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难不死(3)

作者:半夏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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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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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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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440字

“要不要我奖励你一下?把卧室门锁上?”我给了他一个温柔似水的媚笑。


为了我们的家庭幸福,有时候我会在有意无意中做出“牺牲”。结婚四年了,冷战基本退出了我的婚姻战场,大吵大闹,好像从来没有过。我很少失态,倒不是因为我不想吵,是因为每次看到温文尔雅的他,就只感觉自己像是泼妇,在气势上,我首先就败下阵来。尽管我不歇斯底里地吵嚷,但是像韩剧一样细雨绵软,眼泪夹击地控诉他,他也是受不了的,通常是,我演我的韩剧,他倒是对我不惊不扰,人家照常睡大觉!


所以,我想换一种方式和静涛沟通。爱做不做无所谓,关键是代表了我一种态度。


例如现在,我只想让他高兴点,别让好端端的星期天阴云密布,也好让自己晚上出去时心情好一些。


李静涛那方面很旺盛,毫不夸张地说,四年婚姻,若不是我病得特别厉害,或者大姨妈来,就连他到单位值班,第二天早上他都刻意早早回来,办那件他认为必须的事情。


在他看来,我是性福的,而且也必须幸福才对。


男人,一半是绅士,一半是流氓;女人,一半是天使,一半是妖精。


此刻的李静涛活脱脱是个绅士,他很温和地笑了笑,扬了扬手,表示拒绝和我亲昵。不过,明显是假装,刚才我说锁上门,他哧溜一下就下床,动作那叫一个麻利。


我这个时候不是妖精还会是什么?他假装的拒绝燃起了我女人的征服欲。


“你当真不要?”我已经缓缓地脱掉上衣,故意低下头去,直勾勾地看着他,而我自信,我已经让他不能自持。


果然,他笑眯眯地睁开眼睛。他看了我一眼,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他有点情动了,但是他却假装无动于衷,又把眼睛闭上。


这一次,我粗暴起来,使劲撩开他的上衣,把自己饱满坚挺的胸贴了过来,我在他的身上左右摇摆,开始隔着胸衣,后来,我索性脱去黑色的障碍,直接把草莓对准他的嘴巴。


他似乎感觉出来了,再也忍不住,睁开眼睛,叫了我一句:“妖精!”


……


他的眼里是温柔的宠溺,他的目光追随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看穿我,看穿我眼里的那个他。


我只是体力不行,相反,这个时候,我的呼吸是最为顺畅的时候,***的时候人分泌的肾上腺素多,看来是很有道理的。


我被折腾得没了力气,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一只小猫一样虚弱。


一觉醒来,已经下午四点多钟。


我正在犹豫是不是要起来把饭给他父子俩做好,然后再去同学聚会,却听到客厅有人说话。


“我们有个婚宴,就在你们附近酒店,先串个门。”这是我之前的同事兼好朋友李静敏的声音。


除此之外,还有一男一女。


我听出来,客厅里还有王丽两口子。


我、王丽和静敏三家人都曾住在学校,相处得像是一家人一样。后来,我们几家相继在县城买了房子,但会经常串串门。


我和静敏很谈得来,很多事情处理的意见都很一致。她已经调到别的单位,但经常会约在一起聊聊天、逛逛街什么的,友情丝毫没有减退。


王丽,更是不用说,我们也是一个村的。在娘家,她就是我的邻居,两家人相处得一直就很好。


我赶紧找衣服穿,准备去客厅,静涛却推门进来了。


“快点,先打针!”我这才抬头,看见静涛拿了注射器,要给我打脱敏针。


一年前,静涛带我去北京协和医院看过敏性哮喘,给开的药就是这针剂,每周皮下注射两次,药物浓度和剂量逐渐加大。持续三到五年,一般都能脱敏成功。静涛为了方便,自己向医生讨教,学会了皮下注射。


他总是很细心,担心自己忘记打针日期,他就在台历上清楚地勾出注射日期,一年多了,他从来就没忘记过。一般都是早上起床前,或者晚上临睡前打针。这样避免我总是脱脱穿穿的,预防感冒。


