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捕

作者:温瑞安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21:03

|

本章字节:12386字


来的人正是敉乱总指挥黄金鳞。


黄金鳞道:“枉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铁二爷,你可知道这样做,会使得四大名捕


英名扫地,同时也牵累诸葛先生的一世英名。”


铁手淡淡地道:“黄大人可能来晚一步,有所不知,我早已解冠弃职,既不是什么名


捕,一切作为,也与诸葛先生无涉。”


黄金鳞这一出现,在鲜于仇心里却大是不悦,心道:你既来迟了,何不兜过去截击戚少


商,却来这儿凑热闹!


黄金鳞却道:“哦,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诚然是好,但办案官员可会听你说说就


算?你就算救走了戚少商这股余孽,但自己可有为自己认真想过如何逃走?”


铁手摇首笑道:“没有。”


黄金鳞道:“你以为能在鲜于将军和下官手上逃得了?”


铁手道:“如果我要走,只怕你们还是拦不住。”


黄金鳞怪笑道:“那么说,铁二捕头是不准备走了?”他还是故意称铁手为“捕头”。


铁手忽长叹了一声,双指迸点,解了冷呼儿身上的穴道,道:“我本就没打算要走,天


子犯法,与民同罪,何况我这等小役,你们且押我返京吧。”


铁手这一着,冷呼儿和鲜于仇大出意料,黄金鳞嘿嘿干笑道:“好,铁捕头,有种!不


过,你武功超群,这样,可不好押,我想,铁捕头是明法人,也是明理人,不想要我们为难


罢!”


铁手深吸一口气,道:“你要我怎么样?”


黄金鳞道:“自古以来,押解犯人,都要扣铐锁枷,何况此返京城,千里长路,铁二捕


头又武功过人,认识的英雄好汉又遍布道上……”


铁手截道:“就算道上好汉看得起我铁某,冒险前来相救,我铁游夏是自甘伏法,决不


潜逃!”


黄金鳞桀桀笑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不过,铁二捕头就如此跟我们一道走,在


法理上,未免有违先例,未免不大……那个……”


铁手长叹道:“你说的对,要我束手就缚,也未尝不可,不过,你得允诺在先,秉公处


理,在未返京受审之前,不得滥用私刑。”


黄金鳞哈哈笑道:“铁捕头这可小觑了下官!下官若对铁爷分毫逼迫,丝毫伤害,即卸


官解甲,自刎当堂,血溅五步,以谢江湖!”


铁手、冷呼儿、鲜于仇都没料到黄金鳞竟说得如许的烈,要知道江湖上最讲承诺、信


义,黄金鳞这回把话说绝了,便决无挽回余地。


黄金鳞又道:“就算铁二捕头还是信不过下官,那这一定会信一个人——”


他眼睛眨了眨了,笑笑道:“这个人,跟铁二捕头的渊源可深得了,铁爷就算没有见


过,也一定对他生平耳熟能详……”


连铁手也不禁问:“你说的是——?”


黄金鳞道:“‘捕神,刘独峰。”


铁手动容道:“捕神……?他,他来了么?”


黄金鳞道:“敉平连云寨,缉拿戚少商的案子,圣上有鉴于两位将军久战无功,便着傅


丞相另选贤能,刘捕神曾因听文大人之言,怀疑‘捕王’李玄衣是死于四大名捕之手,所以


借出京之便,顺便办理此案;我把你交给他,该不会再有二话了罢?”


