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飞瀑倒流

作者:温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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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武侠·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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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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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132字


瀑布倒流至水泉穴口,突然,又四溅飞泻,在隐约阳光映照下一点点水花,发出七色异


彩。一蓬蜻蜒翅膀般喷射向叶楚甚!


这些瀑布水珠玉溅雪飞般千点万滴地喷射过来,武功再高,也元从防御。


叶楚甚也无法防御。


他完全没有防御,却淬然身剑合一,化成一道碧练,”噎”地射人寒潭之中。


刹那问,水珠击空,但犹被一阵怪凤掠卷似的,追在叶楚甚身后。这时藏剑老人和叶梦


色已经赶到,看去只见一大蓬雪屑冰珠般的水雾,疾追前面一道碧练。煞是好看。


这好看的景象又何其惊心动魄,只要叶楚甚一旦被水珠洒中。只怕身上立即要多上千百


个血洞。


但是好看的景象一闪面没。


叶楚甚已人剑合一,投入寒潭之中。


千百点水珠洒在寒潭上,似投下了千百块石子,溅起一个又一个的水花,漾起一圈又一


圈的涟漪,直至涟淌消失,寒潭水静,叶楚甚却没有再现身。


潭边的钟神秀脸色凝重,注视着潭水,双掌平托,距他九尺之外的飞瀑,降到一半,似


给无形的屏障接堵着一般,竟落不下来。愈积愈多,水花滚滚,竟渐浩荡了起来。


———叶楚甚在潭底做什么?


这时飞鸟、枯木。白青衣都已赶到,皆屏息以待。


钟神秀的银发下,白眉上,布满了水珠,也不知是汗,还是水滴?


叶梦色身形一晃,就要掠出,白青衣一把轻搭着她秀肩上,道:“这一对一的场面,未


到必要,不好出手,使命兄落人话柄。


叶梦色想了想,终于忍住,肩膀却有点厄硬,白青衣忙缩了手,她不知怎的,心口怦怦


地乱跳一阵,他出入风月场中,跟女子何止于勾肩搭背?此际却不知怎地,刚才搭在叶梦色


的手也感到凉飕飕地,心里更甜滋滋的,有说不出的好受。


潭里潭边,仍无动静。


钟神秀领土的水珠,却越来越大,流过了眉际,直往他嘴边淌落,而瀑顶上的水,也越


积存越多,澎湃不已。


就在此时,“花拉”一声,一道碧练,破潭而出,电射钟神秀。


钟神秀巨喝一声,双手一反,变成手背向上,登时间,那被堵塞着的水花,远比刚才那


一喷还激烈千百般的大力,汹涌而来,霎时间已到了叶楚甚的背后。


叶楚甚驭剑投钟神秀,钟神秀双掌平举,准备以内力阻他一阻,而雷霆万钧翻涌而采购


怒涛,已紧贴叶楚甚的背后。


就在这时,叶楚甚剑光倏然一折,竟投地向上,一个翻滚,怒涛卷空,继续前涌,变成


淹卷向钟神秀自己身上!


钟神秀眼前一花,只觉叶楚甚己然不见,眼前只是漫天水花,心知不妙,这些水力已被


逼成了排山摧石之力,非同小可,大喝一声,双掌本蓄力向叶楚甚出于,现集平生之力推向


怒卷前来的水花。


钟神秀这双掌柏出,仅把涛势堵了一堵,但小腹下忽飞起一道剑光。


钟神秀只觉腹下一痛,怪叫一声,双掌骤收,怪鸟般冲天而起,“蓬”地撞破水源石


穴,在砂石纷坠,水溅涛飞之中消失不见。


叶楚甚一剑得手,在水波未盖下前已疾退七丈,那水花拍在岩石上,发出“嗤嗤”之


声,这才倒流向潭水去。


瀑布穴口虽被撞了个大洞,但水流已恢复正常,注入寒潭。


远处传来那听似无力但内息极为深厚的语音:“姓叶的。你等着瞧吧!


叶楚甚花冈石雕铸出来的一般的脸容毫无所动,就像刚才的一场格斗与他无关一般。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手上还拿着剑。


剑未还鞘。剑色森寒。


叶梦色上前一步。道:“你伤了他?”


叶楚甚脸肌闪过一阵切齿的青筋:“可惜没杀了他。


叶梦色咬着下唇,以致地下唇像皑雪映梅,道:“我一定要杀了他。


叶楚甚道:“你放心,一定有机会的,沿路上,他两兄弟一定伺机下手,不会干休的。


藏剑老人干一咳声,道:“你是说,钟石秀也会来?


