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迷雾2

作者:林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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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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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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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22012字

“再去趟海南?”


方仪的眼中既无讥讽也无宽容,钟书楷却平白无故地哆嗦了一下。他提起胆量看向方仪,仿佛她是一个严厉的法官,他在等待她的宣判。


他这幅表情让方仪在心里冷冷地笑了笑,但她不想表露出来。“钱够用吗?”她问钟荩。


“够的。爸,你该去上班了。”钟荩指了下墙上的挂钟。


钟书楷忙应道:“我都没注意,这就走。钟荩,在外不要太省,注意点安全。”


单手提起公文包,重心有些不稳地走向大门。钟荩跑过去替他开的门,他朝钟荩笑笑,带了丝愧疚,然后,匆匆忙忙下楼了。


方仪今天要去总局开会,会议放在十点。她不着急出门,早餐结束后,她泡了杯花茶,坐着阳台的摇椅上,一下一下的晃荡。


钟荩收拾了碗筷,用吸尘器把几个房间都吸了一遍,出来时,发现方仪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她轻轻唤了声:“妈!”


“你有没发觉你爸心里装了事?”方仪优雅恬然中带着某种无所适从。“我听你外婆说过一句谚语,孩子是自家的好,老婆是别人的香。男人只要起了外心,明知前面是个火炕,他也要尝试下涅磐的滋味。”


“妈,你又想太多。”钟荩脑中闪过阿媛那张丰满的脸。本以为上次的谈话,钟书楷彻底清醒了,然而草蛇灰线,蜿蜒千里,所谓的平静,只是巨涛的暂时休憩。


“但愿吧!”方仪的表情依然平静,眼神略有飘忽,在明显重了很多的黑眼圈映照下脸色愈显苍白。


美人最厌恶别人的同情,所以钟荩只能默默地站在那儿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说什么,都会在方仪伤口上撒盐。


夫妻有七年之痒一说,现在,如果人类够长寿,大概七十年,女人仍然无法从婚婚中获得百分百的安全感。


天长地久,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


钟荩向花蓓借了厨房煲汤。常昊想及快恢复体力,必须要补充营养。可以去餐厅请人加工,但钟荩怕遇着熟人,无法解释。她跑了趟超市,买了点排骨和竹笋,找只砂锅,用文火焖了两个小时,排骨的肉香随着水蒸汽沽沽地飘出来,钟荩不禁弯起了嘴角。


她又炒了个蔬菜,用泰国香米煮了饭,和排骨汤,一一装进保温桶中。准备出门时,花蓓回来了。


一进门,就猛嗅鼻子,非要钟荩把保温桶打开给她检查下。


“你的那份,我有留。”钟荩好气又好笑。


花蓓狠狠地咽了几口口水,“话说我这屋已经很久不飘饭菜香,我都感觉像在做梦,但是,这不是重点。你凭啥鬼鬼祟祟猫我家里扮演贤妻良母?我欣赏,但不领情。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钟荩笑笑,“想知道?”


“我憋了一上午,真的没办法,我装生理痛请假回来的,容易吗!我真是太好奇了,你这潭死水终于开始焕发生机了。”


“你眼里就只有情和爱。”钟荩莞尔失笑,这话的语气很像常昊。


“不是情和爱,那这个是要奉献给你神圣的事业?”花蓓打死都不信。


“等会你就知道了,但是说好,尖叫可以,八卦也可以,但绝不可以写成任何形式的报道。”


花蓓眨巴眨巴眼,“荩,我听着有点怕怕的。”


钟荩瞪她一眼,“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花蓓挺起胸膛,响亮地回答:“去!”


车子开出小区,没几步,就是个十字路口。花蓓没赶上上一波的绿灯,烦躁地按了按喇叭,不太情愿踩下刹车。


手机响了。


她一看号码,呆住了,然后,她扭头看钟荩。“你手机没电了吗?”


