇巧遇神医,扰其二十载身残得以治愈,进入朝堂之后,以惊人之态频频立下大功,迅速在朝堂之中站稳脚跟,打下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同年,三皇子因骄奢淫逸,收受贿金而被废叱,从玉牒之中除名,贬为庶人。有识之士皆言此次废黜乃有心人布下的罗网,而此“有心人”究竟是谁,却皆被按下不表。


亦是在同年,早已容颜尽毁的七皇子妃突被怪病所困,整整一年不得露面,却丝毫不闻其病情好转,于是民间又多了一种声音上天怜七皇子苦心孤诣多年,因此才降怪病于七皇妃,让如此卓越不凡的七皇子能够另觅贤妻,成全另一对天作之合。


北漠京城,如意馆。


“这一年来,七哥几乎将整个北漠和西越都找遍了,都没有七嫂的身影,这回他该死心了吧?”烟雨阁内,十二手中捏着酒杯,蹙眉道,“可是我始终想不通,七嫂她究竟是有多美,能让七哥这样念念不忘?”


十一淡淡瞥了他一眼:“有些事,无关美丑。”


“哈!”十二怪笑了一声,“那与什么有关?”


未几,皇甫清宸推门而入,脸色沉郁。


十一与十二皆知他这年来的不顺踏雪流产,夫妻二人几近反目,而他的脸色也因此一天比一天难看起来。


“九哥,七哥呢?”十二开口道,“不是约了在这里见吗?”


“大楚那边有消息传来,他已经赶过去了。”皇甫清宸淡淡道。


十二手中的酒杯猛然落到桌上,瞪大了眼睛道:“消息?七嫂的消息?”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守得云开见月明”?十一正暗自慨叹之际,却突然被十二一把拉住,一转头便对上他神秘兮兮的笑:“十一哥,我们陪七哥过去,如何?”


十一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转头看向皇甫清宸:“九哥,你要去吗?不如带九嫂一起去趟大楚,就算是散心也好。”


皇甫清宸顿了顿,脸色忍不住又沉了下去,冷冷道:“再说吧。”


数日之后,当一行人终于到达大楚的一个小镇之时,十二才终于体会到皇甫清宇的能耐究竟有多大,要找到夕颜的决心有多重。


这毕竟是大楚,而并非他们自己的国土,想要找一个人已经是难于登天,更遑论在这样隐秘的一个小镇,找到一个存心要躲起来的人。


可是就是这种旁人看来几乎不可能的事,皇甫清宇却生生的做到了。


“天…”


十二禁不住喊了一声,一旁的皇甫清宸冷冷瞥了他一眼,当先朝着一个客栈走去。随后跟上的,便是身形单薄的踏雪。


十二立刻噤声,然而片刻之后却又忍不住了:“九嫂怎么会愿意一起来,我真是想不通。”


十一顺手往他头上砸了一下,冷哼道:“你想不通的事情多了去了。”


客栈二楼,皇甫清宇独自坐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上,不动声色的饮酒,四下里,仿佛没有任何事能影响到他。


只一年,这男子愈发显得华贵高洁,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优雅的气息,只是嘴角的笑意少了,那双眼睛,却依旧是深不可测。


当先上楼来的皇甫清宸坐到他对面,一把拉过他手中的酒,一仰脖喝了下去,随后便负气一般的看向窗外。


皇甫清宇淡淡看了一眼随后而来的踏雪,又将酒杯拉了回来,斟满之后又递给踏雪:“你要不要喝一杯?”


“到了这个时候,七爷还这样沉得住气,踏雪佩服。”踏雪淡淡说完,伸手去接过了那杯酒。


“沈踏雪!”皇甫清宸蓦地冷喝了一声,劈手夺过她手中的酒杯,猛然掼到了地上,随后再次看向了窗外,顿了顿,终于还是又转头看向皇甫清宇,“她呢?”


