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都下了台，独留下女子一人，怔忡的盯着下方。

如此失态，怕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过吧。

“大胆，”一旁的公公伸手点了女子一下，“皇上在此，竟敢藐视天威”。

百里漫双一怔，收回了神，在南朝，如此盯着君王，不仅是礼仪全失，严重的，更会被冠上死罪，“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袭暗侧目望了百里会一眼，似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女子笑着耸了耸肩，与自己无关。

先前，单是王爷的身份就惹来了一团麻烦，如今，换上了君王。都说后宫佳丽三千，阴谋不断，一个小小的失足，就有可能将自己身陷囫囵，甚至，丢了小命。

“来人，将她带下去，除去秀女资格，明日一早遣送回府”，袭暗收回视线，身子再度恢复慵懒状。

“不，皇上赎罪，皇上赎罪……”，百里漫双不停的磕起了头，砸在柔软的毛毯上，带着几分沉闷之音。

为了这次机会，百里府不知动用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钱，可如今，却在第一关就被排挤了出去，叫她如何情愿。

“民女一时失态请皇上赎罪，只因民女的姐姐失踪近一年，杳无音信，今日突然在宴上相遇，实属偶然，望皇上网开一面”。

果然，反应够机灵的。

身后，传来窸窣的议论声，百里会的身份在此刻才揭晓。

百里漫双的性格，自己是最清楚不过了。怕是到了秀女面试的最后一关，剩不了几个人。

不如，留着她，让她在后头活跃着，除掉那些多余的绊脚石，等到最后一关之时，再将她筛退。

就这么想着，百里会抬眸，展颜启音，“皇上，念她初犯，您就饶她一次吧”。

袭暗不语，却是摆了摆手。

“谢皇上……”百里漫双再不敢多言，唯唯诺诺的退下了。

热闹着继续，天空，一如在边界时的那般，点亮了。

烟花嗖的开在半空中，五光十色，有娇媚的牡丹，富贵的海棠，典雅的茉莉。

只是，转瞬即逝。

百里会顺着男子的力，靠在他怀里，快乐，太短暂了，她想起了，同耶律式的敖包相会。

她想起了，在耶律式的怀里，拉弓的畅意，她想起了，耶律式……。

她想起了，那片草原。

百里会闭上眼，璀璨的星亮，一点点印染上女子绝美的娇颜，再睁开眼时，一切都已掩藏下。

一片繁荣似锦，除夕宴便在最后一颗烟火中结束了。

百里会跟着袭暗回到了寝宫，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同小蓝说上一句话。

不愧是皇帝的寝宫，全屋都是明黄为主，有着一点压抑。

丫鬟们都退下了，纱灯内的烛火经久不息，却不似先前那般明亮，带着一股道不明的情愫，暖暖生情。

男子右手一带，将百里会压在了身下，双手，细细的抚摸着女子的颊，自柳眉处，一路而下，汇集在她娇嫩的唇上。

“会儿，你不怪我了？”

百里会有着几分迷茫，但还是摇了摇头。

“袭暗，你也不怪我了？”

男子低下头，深埋在她的颈间。

“当时，我为了保住我们的孩子一命，同意跟着耶律式走，你不会怪我吧？”孩子，那久未提及的字眼，如今从自己口中说出，竟是如割心剜肉般疼痛，“没有想到，你还是追了上来”。

袭暗抬起头，双肘撑在她的头侧，“会儿，让我们忘了过去，重新来过，好吗？”

自己的孩子，在还未知晓之前便没了，对他而言，已成了一桩最不愿提起的伤痛。

百里会望着男子，点了点头，“好。”

忘？哪会那么容易，袭暗，你忘得了，我可忘不了。

重新来过？呵……，是该重新来过了。

百里会眸光定定的锁住袭暗，再看他时，竟是如此陌生，还是以前那个深爱的人吗？

她的心，已经跟着耶律式的舍弃，走远了。

再也不会重新爱上袭暗了。

男子的一手，解开她的腰带，微凉的指腹贴上她平坦的小腹，手掌轻柔的来回煽情。

一道凹凸的疤痕，横亘在两人之间，袭暗低下头，将她的衣衫拉向一旁。

昔日刺下的那一刀，早就结了疤，却始终忘不了痛。

百里会起身，单手遮起，“早就好了”。

看来，当时让她留在身上是对的，可以时时提醒自己。

袭暗拉开百里会的手，俯身吻了上去，顺势将她再度压在了身下。

轻闭上眼，带着几分悸动，手下，抓紧丝质的被单。

男子的气息燃烧至耳边，轻舐着她的脖颈，“会儿，睁开眼”。

百里会听话的放松，带着几分迷离，双手勾上他的脖子。

将他的衣衫除尽，芙蓉帐内暖春宵，暖人？暖心？

苍月不问世事的躲在一边，星空无光，黯了下去。

袭暗望着身下的女子，嘴角魅惑的勾起，腰间猛的用力，欲望达到了顶峰。

“啊……”，百里会不适的曲起双腿，却被男子以双手向两边撑开，“会儿，你好紧，告诉我，他没有碰过你！”

百里会却是心里一颤，点了点头，“对，他没有碰过我”。

身上的男子，抱起她律动了起来，的身子紧紧相缠，不留一丝狭缝，恨不能，融入对方的身躯。

耶律式，你不会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女子幽幽的想着，下一刻，便将这念头排除了。

