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作者:伊丽莎白·科斯托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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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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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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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532字

十二月初,我们又上路了。夏天去地中海的疲乏好像已经远离了我们,亚得里亚海的大风又在吹拂着我的头发。


在朝阳中,公元三世纪罗马皇帝戴克里先优雅的宫殿耸立在我们头顶上。我为了要看到它的最上面,几乎向后跌倒在地。“我一直都想来看这个,”父亲说。“你想爬到顶上去吗?”


我带头,兴高采烈地上了铁楼梯。到塔顶后,我们选了中间的一个长凳坐下,安静地眺望着眼前的海水。


我读完罗西文件的那天上午醒得很早,父亲说。以前见到阳光我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很多年,我和黑夜都很友好,而现在,黑夜成为一种威胁,一个数小时后终将来到的危险。


我来到图书馆里,大阅览室非常安静,只回荡着管理员走路的脚步声。很少有学生起这么早,我知道可以有半个小时的安静。我一头扎进卡片堆里,打开笔记本,开始拉出我需要查阅的抽屉。关于喀尔巴阡山有好几个条目,关于特兰西瓦尼亚有一个条目。关于吸血鬼有一本书一本埃及传统中的吸血鬼传说。我不知道全世界的吸血鬼会有多少雷同,但我还是把它的索书号抄了下来。


然后我开始找德拉库拉的书。我前前后后都找了个遍,就是没有“德拉库拉”这一条目什么也没有。我并没有指望过这个传说会成为学术界关注的一个重要课题,但有关的书总得有一本在索引中。


接着,我终于看到词条drab和词条drag之间有什么了:抽屉底部的一个碎纸片表明至少有一张卡片被扯走了。我连忙回到“斯托(s)”的条目。那里没有“斯托克”这进一步证明,有人匆匆把卡片偷走了。我一屁股坐在最近的木头凳子上。这太奇怪了,为什么要有人来扯走这些卡片呢?


我知道那个黑头发姑娘是最后一个借过这书的人,是她想抹煞借过此书的记录吗?可是如果她想偷走或者藏起这本书的话,她为什么要在公众场合读它呢,而且就在图书馆?肯定是其他什么人把它拿走的,不管是谁干的,要拿走卡片无疑也要下手极快,趁着周围没人或没人朝这边看的时候。如果不是那个女孩子自己干的,那么她也不会知道其他什么人不想让别人借阅这本书。那么这本书可能还在她手里。我马上跑到前台。


管理员抬起头。“请告诉我书名。”她说。


“《德拉库拉》,作者布拉姆·斯托克。”


“对不起,书借出去了。”


“噢,真不巧啊,”我着实遗憾地说。“什么时候能还回来呢?”


“三个星期后。昨天才借走的。”


“我恐怕等不了那么久。我在教一门课……”通常这些话都非常管用。


“您如果愿意的话,可以预约。”她冷冷地说。


“也许是我的一个学生借走了,在上课前读一下。麻烦您告诉我一下他的名字,我自己去联系。”


她眯着眼睛打量了我一下。“我们通常不那样做,”她说。


“这次情况特殊,”我坦白地说。“我实话和您说吧。我要用书里的部分内容来给他们出考题哎,我把自己的那本借给学生了,可现在找不着他了。是我的错,但您也知道,这种事情总是发生,学生嘛。我本不该这样做的。”


她的面色好像温和了些,似乎有些同情我。“那么,我来看看能否帮您找到借阅者的名字吧。”


她转头去查看她身后的一个卡片柜。我站在那里的时候,意识到大圣坛后面有另外一个管理员在向这边走来,注视着我。我经常看见他,也许是我以前留意过他的缘故,我意外地发现他的外貌有些变化:脸呈菜色,没精打采的,也许是生过一场大病。“要帮忙吗?”他突然说,好像他怀疑我会趁没有人从桌上偷书似的。