皇甫清宇重新斟了一杯酒,放到鼻尖闻了闻,只觉得那浊酒也比这一年来在天朝喝到的琼浆玉液显得醇厚,香气扑鼻。嘴角勾起一丝淡薄的笑意:“迟早会出现的,急什么?”


话音刚落,便见路子轩伴着十一十二一同走上楼来,上前道:“七爷要找的人,找到了。”


皇甫清宇却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模样,道:“子轩,你也坐下来喝一杯。”


路子轩一怔,同十一十二面面相觑片刻之后,还是迟疑着坐了下来。


十二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子轩,你告诉我七嫂现在在哪里,我先去会会她。敢从七哥手中逃走,她只怕是第一人。”


路子轩看了看皇甫清宇,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便道:“七皇妃今日恰巧来了镇上,此时正在镇西的那家酒楼用午膳。”


闻言,十二猛然就跳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跑。


“咔嚓”一声,一只从皇甫清宇手中飞出去的筷子在十二脚下断成两截,他重心不稳,一下子重重摔到地上。


剩下几个人都禁不住被他狼狈的姿势引得笑起来,却见皇甫清宇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十二旁边:“十二弟,你说错了,敢从我手中逃走,她算是第二个。”


语罢,他才又往楼下走去,那消失了许久的笑意终于又回到脸上。


颜颜,如果非要这样与我绕一大圈,你才肯回来,那么,我给你机会。


而此时的镇西,安泰楼的二楼之上,独坐着一个白衣少年,远远看去并无多大威风,待要细看之下,才能发现其异常俊美的容颜,分明不似凡人。


面前的方桌上,除却各式各样的珍馐美味,独有两样菜最为特别一为脆腌小黄瓜,一为月饼。


每一次,夕颜必定包下整个二楼雅座,独自一个人坐上一整天,到了傍晚时分方才离去。


时离中秋已经两月有余,按理月饼之类已不该出现在餐桌之上,然而她却偏偏独爱这东西,每每到来,都必定要求店家做上几个摆在桌面上,然而却从来不曾吃过一口。


那安泰楼的跑堂小二呆呆的站在楼梯口,看着那面朝远山而坐的少年,禁不住又一次痴了如此俊美少年,如此绝美风光,好一幅令人沉醉的画卷。


“让开!”


蓦地,一个粗噶的声音传来,顿时惊破了这一副美好的画卷,也惊动了那画中的少年她终于转过头来,浸染在曦光之中的侧脸,悠悠然投过来的目光,都让小二的内心一阵窒息。


与此同时,楼下的声音已经逐渐传了上来,原来正是本地的一个泼皮,名唤徐福,原已经一年多不曾出现在镇上,却不知因何又突然回来了。


小二看着那徐福推开掌柜,带着四五个人走了上来,一边叨叨着:“本大爷偏就爱这二楼雅座,今日倒是让我瞧瞧,是什么人这么大架子,敢阻本大爷!”


小二犹豫了片刻,张开双臂挡在楼梯口,不让他上去。徐福大怒,伸手刚要往小二头上拍去,忽然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二哥,让他上来吧。”


小二免于遭受皮肉之苦,勉勉强强让开一道,那徐福上得二楼,看了看背对着自己而坐的白衣少年,顿时和一众手下大笑起来:“我道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说出刚才那话,却原来是个娘娘腔,好没意思!”


然而其中一人甚是眼尖,看了看少年放在桌面上的手,顿时大叫起来:“哟,好嫩的手儿!”


此话一出,其他人顿时也朝少年看去,一时间嘈杂的声音四起


“不止呢,好俊的脸儿!”


“好细的身段儿!”


“好香的气味儿!”