钟荩掏出手机看看,还有三格呢!


“汤……汤少的电话,肯定是找你找不着,才打我手机上。你来接。”


钟荩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内疚,一种疼惜和无奈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个电话,蓓期盼很久了吧?


只有爱情才会让人如此卑微,蓓是真喜欢上汤辰飞了。


铃声不依不饶地响着。


“蓓,你比我了解他,他可能为找我而打你手机吗?”


花蓓咬住嘴唇。


“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接电话,但是千万不要是想把他谦让与我。”


铃声戛然而止,两个人都舒了口气。


绿灯亮了。


直到医院,两个人都没出声。


钟荩在大门口下的车,没有随花蓓一起去停车场。她得给花蓓一个空间,让花蓓想想要不要回电话给汤辰飞。


她告诉花蓓,停好车,到输液室找她。


急诊大楼里的消毒水味让钟荩皱起了眉头,护士推着辆担架迎面过来,她靠着墙壁让担架先过去。输液室在二楼,钟荩看到电梯刚好下来,想懒一下,不爬楼梯了。


二楼除了输液室,还是妇产科的产检室和手术室


看到那些由着丈夫陪着来产检的孕妇,以及她们脸上的幸福而又圣洁的笑容,钟荩的心不由地疼到抽搐。她加快步子,提起一口气,逃似的向前走着。


经过在手术室门口,不小心与一位医生撞了下,她忙道歉。就在抬眼的一刹那,她看见站在手术室里的钟书楷和阿媛了。


钟书楷满脸泪水,甚至双肩都在颤动。背对着他的阿媛,手里捏着一张纸,头高高地扬起。


“你们到底要不要做手术?”戴着口罩的护士不耐烦地问道。


“做!”阿媛把单子递给护士。


钟书楷大放悲声,伸出双臂紧紧抱住阿媛,“不能做。这是我唯一的骨血,我要他。”


阿媛用力地掰开他的双手,“你把我当作什么,替你生孩子的女人?告诉你,我才不要做单身妈妈。”


“不会的,不会的。我……娶你。”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我发誓,我是真的,我今天……就向她摊牌。”


“商量完没有?”护士七七八八凑出了一个故事,她讥讽地看着面前一大把年纪的男女。


阿媛突然像换了个人,娇弱地圈起钟书楷的脖子,“那我就再信你一次,不准骗人家啊!”


“一定,一定。乖,我们回家。护士,麻烦你啦!”


护士翻了个白眼,“神经病!下一位!”


幸福太巨大了,钟书楷心里、眼里都在阿媛的肚子上,根本没发觉钟荩就站在门外。


他确实和阿媛断过一阵。他强令自己不再去想她,下了班尽量呆在家中。这期间,阿媛举手投降,主动给他打过一次电话,约他私会,被他硬着心肠回绝了。但他的精神并末因此有所振奋,相反,他感觉自己陷入了少有的沮丧之中,就连书法也不能给他乐趣。每天,如同一具有着呼吸的躯壳,睁开眼就等着天黑,闭上眼时盼着天亮。


他和方仪躺在一张床上,但他满脑袋都是阿媛。她的曼妙,她的一寸一寸的肌肤,她的飘飞的发丝,她娇媚的眉眼,都令他窒息难忍。


他知道,现在的他对方仪仅有的就是一份责任了。


有一天,朋友们约他去打牌。牌局比较纯粹,只有麻将和赌注,没有女人。他莫名地感到失落。几个月前,他和阿媛就是在牌桌上认识的。


接下来,他的牌技大失水准,成为全场命中率最高的炮手,于是,他成为大家调笑的对象。他腾地就发火了,差点把桌子掀翻。最后,大家不欢而散。


他独自一人开着车在街上乱转,收音机里一个声音粗犷的男人声嘶力竭地唱着“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用你那火火的嘴唇,让我在午夜里无尽的销魂……”


他有许多朋友外面都有小情人,她们个个都乖巧、懂事,安分守已,从来不干扰他们的家庭。他凭什么就要矮人一挫呢?