冷呼儿和鲜于仇在旁闷哼一声,却不敢说什么。黄金鳞那一番话无疑系指他们攻不下连


云寨,乃奇耻大辱,最后连云寨得破,还是依仗傅丞相所布下的伏兵卧底,来个窝里反,始


能臻功。


他们更不敢得罪的,是个号称“捕神”的刘独峰。


原来在“四大名捕”这四个年轻人仍未在江湖上成名之前,武林中就有“三绝神捕”,


那是:“捕神”刘独峰、“捕王”李玄衣、“神捕”柳激烟。


“神捕”柳激烟因公之便,暗报私仇,进行狙杀,把“武林五条龙”残杀殆尽,后被冷


血查出而身死。(详见“四大名捕”故事之《凶手》?”另“捕王”李玄衣为报子仇,要杀


一个相当正直无辜的青年人唐青,逼得冷血与他发生一场冬夜苦斗,后飞身追杀一奸恶无良


的小人关小趣,因而丧生冷血剑下。(详见“骷髅画”书?”。


这“三神捕”里,武功最高而名头最响的,要算是“捕神”刘独峰。


刘独峰被称为“捕神”,不但是因为他是“捕中之神”,同时他也是这干捕快中身份最


高,最养尊处优,家世、学问、官位最显赫的一个。


他捕抓犯人时也最有神采。


以刘独峰的辈份而论,可以算是铁手的前辈,跟诸葛先生来比,可以算是师弟级的人


马,而刘独峰近年来都在京城里座镇,退稳享福,极少出动。


而今,竟连刘独峰都出山了。


铁手最担心的还是戚少商等,如果刘独蜂真的要抓他们,戚少商以重伤之躯,只怕难以


逃脱。


黄金鳞道:“我把你交给刘捕神,这总够公正了罢?”


铁手叹了一口气,伸直双手,道:“好,你派人来绑我吧。”


黄金鳞左右欲一拥而上,黄金鳞叱道:“谁敢对铁捕头无礼!”众皆止步,垂手而立。


黄金鳞趋前对铁手道;“二爷乃一条响当当的好仅,下官今日敢绑二爷,乃执法行事,


二爷休怪!”


铁手叹道:“你绑吧,我不怪你。”


黄金鳞自手下那儿抓了条牛筋绳,正要缚绑铁手双臂,才绑了两个圈,便负手退开,铁


手奇道:“怎么不绑?”


黄金鳞苦笑道;“二爷功力盖世,只要运力于臂,捆绑又有何济事?”


铁手想了想,道:“也罢,我先卸去功力,你用牛筋嵌缚我穴道三分,我便崩不断


了。”


黄金鳞笑道:“好,就这么办,二爷,得罪了。”铁手伸出双手,黄金鳞毫不客气,三


匝五绕的,扎个结实,蓦地,运指如风,迅若闪电,疾点铁手的“膺窗”、“期门”、“章


门”、“天池”四大要穴!


铁手骤然受袭,而内力已卸下,一时应变不及,穴道受制,他一面想运功破穴,一面怒


道:“你……”


黄金鳞再不打话,电光火石间又一口气封了铁手“旋机”、“鸠尾”、“巨关”、“幽


门”、“关元”五大穴,这一连人体九大要穴被封,任是铁人也抵受不住,铁笔顿失重心,


跌倒在地。


黄金鳞趋前笑问:“我可有伤你?”


铁手倒在地上,瞪视黄金鳞。


黄金鳞笑道:“我哪有伤你!我只不过封了你的穴道,你不必盯我。”


冷呼儿、鲜于仇等这才明白黄金鳞的用意,一起走近,冷呼儿喘了铁手一脚,揶揄道:


“你也有今天!”


铁手闷哼一声,在自有盖世内力,但九大穴被封闭,便无发挥之能。黄金鳞笑向他道:


“看见没有,不是我踢你,是冷将军踹的。”


鲜于仇跟神一亮,道:“黄大人的意思是……?”


黄金鳞摇首笑道:“我没有意思。打他杀他伤他辱他,都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捉拿他


而已;你知道,江湖上人,最讲信义,而我黄某人,也最重言诺的了。”


冷呼儿登时明白了,笑道:“对,你只不过是擒他而已,至于要把他怎么个整治法,就


完全是我们的事了,你也无法阻止。”


黄金鳞故意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也阻止不了哇。”


鲜于仇冷冷地道:“当然,如此这般,你好人一人充当,咱们来做恶人了。”


黄金鳞道:“话也不是这样说,你们要不伤他也可以,不过,押他返京可是长途漫漫,


这个龙精虎猛的,留着总是祸患!”


冷呼儿嘿声道:“还押他回京?在这儿把他干净干净,归尘化灰便了!”说着,又迎着


铁手的脸门踢了脚。


铁手硬受了这一脚,几乎没有晕死过去。


黄金鳞也不阻止,只说:“别坏了傅丞相的大计。”


鲜于仇目光一闪,道:“正要请教。”


“不敢。”黄金鳞压低了声音,道:“铁手这次放走戚少商的事,正好可以冠之于勾结


流寇,私通强盗,藉公狗私,杀伤官差的罪名,只要把他押回京城,交给傅丞相,就可以在


皇上面前大大挫了诸葛一下,而且……”


他阴笑道:“四大名捕情同手足,铁手被捕,无情、追命、冷血等一定设法营救,届


时,傅丞相只要请九幽神君布下天罗地网,就可以一网打尽,不愁他飞上了天!这可是大功


一件!”