轻薄的声音不断地传来,夕颜却始终不为所动,反倒伸手端起了桌上的酒杯,送到嘴边之际,忽然之间朝着徐福看了一眼,微睨,微嗔,微冷,风情十足,动人心魄。


那群人霎时间没了声音,只觉得骨头都酥了一般。


徐福愣了许久,当先回过神来,忽然抚手大笑起来:“爷我一向只对女人感兴趣,今儿倒是想尝尝你这个小东西是种什么滋味!过来陪爷喝一杯如何?”


夕颜嘴角勾起淡薄的笑意,明明是冰凉的,却依旧显得波光潋滟,对着他遥遥一举杯。


“哎哟,有意思!”徐福大喊了一声,便笑着朝少年走了过去。


那粗糙的大掌刚要抚上少年俊美的脸庞,忽然之间,徐福却不知被何物所击,重重往后倒去!


在座的人,包括夕颜在内,都微微变了脸色,看向楼梯口。


小二有些战战兢兢的看着缓缓走上来的翩朗男子,那窒息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还没来得及想什么,便已经让开了路。


徐福的那些手下,原本都是满脸愠怒,想要找来者算账,然而却在见到他的瞬间,都愣在原地不得动弹,原因很简单此人一看,便知来历不凡。


满座一片寂静,唯有夕颜,挺直了脊背,背对着众人一杯又一杯的饮着酒。


皇甫清宇绕开那几个呆若木鸡的泼皮,一步一步,微笑走向少年僵直的背影。


“咳咳…”夕颜似是一时没有顺过气,竟被酒呛住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有温热的大掌缓缓抚上瘦弱的脊背,熟悉的力度与温柔。


皇甫清宇径直在她身边坐下来,伸手抬起她低垂的头,让她错愕闪烁的目光对上自己深邃的视线,轻笑了起来,声音平静得仿佛没有任何事发生:“以后再遇上这种轻薄无礼的,记得要告诉他,你已经有主了,知道吗?”


地上的徐福终于龇牙咧嘴的站起来,那一众手下顿时作鸟兽散,匆匆忙忙都下了楼。徐福抬起拳头便欲为自己报仇雪耻,然而那拳头却在两人相对而视的目光前,生生顿住了。


男子说少年已经有主了。在他此时看去,那两个人,似乎当真是天作之合。


与此同时,皇甫清宇的视线微微掠了过来,那眸光深处,凉薄异常,寒气如能沁人心。


徐福顿时一个激灵,跌倒在地,连滚带摔的下了楼。


楼上,令人窒息的安静。


皇甫清宇复又看向夕颜,眸色温柔,如同三月春风,怕是如坚的寒冰也能为之所化


有人听到自己的内心,滴滴答答的声音。


原来男子的声音也能如若天籁:“颜颜,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主了吗?怎么还敢…”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静静等待着她的回应。


片刻之后,却突然只见夕颜原本错愕的脸上,蓦地绽开如花笑靥:“多谢这位公子为在下解围,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皇甫清宇嘴角的笑意转化得愈发深邃动人:“颜颜,这样子,似乎不太好玩。”


“颜颜?”夕颜蓦地瞪大了眼睛,清澈无辜得仿若能滴出水来,随即也笑着道,“原来公子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人。”


“哦?”皇甫清宇淡淡一挑眉,却转头看向了桌上的菜肴,随即拿起少年面前的竹筷,拣了一小块脆腌小黄瓜放进口中,咀嚼了片刻,轻笑,“味道不错。原来颜颜还记得我最是喜欢这道菜。”


“呵,这道菜原是我自己所钟爱,怎么成了你喜欢了?”夕颜声音微冷,似乎已经不耐烦起来,起身欲走。


皇甫清宇却一把拉住她,拣起一个月饼放到她眼前:“还记得自己是在去年中秋逃走的?原来你心中,也是不舍的,是不是?”