他渐渐心理上就不平衡了。


他看了下手表,已经快午夜了,他的车下意识地转弯。他对自己说,如果阿媛的屋子里还亮着灯,那么他就和她见上一面。


阿媛的屋内一片通明。


他颤抖地敲门。


阿媛穿了件粉色的家居装,头发随意拢成一束。见到他的时候,不言不语,眼中却浮荡中一缕幽怨。


“我来了……”他环顾着室内熟悉的一切,油然而生一种归宿感。


阿媛哭了。


他心疼地替她拭泪,她借势抱住了他。


灯光灭了,久违的激情却把整个夜都点燃了。


云散雨收,他搂抱着阿媛,余韵袅袅。“我很想你,但是我……这把年纪,真的怕耽误了你,你值得更好的。”


他的眼眶发红,被自己感动了。


“人家八十二岁的老头娶二十八岁的姑娘为妻,你在为你的懦弱找借口。”


他叹气。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所以……我准备把孩子打掉。”阿媛嘤嘤抽泣。


他无法相信自己在有生之年还会拥有真正的天伦之乐,他哭了。


“我要娶你。”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吓一跳。


阿媛抱住他,哭得更凶了,“这些日子,我一个人怕死了,你偏偏还不理人家。”


他搂住她软软的腰身,柔声宽慰。心想,这是天意了,他和方仪的夫妻情份只有三十年。以后,他有新的责任。


孩子必须和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才能健康地成长。


阿媛翻身坐在他的身上,湿漉漉的嘴唇,一点一点亲着他的裸露出来的胸膛……他轻吼出声,这是一种与以往的经验都不同的感受,似风似雨似满天飞雪般周身萦绕,大片的森林,大块的草原,沙漠、湖泊……一一从身边匆匆掠过。


他觉得死在这一刻都愿意。


但他终是觉得对不住方仪,一直不敢开口。今天,阿媛把他逼到了悬崖边,为了他的孩子,他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他预先向餐厅订好了餐,然后开车去接方仪下班。


方仪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了,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就是站在二三十岁的女子身边,她的美也毫不逊色。


钟书楷目不转睛地看着方仪,这样的风姿,他以后再也欣赏不到了,心中隐隐有点不舍。但他立刻就觉得羞惭,他不能再贪心。他有阿媛了。


方仪在接电话,向他挥挥手,要他等等。


他把车调了下头,方仪上车了。他习惯地替她系上安全带,把包包放在后座。


“方晴打来的,说关节痛,要来宁城找个专家瞧瞧。钟荩房间空着,我让她不要住外面,就住家里好了。”


“嗯!”钟书楷点点头,“钟荩走了吗?”


“走了。走之前打了通电话给我,她说时间宽裕,明天走也可以,她想把票改签。我说了她几句,先是不吱一声就说要出门,现在又拖泥带水的,这哪里像个检察官,换我做领导,也不会看重她的……你的手能开车了?”


钟书楷呵呵笑了两声,“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方仪看看他,“今天有什么事发生了?”钟书楷是不善掩藏情绪的人,他时而拧眉,时而挑眉,仿佛坐卧不宁。


“到家再说。”


门一打开,方仪吓了一跳,茶几上放着一大束玫瑰花,红得像血般。窗帘拉着,这样屋内先于室外黑了下来。钟书楷没有开灯,餐桌中央早已摆放着一个银制的烛台,他拿出打火机,点上蜡烛。


餐厅内立刻柔情四溢。


“请!”他朝震惊不已的方仪欠了欠身。


方仪没有动弹,她打量着钟书楷,心,不是激动的,而是一点点的变凉。


三十年的枕边人,她怎会不了解他呢?他的一举一动,一声叹息,她都可以读出丰富的内容。


暴风雨终于来了,这是最后的晚餐。


她在沙发上坐下。沙发足够宽敞、柔软,可以承受她所有的情绪。“你可以开始了。”她听到自己平静地说道。


钟书楷紧张地直搓手,情况和他设想的有点不同,他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送餐的人在敲门。