鲜于颔首道:“如此说来,这厮的狗命,倒是活的比死的值钱。”


冷呼儿悻悻然道:“难道就任由他逍遥自在的回京么?”


鲜于仇和黄金鳞听了都笑了起来。黄金鳞忍俊道:“逍遥自在么?倒不见得!给人扎成


大花蟹一般,这一路跋涉,也没什么逍遥,还有什么自在,何况……”故意住口不语。


鲜于仇会意,笑着接道:“我们至少也可以给铁二爷尝尝甜头。”


冷呼儿道:“如此最好”一拳击落,打得铁手牙龈尽是鲜血,又一脚踢去,拍拍二声,


左胸两根肋骨齐断,却听冷呼儿“哇”地一声,抚足飞退。


鲜于仇登时戒备,黄金鳞间:“怎么了?”


冷呼儿“哇哇”气道:“这家伙,嘿,用内力——”原来他吃铁手贮存于体内的功力反


击,左足尾二趾竟被震断。


黄金鳞这才明白过来。向铁手嗜嗜地摇首道:“铁捕头,你这身内力修为,倒真是羡煞


人了,可惜啊——”


冷呼儿夺过一张刀,一刀往铁手头上砍落,鲜于仇一手扣住,怒叱道:“傅丞相的大


事,你忘了么?”冷呼儿顿时不敢妄动。


鲜于仇身子一沉,连戳铁手身上七处穴道,铁手顿觉全身虚脱,有如虫行蚁咬,万蜂齐


噬,十分痛苦,每根肌筋都搐抖起来,偏偏身子又不能移动分毫。


鲜于仇冷笑道,“滋味可好受?”


黄金鳞呵呵笑道:“这样整也可把他整死了。”


鲜于仇道:“猫哭耗子假慈悲什么!不过,刘独峰如果查起,倒不好交待。”


黄金鳞笑道:“刘独峰么?他其实根本还没来到。就算来了,咱们也可以把姓铁的藏起


来,当没这回事,再说,刘捕神也是傅丞相派来的,他虽跟诸葛交好,但谅不致敢违抗傅丞


相的命令。况且……李玄衣是他的至交,而他一直怀疑‘捕王’乃‘四大名捕’所杀,就冲


着这点,这位养尊处优、身娇肉贵的刘捕神也未必会管这桩闲事。”


鲜于仇哈哈笑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黄金鳞却道:“不过,再这样下去,姓铁的可给你的‘六阳阴风手’弄得不大好了。”


“六阳阴风手”原是武林中一种极歹毒的武功,专用于迫供!伤残对方身体元气为主,


铁手重伤后遭这种恶毒手法钳制,宛若在受千刀万剐,痛苦不堪,饶是他内力精湛,一张脸


色已紫胀如赭,全身颤搐,鲜于仇怕弄出人命,笑着拍开了禁制,又一掌按在铁手心口上。


这一下只是拍中,凭铁手内力,尚可抵御得住,但铁手苦于不能动弹,给他按着催劲,


而正于血气翻腾,五内如焚之际,一口血,就喷溅了出来。


鲜于仇笑道:“求饶吧!”


铁手受制到现在,身负重创,但始终半声未哼。


冷呼儿有些动容道:“真是一条硬汉!”


黄金鳞满脸笑容地道:“硬汉?剁下他一双手,看他还硬不硬!”


鲜于仇眯着眼笑道:“剁下他一双手?那就听你吩咐咯!”


黄金鳞忙不迭地道:“嗳,这可不是我的意思,不关我的事!”


鲜于仇冷笑道:“你尽做好人,我也不剁,不过,”扬声叫道:“来人啊!”