“晚上再打多好,你看让人家在客厅等,多不好啊?”我一边把胳膊伸过去,一面絮絮叨叨地说。


“他们又不是外人,晚上?谁知道你要疯到几点啊?”静涛白了我一眼,熟练地将针头刺入我的皮肤。


稍后,静涛拿下棉球,催促我:“快点穿,别感冒。”


几分钟后,我穿上了一套新的居家服,然后走出卧室。


王丽的老公杨树和静涛是同事,他俩已经聊起来。


他们恰好有共同认识的一个朋友结婚,婚宴就设在我们小区附近的酒店,所以凑到一起了。


“最近没什么事吧,看起来状态还行。不用总是打点滴了吧?”静敏观察了我一会儿,然后说。


“嗯,还行。”我看到静敏和王丽的脸上都是满满的关心。


前几天,我总是觉得自己没有力气呼吸,即使犯病憋得很难受了,却没有很明显的哮鸣音,我感觉自己虚弱极了。即使是打点滴治疗,身体却大不如前。


我感觉我的胸部开始发满,总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呼吸道一样,我有犯病的预兆。


静敏看出来我的样子,说:“到你卧室来吧,靠在床上,药在哪儿?”静敏一边说,一边扶我起来。王丽赶紧叫静涛说:“我看丹丹脸色不大好。”


静涛看了看正在往卧室行走的我,漫不经心地说:“没事,可能是早上送孩子感冒点,喷喷药一会儿就好了。”


其实,我多么希望静涛能赶紧到我身边来。但是,当着她俩的面,我没好意思说。静涛的漫不经心我并不在意,因为他经历过我病情更严重的时候。此刻的我,在他看来,没有大碍。


沙酊胺醇气雾剂就在我的床头,我按压了两下,呼吸稍微好转了一些。


“真是的,好久都不这样了,偏偏你们来,我犯病,还让你们跟着操心。”静敏和王丽坐在我的床头,我有点难为情。毕竟,我犯病难堪的样子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不过,我很快就不这么想了,因为气雾剂刚用过两分钟,我的气管就又开始痉挛。我越来越觉得严重了,而且我吸进的氧气明显也不够用了。


哮喘毫无防备地突然来袭,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我内心开始有了丝丝恐惧。


静敏一次次拿给我气雾剂,然而,我已经感觉到,我的呼吸道被什么东西堵得死死的,已经没有用气雾剂打开的可能。


没有几分钟,我已经到了哮喘持续状态,我浑身冒汗,衣服贴在身上,难受极了。我根本没办法坐下来,只能撅着屁股趴在床上。


这样的姿势令我万分难堪,但只有这样,才是我呼吸最为舒服的姿势。然而,我的哮鸣音逐渐减弱,我像是一只得了鸡瘟的小鸡,呼吸越来越没有力气。


我和静敏、王丽一起住了几年,她们都很有经验。静敏把卧室的窗户打开,她说:“是不是突然对什么东西过敏了啊?”


王丽也把静涛叫了进来,他按照以往的习惯给我按摩脊背,可是丝毫没有好转,平时的话,他力道适中的按摩会很快缓解我的哮喘症状。


“继续喷雾!”静涛几乎用命令的口吻对静敏和王丽说。


王丽托着我的下巴,静敏撬开我的嘴巴,不停按压气雾剂,我也试着反复呼吸,试图把药剂吸入气管,可是,我已经没有呼吸的力气。


我的身体完全靠王丽和静敏的支撑,静涛还在不停地按摩我的脊背,这样的按摩方法是他专门到一个养生专家那里学来的,很多时候,还是很管用的,至少能缓解症状。可是,今天的我,非比寻常。一种生命将息的预感迅速占据了我的头脑。


静涛指挥杨树把我家的氧气瓶从书房拖过来,而我这个时候已经无法罩上氧气罩。我一把就把氧气罩撕扯了下来,甩到一边。


静涛有点生气了,他说:“你这是干什么?你必须吸氧!”