扬州餐馆的特色菜,鱼香肉丝、红烧狮子头,翡翠白玉羹、清蒸鲈鱼……每一样都让人垂涎欲滴。


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今天真是用了心。方仪不禁自嘲。


钟书楷付了钱,关上门时,他久久都不敢回头面对方仪。


“方仪,你……不仅长得漂亮,而且人也贤惠。”钟书楷艰难地开了口,衬衣在去接方仪时,就已湿透,现在不过是又湿了一层。


“你准备给我颁奖吗?”眼前的男人完全成了一个演技不高明的小丑,方仪黯然攥紧了拳头。


“尽管外面诱惑很多,尽管你不能生孩子,我还是想和你到老。”


“然后呢?”


钟书楷深吸一口气,突地扑通一声跪在了方仪面前,“她……怀孕了,是我的孩子……我没有办法,传宗接代是男人应尽的义务。求你,放了我。”


方仪并没有勃然大怒,相反,她完完全全镇定下来了,“我们不是有钟荩了吗?”


“钟荩是和你有血缘关系,但是她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这个孩子是我的血脉,不一样的。只要你同意离婚,你提什么条件都行。”钟书楷双手合十,不住作揖。


方仪闭上了眼,“你今年多大了?”


“呃?五十七。”


“孩子今年出生,读小学时,你该六十五,接送他上学放学,行动不太灵便了。那时你也退休了,没有奖金没有偶然收入,一月几千块,在宁城可是要省着点花。”


“这不是你担心的事,我……和阿媛给他最好的生活。”


“她叫阿媛啊!”方仪的嘴角荡出一丝诡异的笑,“你从海南回来,我去机场接你时见过她,很年青。”


钟书楷面如死灰,“你早已知道?”


“得知老公出轨,我宽容过、妥协过、装傻过,想着人生有什么江山可打呢,凑合过一辈子吧!显然,你没有这样的想法。我想我懂你的意思,我就是像你这样跪下来,哭到要断气,或者以死威胁,你也绝不会回头了,是不是?”


钟书楷头耷拉下来了。


方仪挺直了身子,“人生还是太长了,所幸我已走了一半。你起来吧,把你的鲜花、蜡烛,那些盘盘碟碟都带走,从今天起,我们正式分居。等我清点好了家中的现金和资产,拟好离婚协议书,我给你打电话。”


钟书楷嘴巴张得很大,他没想到方仪会这么好说话。惊喜之余,又有点失望。到这个时候,她连一句软话也不肯说,好像巴不得他走是的。


他揉揉酸麻的双膝,费力站起来,不想,脚下一软,人往前一倾,他朝沙发上的方仪伸出手。方仪没有接,他扑地又跪坐在地。


方仪看都没看,优雅地起身,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屋外新鲜的空气飘进来,屋内的气流太混浊了。


“如果可以……资产给你,我拿现金。”这些年,方仪掌握家中一切经济大权,钟书楷从没过问过。


方仪回眸一笑,“行。”


钟书楷走了。


钟荩去旅游了。


方仪一个一个房间地走过,她想起方晴明天来,要收拾下房间。从柜子里拿出床单时,不知怎么停电了。她抱着床单在黑暗中坐着,眼泪就这么下来了。


钟书楷一路欢歌赶到扬州餐馆,阿媛在那等他的消息。


“怎样?”阿媛迫不及待地问。


“她同意了。”钟书楷用力地抱了阿媛一下。


阿媛眼睛一亮,“财产也是一人一半吧,不,你应该多点,我们有孩子,她那个女儿是抱的,不配得到任何财产。”


“我说要现金。”


“你疯啦,如果她把存款转移,你……你还有个屁呀!”