叶楚甚“刷”地还剑人鞘,道:“我们兄妹和东海钓鳖矾的钟氏兄弟结下梁子,误怠了


诸位前辈一些时间,来算个清楚。


飞鸟大师大刺刺地道:“账要紧,你慢慢算,算清清楚楚,不要亏了老本好。


枯木道人忽向白青衣走了一走,他本来与白青衣距离约有丈余,这一步“飘”了出去,


几乎就和白青衣鼻尖抵着鼻尖。


枯木道人用他那一双死鸡般的灰眼,盯住白青衣,道:“你骗我?”


白青衣强笑问:“我骗你什么?”


枯木道人道:“你告诉我说,钩鳖矾的不是人。刚才那个,不是人是什么?”


白青衣还未答话,藏剑老人即道:“白兄长没说错。道长误会了。


他慢条斯理地道:“钧鳖矾里有不少高手,但多是残虐之徒。特别是这对钟氏兄弟,做


哥哥的双腿皆废,他便逢人都挑断了腿筋,恨不得人人都跟他一般无腿的,你没有看出来


吗?钟神秀出手之时,不也没站起来过吗?


枯木道人一震,失声道:“好轻功!因他想起刚才钟神秀中剑后辟水淹破石穴而出之声


势,当时没赞,只因以为他双腿健全,而今一想,确可堪赞叹。


飞鸟大师却听得咬牙切齿,甚不直钟神秀之为人,便说:“那也没什么,我肚皮那么


大,也有一个人重量啦,我天天提着肚皮窜跳窜跃,不也是轻松自如吗!这可比没有腿的难


多了!


枯木的小眼睛横了飞乌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问藏剑老人:“那么,这残废的兄弟


呢?


藏剑老人的手始终放在袖于里,答道:“钟石秀么?可就更糟了。似乎很难启口。


枯木道人偏要问下去:“怎么糟法?


藏剑老人呐呐道:“说多糟就有多糟。钟石秀平生最喜,便是女色,他拈花惹草还好—


—”


说到这里,斜睨了白青衣一眼,白青衣装没有见。


“他还不喜欢到风月场所,偏要做那些下三滥勾当,迷好了不少女子,强暴了不少妇


人,只要一听说哪里有美丽闺女,他一定前去,千方百计沾辱方休……你说,这种人,算不


算是人?”


枯木道人退了一步,走到藏剑老人身前,两人站在一起,他的光头才及藏剑老人胸前交


叉的袖时,但大肚子却突了出来,几乎顶及藏剑老人腹部,碌着大眼睛,问:“我也有一句


话要问问你。”


藏剑老人觉得他形状甚怪,忍笑道:“问!


飞鸟大师偏着头看他,又歪着头再端详他,然后才道:“你一天到晚把手放在袖子里,


是不是这样才表示你是名符其实的藏剑老人?


藏剑老人没料着有这一问,怔了怔还未答话,飞鸟大师又道:“要是叫做藏剑老人就一


定要在袖里藏着剑,那么,叫挂剑老人的得到处缩着一口钉子,走到哪里,就把钉嵌在那


里,就可以一天到晚挂个不停了……”


他越说越自觉有理,所以便口沫横飞的说下去:“那么叫赠剑老人的,就得出们带上十


六八把剑,逢人就赠,那就名符其实了。至于叫折剑老人,当然是拿着把断了的剑……”


说到达里,想到自己,便接下去道:“像我,叫做飞鸟,为了要名实相符,就得用手里


拿着一个鸟笼,时常打开门儿让鸟飞去才行了……”


说罢,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这次到白青衣为藏剑老人说话了:“大师其实不必带鸟。已经名正言顺了。


飞鸟大师眼神一亮道:“哦?是我的轻功?”


白青衣还未答道,那枯木已冷冷地道:“不,是你的肚子。


白青衣笑接道:“已经名符其实,够‘肥了’。


飞鸟大师气得圆眼睁更圆,指着枯木道人道:“他的名字更取得人木三分,你可知道


‘枯木’是什么?


枯木知他不会有好话,却仍忍不住问:“是什么?”


飞鸟正等他这么一问,摇头摆脑地道:“寿木也。寿木也。寿木者,棺材板也!


白青衣忙劝解道:“算了,算了,不要骂了。


飞鸟大师指着他道:“你也实至名归,白衣者,戏子也,你是穿着孝的戏子花旦,白青


衣也。


白青衣登时啼笑皆非,但他双亲早已逝世,也不去和这呆和尚计较,便道:“说的也是


道理,我倒没想到呢。


忽见叶梦色白着脸在那里,叶楚甚却是脸色铁青,便道:“怎么了?不能手刃大仇憋着


气么?”