我知道,我明白,我知道我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氧气,可是,我已经变得狂躁不安,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袭击而来。我的身体慢慢摆脱我的控制。


我时而不由自主地坐起来,时而不由自主地挺挺胸,时而又胡乱抓胸口,我说话已经很困难了,可我还是勉强说:“静涛,这一次,我真的不行了。”


我的病情发展之快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感觉到我的哮喘持续和以往是不一样的,根本就不容缓解,一波一波越来越频繁,直到我自己都觉得没有希望了。


这一刻,我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尽管我还在努力用意念战胜病魔。


我努力去想活着的各种快乐,瞬间便想到浩雨,我强烈地感到自己是多么留恋这个世界。他还没有长大成人,我怎么可以无情地抛开他?浩雨怎么可以没有妈妈?


我必须是一位坚强的母亲,必须!


怀着浩雨的时候,我虽然没有像今天这样蹊跷地犯病,但是症状却一点也不比现在好。可是凭借着我的毅力,日夜煎熬,我还是把浩雨健健康康地带到这个世界。为此,我曾经很骄傲。所以,我要活着。为了儿子,我也一定要活下去。


“丹丹别怕,这病憋不死人的,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静涛一边不停按摩我的脊背,一边安慰我。


我知道,在静涛看来,比这严重的时候我都没事,这次,肯定也没事。可是静涛不知道,我的哮鸣音貌似很弱,可是,却使我恰恰没有了呼吸的能力。


此刻的我多么恨他,我多么想让他了解我此刻的状况,我多么想告诉他,这一次,不一样,很不一样!


“不行!必须打120!”静敏果断地说。


“我看不用,比这严重我都见过,即使120来了,她这个时候也不能动。静敏,你拿我的电话,在我的手机找到张医生的号码。”静涛果断地撒开我,然后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支肾上腺素注射液。


这支药是为了以防万一,静涛执意准备的。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我听到静涛说:“张叔,我看丹丹不行,我要给她注射肾上腺素,第一次打多少?你指挥,我操作!”


静涛嘴里的张叔是张医生,静涛他们家和他是亲戚。


……


“好的,第一次03,什么位置?”静涛从来没有学过肌肉注射,但是他勇敢地现学现卖,没人阻止他,因为,除此之外,谁都束手无策。


……


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感觉臀部凉了一下,我的身体就软了,我丝毫没了力气,只靠静敏和王丽架着我,因为,我不可能躺下或者坐下。


静敏对静涛说:“我已经打了120,要不先把张医生叫来吧?”静敏已经吓得眼泪直流。


“他来不了,况且,即使他来了,也只有这个办法。”静涛对此也感到很无奈,他说的句句是实话。


以静涛和我生活四年的经验,他该采取的措施都用上了,等着急救车的时间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煎熬。


静敏一向善解人意,她刻意地把表情放松下来,轻松地说:“丹丹,没事,你怀浩雨的时候,不用任何药物就能坚持九个月,我相信你能挺过去。科技这么发达了,到了医院一切都会好的,没事,没事。”她的双手紧紧握着我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我就会消失一样,可是她眼睛里传达给我的信息,只有恐惧。


王丽也是,嘴上说着安慰我的话,可是我看到她的眼眸里分明闪动着泪花。


我心里嗯了一声,点点头,然后,慢慢地,慢慢地……


他们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我逐渐安静下来,好像是突然睡着了一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没有了任何憋闷的感觉,呼吸畅通了,意识也逐渐恢复。


我听到静涛长长舒了一口气,说:“我看她好些了。”


我慢慢睁开眼睛,觉得好费劲,我无力地朝静敏和王丽笑了笑,我以为,我就会就此没事了。


可是,我感觉好累,好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吓死人了。”王丽声音颤抖。


“没事了,都六点多了,你们快去吧,要不该晚了。”静涛带着歉意对他们三个说。


天啊,静涛居然催促他们去参加婚宴,我想,他大概以为我真的如以往一样,闹过一阵,就好了。


我完全放松地依偎在静涛的怀里,我感到我全身都湿透了,他撩动我的发丝,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再等会儿,不急,不急。”站在卧室门口的杨树说。刚才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或许他觉得我是女的,不方便,所以始终没有近前。


“不!你们都不能走!都守着我。杨大哥,你也是。”我听到静涛还跟他们客气,我就像是疯了一样,赶紧拼命阻拦。


我的脑子始终是清醒的,我知道,我身边不可以没有人,也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一次,我在劫难逃!