“她不是这种人。”


“那我是什么人?她好,你和她过去,我去把孩子打掉。”阿媛气呼呼地就往外跑。


钟书楷慌忙去追,“我人都自由了,你还怕什么?”


阿媛速度挺快,出了门就没人影了,钟书楷找到白色高尔夫,看见阿媛板着脸坐在车内。他走过去,发觉不远处的路边还站着两人汤辰飞和花蓓。


钟书楷估计钟荩以后也不会理他了,他也就没机会和汤志为做亲家,还是有一点遗憾的。


“叔叔好!”隔着一株棕榈树,汤辰飞朝钟书楷礼貌地点头。


花蓓咧咧嘴,笑得有点牵强。“这车和荩开的那辆一样。”


钟书楷脸腾地红了,不敢再久呆,“你们聊,我还有事。”拉开车门,一头钻了进去。


“车里好像有人!”花蓓自言自语。


汤辰飞沉声问道:“想知道是谁吗?”


花蓓不解地看着他。


“我可以告诉你,那你也要告诉我,钟荩和谁去了什么地方。”


奶奶的,你就当我是一傻子吧!


花蓓气得牙痒痒的,其实,她更想称自己是一傻b。


在医院的停车场,她天人交战好几回,最后是情感战胜理智,她给汤辰飞回了电话。那慵懒略带低沉的嗓音真是魅惑啊,她的小心怦怦加快了节奏。


汤辰飞真的是从良了,一改从前玩世不恭的谈话,很绅士很礼貌,说许久不见,一块吃晚饭吧,还在碧水渔庄。


这个“还”字让她想起上次他放她鸽子的事,她想今天也英雄一回,别太把他当回事,可是嘴巴不肯配合,早早就答应了。事后,她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晚上,她故意迟了半小时到碧水渔庄。唉,还是8号桌。汤辰飞已到了,紫色的衬衫,浅米色的领带,那一言一笑,简直就是祸害人类的一恶魔,而她就是自投魔网的一小羊。


他对她太了解,点的每一道菜都是她的最爱,所以她想摆个矜持都没机会。他给她倒酒,给他布菜,聊宁城即将到来的酷暑,谈报纸的发行量、时下的热点新闻、报社里的潜在竞争。上帝啊,处处都是投她所好。她从没受过他这样的礼遇,眼泪悄悄在心窝里泛滥。


她想,他对她也是放不下的吧!


她这个人呢,一感动就会失控,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大概是上水果的时候,他说起了钟荩。就像是电石火光之间,花蓓蓦地看清了一切。


她很迟钝是不是?


不只是今天,在他们认识之后,她有次说起钟荩,从那时起,他们每一次的见面都会聊起钟荩。每每那一刻,他都是温柔而又安静。当她说完一件事,他又会提起一个新问题,于是,她接着说。就连钟荩怎么爱上凌瀚、为凌瀚流掉孩子这些事,她也说了。


在她的叙说中,钟荩的轮廓渐渐清晰,他爱上了钟荩?也许是,也许不是。花蓓肯定的是从前到现在,他之所以接近她,全是因为钟荩,而不是放不下她。


真是被打击到不行。


花蓓都想拂袖而去,但是这样不是说明她还在乎他?


花蓓冷笑,她再也不会满足他可耻的虚荣感了。她耐着性子坐好,扬起一脸的笑,“你傻了不成,你俩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向我这个外人打听她的行踪?”汤辰飞啊,汤辰飞,你也有报应了吧!


汤辰飞一点也没掩饰自己的失意,“她不接我电话,打去办公室,她的同事们只说她不在,再多问,全是不知道。”他已经失去她消息近十二个小时了。


花蓓表示同情,“我们很久不联系了。”


“鸡鸣寺的门票还是五元吗?”