激情一度过去，百里会趴在他的胸前，动也不想动，一手指尖，轻轻在男子布满汗珠的胸膛上勾画着。

“还想要吗？”手指被适时抓住，放在唇间轻磨。

百里会抬起脑袋，笑着摆了摆。

一笑倾人国，袭暗看的入迷了几分。今日的女子，带着一股野性，骨子里散发出狐媚的性感，一双美目，如雪狐般勾人魂魄。

百里会拈起一缕发丝把玩起来，“皇上，你要选秀女么？”

手指轻轻在她香肩处徘徊，男子的话，带着模棱两可的笑意，“你说是，我便纳，你反对，我便废”。

百里会撑起身子，上半身趴起，“那，我说是”。

袭暗转身将百里会压回身下，双指捏起她的下巴，“再说一遍？”

女子娇笑着仰起身子，在他耳旁轻吐着气息，“袭暗，你有试过，被人压在身下吗？”

男子一手抚在她的腰间，嘴角邪魅的勾起，“你想试试吗？”

百里会撑在身侧的手微用力，一下便骑到了男子的身上。

今晚，对于自己来说至关重要。

袭暗双手放在百里会的腰侧，稍稍向上提，再用力向下压。

女子就势缠上他的肩，整个身子绵软的挂在他身上，“袭暗，你慢点”。

男子压下她的头，深深吻住，直到欲望尽逝，才抱着女子躺下，一手扯过边上的锦被盖在两人身上。

百里会抬了抬眸，终是慵懒的闭上了。

好累。

自己兜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地。

百里会朦胧的睁开眼，身上，一片暖意。

阳光洒进殿内，铺在女子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百里会试着动了动，竟是全身酸麻。

垂眸，地上跪着两名女子，一人手上一个托盘。

百里会半坐而起，一把墨发泄下床榻，“皇上呢？”

“回皇贵妃，皇上早朝还没有回来”。一名丫鬟抬起头,“奴婢们伺候会贵妃更衣”。

皇贵妃？呵，百里会躺下身子，只一晚，就一步登天了。

贵妃，仅次于皇后，位居正一品。

百里会站起身子，丝毫不介意满身的玫红吻痕，在丫鬟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一身浅黄色衣衫，衬托出女子的玲珑身段，金线缀满衣间，华丽大方。

依照规矩，每天都得去皇后那里请安的。

裙摆迤逦的拖在身后，百里会在一旁丫鬟的搀扶下，进了怡心殿。

主位处，云绮端坐其上，两旁，坐着几名嫔妃模样的女子，而柳絮，就在其中。

百里会上前，在殿中央处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云绮站起身子，将她搀扶起，“妹妹，还用的着这么客气吗？”

众人皆起身，一一行礼，“见过皇贵妃”。

百里会望了柳絮一眼，淡淡的开口，“都起来吧”。

云绮将她拉到一旁，脸上写满了欢愉，“总算，一家子又团聚了”。

女子笑着打量了周边一眼，除了柳絮，那几个应该是才纳的妃子吧，男人呵。

“妹妹，这几位都是昭仪，以后还得请你多照应着些，”云绮指向几人，双眸巡至柳絮身上，“至于柳妃，大家都认识了”。

百里会笑着点了点头，“姐姐近来可好？”

云绮一手覆上女子的柔荑，笑的无奈，“身处后宫，自是荣华富贵，可唯一失去的，怕是今生都找不回来了”。

百里会抬眸望向殿外，偌大的宫苑，竟连小鸟都没有，也难怪，习惯了自由飞翔，谁会来这禁脔之中？

真正是没有一点生气，院墙，高的连外头的阳光都遮住了。

宫内，更是阴冷寒森，说上一会话，百里会便借机离开了。

踩在地面上的步子明明是轻缓的，却长长久久的，回荡着。

女子提起裙摆，跨过高高的门槛，连一扇门，都给人以无比的压力。

百里会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一处僻静地呆了下来。

冷风吹的脸上像割裂开来般，女子站在傲雪红梅中，拈下一瓣艳红。

地上的雪还未化尽，犹带着残冰。

百里会蹲下身子，将花瓣拈入雪中，一手轻轻在下方勾绘。

一张淡淡的笑脸，在白茫中开启。女子抬起头，怎么也掩饰不住眼里的晶莹，这儿，果真不是草原。

那段时间，至少自己活得坦然，不必担心，一切。

后背一暖，百里会忙收回神，下一刻，嘴角已然勾起。

“怎么一人在这？”男子刚下早朝，便赶了过来。

“想熟悉一下，”女子就势窝进他怀里，闭上了眼。

袭暗拦腰将她抱起，一步步，踩在积雪之上。

“会儿，你身上怎会有麝香味？”男子将她抱回寝宫，提起一片纱角轻嗅着。

“啊？”百里会取过一旁的暖手炉，笑意掩饰起几分心慌，“是你身上的，不信你再闻闻看。”

女子凑到他身前，一指戳了戳他的胸膛，“淡淡的香味”。

袭暗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房处，另一手，自然的搂上她的肩，带着她倒向身后的床榻。

“会儿，当时我说的以命偿命，不是真的”。

百里会全身一颤，心，被挖开一道大大的口子。

本以为，可以忘记了。

本以为，这件事不会再提起了。

女子一语不发，却将脸埋入了一旁的锦被中。

“当时，我真没想到，你会同耶律式一起出逃，当我追上的时候，你竟说要以命偿命，还我两条命，”袭暗顿了顿，翻身将百里会拉入怀里，“我倒要看看，你所说的两命，是否也包括了耶律式。我没有想到，你们的关系已到了那一步，然而，最令我想不到的，竟然是你肚中的孩儿。”

是自己生生将他逼死的，“会儿，你为什么不早点同我说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