“好些了吧?”杨树问我。


我已经没有力气作回应,刚才我对静涛的抗议几乎耗费了我所有的力气。


就在他们说话间,我的安静持续了也不过有两分钟的时间,然后就又开始闹腾了。这一次,连前奏都没有,我直接就不能呼吸了,我的全身都已经不受大脑的控制,立刻狂躁不安起来。


什么叫不由自主,恐怕这个时候我的体会是最深刻的。世界就要消失在我的眼前了,好像我要拼命留下点什么,可是想抓又抓不到。


我想,我的面部表情该会有多难看,因为,我已经像精神病一样撕扯我的衣服,开始的时候,静敏帮我,她一边脱,一边说:“脱了好受,就脱了吧。”


我知道我的脸上都是汗水,我在想,120急救车来了,恐怕也无济于事,我再一次拼尽全力说了句:“浩雨呢?我要见他!”


我知道,死神在慢慢地靠近我,他开始伸出他的魔爪,把我一点点拉向地狱的边缘,如果再用点力,只需要他咬咬牙,那么,我将万劫不复,永不翻身。


我绝望了。但我已经不再害怕。


“好,我这就把他找来。”杨树急匆匆地出去找浩雨了。只听静涛说:“邻居的小姑娘领他出去玩了,看看小区花园有没有!”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我不但没有丝毫好转,反而闹得更凶了,我开始使劲抓挠我的皮肤,静敏和王丽制止我,可是,我却是有如神助一般,力气巨大。


“别拦着她,她难受。”静涛嘶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膜。


静涛的话使我的心突然安静下来,仿佛时间已经停止,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突然觉得他的脸特别好看,千丝万缕的不舍在我心里漾起。


如果真的就这样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的,父母宠我,儿子健康,静涛也爱我,可是,抬头看看静涛,我竟是那样地不甘心。真的,我不甘心,如果我死了,静涛一定会娶别的女人,我的儿子将会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后母……我脑子里只有这样的片段。


静涛怎么可以娶别的女人呢?他是我的,这一辈子都应该是我的。


我一直就没有掉一滴眼泪,可是我看到静涛紧抿着的嘴唇和严肃的神情,我掉眼泪了。


眼泪无声地流到我的胸口,那个静涛永远也吻不够的地方,那里藏着永远属于我们俩的小秘密。


我的孩子呢?他为什么还没回来?我不住地向门口张望。


是的,此刻,我力气大极了,可是我的动作已经没有了方向,我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挥舞着我的手臂。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衣服都被我扯下来了,包括内衣内裤。


我已经说不了话了,我眼巴巴地看着静敏,示意她给我穿衣服,我撕扯了一下毛毯遮住身体的私处。静敏看出来我的意图,只是使劲地点点头,却没有动。我最后的想法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可以看到如此模样的妈妈呢?


不能,绝对不能!


然而,我没等到浩雨来看看我,就已经不省人事。最后,我只记得,静涛在电话里说的最后一句话:“好的,我把剩下的肾上腺素都注射进去。”


他们的声音像是在电视里一样,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再后来,我感受不到丝毫痛苦。


我的世界一片寂静。


我以为,我在天堂了,我死了。


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原本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因为她曾经来过,便再也放不下世间的一切。不是因为世间繁华,而是因为情,那即使死去也不甘心放弃的亲情、爱情和友情。


我的灵魂在什么地方?


我死了吗?


在一片碧绿的湖水边,我静静地躺在草地上,周围是绿叶红花,湖水碧绿,天空蔚蓝,我从来就没见过如此美妙的景色。


我的头上戴着开满鲜花的花环,我身上穿着带着飘带的彩衣,和我穿着同样衣服的六个仙女此刻已经盘旋在我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