花蓓瞪大眼。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她有什么委屈、心事都会向你倾诉。”汤辰飞停了一下,很诚挚地凝视着她,“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但她对我忽冷忽热,我想知道我们之间隔着什么、存在什么问题?你希望她幸福,所以你会帮我,对不对?”


“不对。”花蓓拒绝得直截了当。“她是我朋友,而你不是。我不善良也不天真,所以不帮。”


汤辰飞温存地笑道:“你们今天没聊起我么,那聊什么了?”


“凭啥告诉你?”花蓓一看汤辰飞笑得莫测高深的脸,知道上当了。


“是不想告诉我她和谁在一起吧?”犀利的眸光从眼帘下方打量着她。


花蓓长记性了,不看他也不说话,拎起包包就往外走。真是贱呀,想着吃完饭让他送她回家,她故意没开车。


花蓓看看马路上湍急的车流,真想冲上去,让车撞死算了。


可恨的是,这个时间想挡辆出租车还挺难。花蓓只得踩着一双高跟鞋,恨恨地往前走。


汤辰飞追上来了,他没说我送你,只是陪在一边,兴趣盎然地看着她。


“汤少,以后没诚意就别给我电话。带着目的吃饭,再是美食,也食之无味。”


“我以为我们都是钟荩的朋友,那么我们也会是朋友。”


“我还歪曲你了?”


汤辰飞忙摆手,“没有,没有,事实上我也挺想你的……”


“sop!”花蓓大叫一声,“拜托你不要乱撒迷魂药,撒了也白撒,我不知道钟荩在哪?”


汤辰飞轻轻哦了一声,那样子明摆着就是他不相信。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同时都看到了停在路边的白色高尔夫。


花蓓心虚地偷瞟汤辰飞,傍晚时分,她开着同样的白色高尔夫,把钟荩和常昊送到了码头。


常昊还负着伤呢,但精神不错。单手拖着个大行李箱,钟荩要帮忙,他还不肯。


她站在码头上,看着他们一前一后排着队,随人流检票上船。那是一艘三层的旅游船,夕阳映照着白身的船体,江水随晚风微微荡漾,她情不自禁叹了声:好美!


钟荩和常昊去哪,她是真不知道。她只知两人是去查案子,而且行踪越隐秘越好。情况还有点急,不然常昊不会摘下针头就上船。常昊是怎么受伤的,这两人为啥要同行,钟荩说了可以提问题,但是没答案。常昊接着抛来一枚橄榄枝,以后我在宁城接案子,花记者只要感兴趣,我都会给你独家。


常昊当时一边输液一边吃饭,姿势非常别扭。想吃得斯文点,偏偏又做不到。但他非常努力地用表情、行动,都表达了对食物的赞美。那么一个大的保温桶,他吃得一点不留。钟荩劝他不吃完没关系,他说浪费粮食很可耻。大概吃撑到了,唇抿得紧紧的,眉蹙着,生怕一不下心就会冒出个饱嗝来。


看在他受伤的份上,花蓓想调侃几句,终究没忍。


旅游船拉响长长的汽笛,沉甸甸的缆绳抛回船上。游客们趴在栏杆上向着码头挥手、欢笑。


直到船驶进江心,花蓓才回身上车。


她没告诉钟荩汤辰飞请她吃晚饭的事,她想钟荩没兴趣知道。


“成交吗?”汤辰飞踢起一颗石子。石子飞进花坛,发出清脆的回音。


花蓓翻了个白眼,“谁家没有个春夏秋冬,把自己管好就万福了。”


她的爸妈也不是让人省心的主,见了面就斗得鸡飞狗跳。坐在白色高尔夫里的女人,她见过。以前和汤辰飞一块泡夜店时,那个女人穿着透视装,在里面唱老得掉牙的情歌。她以为听众会用口水和鸡蛋把那个女人砸得面目全非,没想到,现在人都怀旧,那女人有不少知音。


钟书楷大概也是知音之一吧,但那个女人无论哪方面都不及方仪鞋面上的一粒尘埃,有什么可紧张的,玩玩而已!