众人哄地应了一声,鲜于仇道:“把手上带着的刑具都拎出来,我倒要一件一件的


试。”


这干军士此趟出来剿匪,手边所携的刑具虽是不多,却也有一、二十种,全都是厉害无


比,要人心碎身毁的,不过其中有些军士不忍,又敬铁手是条好汉,自收藏了一些,不拎出


来,但提到鲜于仇面前的,总有十一、二具。


鲜于仇咬牙切齿的道:“好,我就一件一件的来。”他心里怀恨:本来眼看要逮着戚少


商好领功,半途却杀出个程咬金,打散了他的升官梦,弄得给黄金鳞这小人占了便宜。他把


一肚子怨气,全发泄在铁手身上。


他用了四五种十分厉害的刑具,有的直把人的全身骨路,都扯得节节裂开;有的要把颈


骨和脊骨分割;有的要把十指锤成一团肉泥;有的椎心刺骨之痛,足可把人痛死。铁手血肉


模糊,那五副刑具,都给他内力震毁,但他也给这惨无人道的酷刑,弄得不似人形。


冷呼儿本被铁手所擒,心怀不忿,但见铁手如此好汉,心里也服气,见鲜于仇意犹未


足,又要取刑具,便道:“我看够了。”


鲜于仇用一只左眼睨着他道:“什么?你不忍?”


这句话可是冷呼儿万万不承认的,他只说:“拿这厮回衙,慢慢再整治,不愁没功


夫。”


鲜于仇想了想,道:“有理。不过这几下也把他整得个死去活来,可省些防他逃脱之


虞。”


黄金鳞忽低声道:“你这番当众施刑,手下的人,可防嘴疏?”


鲜于仇笑道:“这干人,跟我吃的喝的,升官发财全仗我,他们敢说;怕没长两根舌头


么!”


黄金鳞笑道:“如此甚好!以致抓不到匪首戚少商,都是他从中作梗,非要把他发泄发


泄不可。”


鲜于仇悻然道:“是啊,给连云寨的余孽逃掉,放虎容易捉虎难!”


黄金鳞笑嘻嘻地道:“这有何难?戚少商压根儿就逃不掉的。”


鲜于仇不解地道:“哦?”


黄金鳞道:“你道我为何不去追捕戚少商,却来设计拿下这姓铁的?西南退路,早教顾


公子及连云寨归顺朝廷的朋友捎上了,戚少商逃不掉的!”


鲜于仇这才明白,恍然道:“哦!”


黄金鳞接道:“顾惜朝顾公子已被傅丞相收为义子,是这次剿匪的真正主持,我哪有那


么天大的胆子,跟他争功、何况连云寨打连云寨,窝里反,狗咬狗,咱们隔篱观火,乐得清


闲!还不如擒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铁手,可望在傅丞相面前,讨一个新功。”


鲜于仇这才了然。


冷呼儿却道:“却不知顾惜朝他们有没有本事拿下戚少商这干悍匪?”


黄金鳞微微笑道:“戚少商早已断臂负伤,只剩寥寥数卒,乃强弩之末,顾公子智艺双


绝,人强势众,决无问题。”他摸摸自己光秃秃的下颔,得意地道:“不过依我估计,顾公


于根本不必出手,保存实力,只要把戚少商等再往西南方逼进,戚少商就必死无疑!”


冷呼儿一脸不解之色。


黄金鳞问他道:“你想,西南方有谁称霸?”


鲜于仇忽动容道:“息大娘!”


黄金鳞眉开眼笑地道:“对!就是碎云渊上的‘毁诺城’!”


冷呼儿道:“毁诺城?碎云渊?”


黄金鳞笑道:“这里面有庞大的实力,但一直未犯朝廷,故傅丞相有意招揽,无意摧


毁,才让她维持至今。这‘毁诺城’的城主,恨极戚少商当年毁约,故发奋建立‘碎云


渊’、‘毁诺城’,专门与戚少商作对。”


冷呼儿不禁问:“究竟是谁,把戚少商竟痛恨得那么厉害。”


黄金鳞道:“一个女子。”


他一字一句地道:“碎云渊上,毁诺城中,江湖人称‘女关公’,息大娘!”


铁手这时在地上发出一声低微的呻吟。他落到这些人手里,自知已然无望,只是殊不料


自己身受屈辱折磨,看来仍换不回来戚少商等人的自由与性命。这想法几乎令他最后的一丝


斗志,也逐渐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