“啊,没事儿,谢谢。”我指着那个女管理员的背影。“她在帮我找了。”


“好的。”他说。他转过身去,弯腰整理一些还回来有待处理的书。他腰弯得很低,脖子自然露了出来,衣领磨破了,于是我看见了两个结了痂的丑陋的伤口,伤口下还遗留了一点变干的血渍。然后他直起腰,拿着书,又转过身去。


“这是您想要的吗?”女管理员在问我。我低头看她递给我的纸片。“您看,这是布拉姆·斯托克的《德拉库拉》的卡片,我们只有一本。”


那个邋遢的男管理员突然掉了本书在地上,砰的一声在高高的中殿产生了回音。他直起腰,正视着我。我从来没有在那一刻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人的眼睛会充满如此的愤怒和警惕。“这是您要的,是吗?”女管理员还在问我。


“噢,不,”我故作镇定,思绪翻飞。“您肯定是误会我了。我找的是吉本的《罗马帝国衰亡史》,我告诉过您的,我在教这个课,我们要好几本。”


她眉头紧蹙。“可我以为”


她对我那么关照,即使在这令人极不愉快的时候,我也不愿牺牲她对我的好意。“没事儿,”我说。“也许是我自己没看仔细。我回去再看看那个卡片目录。”


我一说出目录这两个字,就知道自己说得太过顺口了。高个子管理员脑袋往前伸,更专注地打量着我,俨然一头动物在跟踪自己的猎物。“非常感谢,”我礼貌地喃喃道,走开了。我走到过道,还觉得背后有一双火辣辣的目光在跟踪我。我假装回去查了一下目录,然后关了箱子,从前门出去。


一下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我无法都弄明白。就在我瞥见管理员脖子上的伤痕的片刻间,我也同时看见了先我一步借走《德拉库拉》的人。她叫海伦·罗西。


风很冷,越来越大。父亲讲到这里停住了,从相机包里掏出两件防水夹克,一人一件。他之前就把衣服卷紧,把它和照相器材、帆布帽,还有一个应急药箱放在一起。我们谁也没说话,穿上运动夹克,他继续讲。


···


现在,我必须头脑清醒,还要思维敏捷。德拉库拉好像不但嗜好学术界的精英(我想到了可怜的赫奇斯),而且还对图书管理员和档案员感兴趣。不我坐直了身子,突然发现了一个规律他感兴趣的是那些掌管与他的传说有关的图书资料的人。当然,一直受到威胁的就是罗西本人,然后就是这个图书管理员,最后,就是我自己了?


我提起公文包,跑到学生宿舍附近一个公用电话亭。“请接大学问讯处。”我还没有发现有人跟踪我,但还是关上门,又从门缝里仔细打量着过往的行人。“请问你们那里是否登记有一位海伦·罗西小姐?是的,是研究生。”我冒险答道。


问讯处的接线员说话简洁明了。我听见她在慢慢地翻动着书页。“有一位登记为h罗西的,在女研究生楼。”


“就是她。谢谢。”我匆匆写下号码,给她拨了过去。一位声音尖锐、具有防范意识的女管理员接了电话。“找罗西小姐?你是谁啊?”


“我是她哥哥,”我飞快地答道。“她告诉我打这个号码可以找到她。”


我听见脚步声离开了话筒,然后是一阵更快的下楼的脚步声,有一只手在拿起话筒。“谢谢您,刘易斯小姐。”一个遥远的声音好像在沮丧地说道。然后她对着我这边说话。我听到了在图书馆听过的那低沉有力的声音。“我没有哥哥,”她说。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一种警告,不是一个简单的陈述句。“你是谁?”


父亲在寒风中搓着双手,我紧盯着他,他又开口说话了。“到那边去找家咖啡馆,喝杯热茶。”他说,“我想喝茶,你去吗?”他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我们最后看了一眼每个小窗口外那令人目眩的风景。父亲把我往后拽了一下,好像怕我会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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