汤辰飞斜着眼睛看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一辆经过的出租车放慢速度,司机直着脖子问:“要打车吗?”


花蓓直挥手,“要,要!”


临上车前,花蓓扭头对汤辰飞说:“我今年、明年、后年的广告任务,都有着落了,最近也没升职的打算,汤少你忙你的,别太关心我。”


车门一拉,挺舒畅地吁了口气。


“妹子,你去哪?”司机乐呵呵地问。


花蓓眼睛瞄着外面,“去健身会所!”


汤辰飞并没理会她话中的讽刺,也没继续装绅士,就抬了下手,就阴着脸急急往回走。


这到底是怎么了?钟荩没了消息,牧涛搪塞他,连花蓓也滑得像条泥鳅。


解斌来电话了。


他没接。


稍停了会,解斌又打来电话。他咒了一句,按下通话键,“如果你又闯了什么祸,直接给我闭嘴。”


解斌讪讪地笑,“汤少,真的没什么担心的,卷毛律师那事,我找的兄弟做得非常干净,公安连个毛都发现不了。”


“这世上就你是一聪明人。”对,公安是找不到任何证据,可卷毛是个精明人。他在北京,黑白两道都吃得开。这样的事,他会嗅不出什么来?


当解斌向他邀功时,汤辰飞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我要做什么,我会明明白白告诉你。你以后不要再曲解我的意思,也不要擅作主张。”


“是,是!”


“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次是个好消息。我不是打发迎迎回老家了吗,小丫头贪玩,说坐船去看岳阳楼。你猜她在船上遇见谁了?”


“钟荩!”


“哈,我们兄弟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迎迎说她和一个卷毛男人在一块。”


汤辰飞突然心戛然漏了半拍。


花蓓想着汤辰飞刚才的表情,心情越来越好。进会所时,还不自觉哼起歌来。从前台领了衣服和毛巾去更衣室时,遇到了身高190的健身教练郁明。


“你很久没来了。”这人仗着体型巨大,把过道挡得严严实实。


花蓓皱皱眉头,站得这么近,她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汗味,是那种健康的散发出阳光般的年轻男人的味道。虽然没那么讨厌,但是好像……很亲密。


“我很忙!”花蓓僵硬了身体,目光从他敞开的胸膛溜到了地上。


“黑眼圈都出来了,一会出来我指导你做点运动,再泡个澡,今晚一定会好睡的。去吧,我等你。”他在她肩上拍了拍。


“你谁啊?”管太多了吧!


郁明指指更衣室,“把门锁好。”


说完,大笑离去。会所经理看看他,“终于把大美妞等来了?”


“我还以为她被我吓跑了。”


“那这次可得好好抓紧。”


“当然。”郁明点点头,四下看看,“景大队走了吗?”


“没呢,刚洗澡,在里面喝茶,让我们不要打扰。”老板朝里面一间紧闭的房门看了看。


房内此时烟雾缭绕,景天一和牧涛面对面坐着,一人手中一支烟。


“出了一身汗,真是舒服。”牧涛说道。


“最近太清闲了吧,都没往外跑?”景天一半闭着眼。


“都是不需要费什么心的案子,不算累。我请你查的那个号码,有名目了吗?”


“给你老婆发照片的那个?”景天一把烟灰缸拖近,摁灭手中的烟头,那张被岁月摧残得不轻的额头,显出被刀刻过的两道深纹。


“别打马虎眼,有啥说啥。”牧涛催道。


“你拿着胡老师的身份证,去趟移动营业厅,近三个月的通话、短信记录刷刷立马出来。这事何必给第三人知道,家务事就在家里解决好了。”


景天一个性豪爽、义气,向来快人快语,这样子委婉迂回,牧涛心头不由地一紧,“对方背景很复杂?”


景天一摇头,“有些事知道太多可不是好事。”


“但这事和我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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