语罢,不待她再回答,皇甫清宇捧起她的脸,印上了她的唇,同时另一手抚上她的发顶,微微一扯,她头顶的束发带立刻随之飘落,一头青丝散落下来,铺满他搂紧她腰身的手臂。


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她身子终于在僵硬片刻之后,软了下来。


他依旧温柔若当初,浅浅的用舌尖描绘她的唇形,随后才缓缓试探进去,缠住她的丁香小舌,用两个人都熟悉的方式,亲密相交。


从他的出现,到此时此刻,一切都是那样不可思议,猝不及防。


她几乎就要无力的瘫软在他怀中之际,他却缓缓松开了她,轻轻抚上她微微有些红肿的唇:“今天,这里没有再涂什么迷药吧?”


她蓦地一怔,随即却媚笑起来,似乎毫不在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散落的青丝,抬手勾上他的脖子:“就算你知道我是女儿身又怎样?我依然不是你找的那个人,告辞了,公子。”


她微凉的指尖从他脸上划过,随后伸向地上,捡起那束发带,浅笑一声之后,翩然而去。


而皇甫清宇,则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看着她离去,勾了勾唇角。


她一边下楼一边匆匆束发,却在楼梯拐角处遇到目瞪口呆的小二,脸上的媚笑这才隐去,语气之中分明带了一丝少见的慌张:“后门在哪里?”


然而,刚刚出了那所谓的后门,夕颜便后悔了。


他这样大的本事,她在这里躲避了一年多,却终于还是被他找到。当初还是相隔千里,如今近在眼前,她还能怎么躲?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抬眼往那二楼雅座之上看去,不想竟蓦地看见他就站在那后窗口,面带微笑看着她。


夕颜心头突地一跳,脑中一片混乱,整整站在原地,再也迈不开一步。


终于还是再度遇上他了,她逃避了一年多,却同时心心念念了一年多的人。


她原以为,时间必定可以冲淡一切,只要过得久了,他在她心底存下的那点影子必定会烟消云散既然那些世间男子都能朝三暮四,轻而易举就变心,那想必对她来说,忘记一个人亦不会是什么难事吧?


可是到如今,一年过去了,那些往事没有淡下去,反倒越来越有涌起来的架势直至今日见了他,她的内心,骤然间风起云涌,再也无法平静。


皇甫清宇并没有逼她,一直远远地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对她的逃离,对她的所为没有丝毫的生气,仿佛只是小夫妻闹了别扭,他如今来接她一样。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回到所居的落霞山庄,浑浑噩噩的躺到床榻之上,习惯性的就摸出了枕头下那块谓之“英”的玉佩原属于他的玉佩。


玉身比一年前还光华细润,足以见得是经过了无数次的把玩。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哪里是把玩。


无数次握着这枚玉佩,心都会痛到无法比拟,一年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掉了多少眼泪来浸润这枚玉佩。也曾无数次骂自己懦弱,痛自己自作自受,可是却始终无法提起勇气,哪怕是回头看一眼。就是到如今,她亦同样没有勇气面对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如果还能选择一次,她依旧会选择离开。


彻夜的混乱之后,是翌日一早的迷迷糊糊。


当她从床榻上坐起来之时,忍不住有些怀疑昨日重遇皇甫清宇,是不是一场梦。


直到梳头的时候,原本应该是侍女灵巧的双手,却突然变成了一双熟悉温热的大掌,夕颜才蓦地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从镜中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惊讶片刻之后,还是恢复了平静,巧笑倩兮:“公子,是你呀?”


皇甫清宇并未生气,十分不熟练的为她梳好了发髻:“可不是我吗,颜颜,对这发髻还满意吗?”


“看不出来,公子还是一双巧手呢。”她言不由衷的赞了一句,缓缓站起身来,“想必是经常为自己的妻房篦头画眉了?”


“唔。”皇甫清宇应了一声,抚上她的头发,“为我的妻房梳头,倒是第一次。”


她佯装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却淡淡的转了话锋:“却不知公子,为何会出现在小女子房中?莫非你…是个轻薄浪子,专挑姑娘的闺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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