叶楚甚沉声道:“若不是重责在身,我真想退出行程,非杀这老匹夫不甘心。


白青衣目光一闪,笑道:“你几时退出?我们还是你招来的呢。再说,叶兄也知道钟氏


兄弟决不于休,只怕跟踪我们的人,在前站就忍不往出手了,等他们来自投罗网,岂不省事


得多了?”


叶楚甚转头,坚定的眼神厉芒一闪:“跟踪?”


白青衣道:“是。从下大乾山开始,便有而入,一直跟到此处。


飞鸟大师搔搔光头,没料他头发虽无,头皮却有根多,皮肤似雪片一般纷纷落了下来,


飞鸟大师不大好意思,忙道:“一路上灰尘真多。又问:“那跟踪的人不是已经骑马突袭了


吗?怎么……”


白青衣笑道:“那十二骑的突击我倒没察觉,真正在跟踪者,却还没有出手。


叶楚甚沉声道:“我在等他们出手。”


藏剑老人忽道:“他们会出手的,只不过,只怕不是向你出手。


叶楚甚问望藏剑老人:“哦?”


藏剑老人脸上有一丝很复杂的神色,却哑声说:“他们出手的对象是我。


众人在等他说下去,藏剑老人道:“江湖中人都不免结下仇,每个江湖人都等着算人的


账或被人算账。


白青衣道:“好,就让账越早算清楚越好。


藏剑老人道:“就看在哪里算。”


叶楚甚道:“前面十八里,就是元江府。”


飞鸟大师喜道:“好,就在那里算!叶楚甚道:“闹市格斗,殃及无辜,除非对方施


袭,否则应当避免。


飞鸟大师又搔搔头皮,双肩衣衫早已落后的铺了一层白屑,他抓搔几下头皮,便想搔出


了灵感似的道:“在客栈好了,打个唏哩哗啦的,最过瘾的了。”


白青衣摇首道:“打的人是过足了瘾,开店的人可就惨了。要是赢的是无赖,店家性命


难保,损失更甭提了。要是侠士得胜,扬长而去。开店的又如何收拾?如果是好汉,肯自下


银子,虽不致血本无归,但修桌买碗碟的功夫,可是白忙了,万一见了血死人,谁还敢上他


的店子?如果双方都是恶霸,借地火并,可苦了开店的。早知如此。真不如开擂台好过了。


白青衣又道:“所以,能不在客店饭堂里动手,就尽量避免才是。


飞鸟大师遭:“左又不是,右又不是,这又不行,那又不行。到底在哪里动手才可以!


叶梦色忽道:“我有一个地方。”


飞鸟喜问:“哪里?”


叶梦色道:“衙门。


众人都怔了一怔,白青衣道:“衙门……这不大好吧?”


飞鸟也在咕哦:“哪个地方不去,偏选这邪门所在……”


叶梦色盈盈抿嘴。但没有笑,只说:“元江府的衙门,跟别处有点不一样。


藏剑老人间:“什么不一样?”


他本来是个多话的。但不知怎的人,人人跟叶梦色在一起,因见她脸色苍白中姣好,又


艳采里微带受思,都想逗她多说话,说连飞鸟和尚也有逗她多笑一笑的心意。


时楚甚接他妹妹的话答:“元江府的衙门衙门大老爷姓李,叫岳移,人在背地里称


‘李鳄鱼’又叫‘活剥皮’我自己在7年前就亲闻过他判一桩案事:一个穷孩子,在路


上捡一个姓奢的富家孩子丢下的包子,富家少爷忽然不高兴,叫家丁扭他上衙门李鳄鱼把


他关到现在,还没有放出来;同样那姓奢的富家少爷,企图沾污一良家妇女,其夫发现,叫


了起来,给村民扭送到衙门,结果农民全给撵了出来,富家少爷在李鳄鱼那儿好吃好住的被


‘保护’了三天,才施施然的出来。出来还不到两天,那对夫妇就失了踪,谁也再没见过他


俩———”


白青衣却截道:“好地方!”


枯木道人:“这样的地方,不顺便去同一场,在自为人了!


藏剑老人道:“听来这地方的衙门跟别处衙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飞鸟忽抢身过来,又是逼近得肚子挺着叶楚甚身子问:‘“我要问你一件事。”


叶楚甚赶快道:“请说。”


飞鸟大师眼睛里闪动着怒火,握着拳头,一字一句地道:“富家子和鳄鱼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