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守在你隔壁(2)

作者: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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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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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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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552字

但也不是总让他没完没了的得意下去。过儿童节的时候,周围的冰淇淋店为了讨好小孩子,常常规定,一米以下的儿童,可以免费享用所有喜欢的冰淇淋。想想我大快朵颐地吃着各式的冰淇淋,丁小泽却一脸郁闷地小口咬着,这是一件多么大快人心的事啊。尽管每年过节,我都会因此肚子疼上两三天,可是谁又能否定,丁小泽不会因此向高个子的父母,哭闹上几日呢?


丁小泽因此当面叫我小肥婆,我也毫不客气,在班里公开喊他大麻竿,丝毫不畏惧他的班长地位。但还是在放学的时候,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因为我最爱惜自己,怕一不小心,被汹涌的车流卷进去,再不能有机会跟他斗。


丁小泽倒也极负责,过马路的时候,还不顾自己定下的“男女授受不亲”的规则,紧抓着我的小胖手,大摇大摆地越过马路去。那一刻的我,却总觉得自己很像个犯人,被丁小泽牛气冲冲地押着,当街示众。所以也从没有在投票选举的时候,很公正地给他一票。丁小泽从来不记恨,总是瞥我一眼道:大人不记小人过哦。


丁小泽倒确实从没有记过我的仇,不管我怎么在父母老师面前给他穿小鞋,他都摇头晃脑地将这些琐事摇到了脑后去。倒是我这小胖子,小肚鸡肠,总想法子让他难堪。


读了中学的丁小泽,个子窜得更快,才14岁,就已经是一个标准的帅哥。连年轻的女老师,在上课的时候,都喜欢多看他两眼。丁小泽很是深知这两眼的魅力,至少在他考煳的时候,老师们可以手下留情,不通知他的家长来“受洗”。除了打球的时候,他懂得适时地一甩头,给看台上的女fans们一个优雅的侧影,他还开始知道臭美,竟然偷我的小镜子,临下课的时候多照几眼,以应付从教室到厕所的走廊上,外班女生们的窥视。被我逮住了笑话,他还义正词严,说,你这小胖妞,要这小镜子有什么用,连横切面都照不全,我照才是物尽其用呢,没办法,谁让咱长这么帅气呢!


幸亏我习惯了他的打击,否则非得把他打扁不可。我不跟丁小泽的臭美计较,他有绯闻提高知名度,我也有高高在上的成绩做资本。而且,各种的竞赛,我从来都是名列榜首。学校里大考小考不断,我的名字,也永远都在班级的新闻头条里。而丁小泽,只有在两个考试间的短暂平静里,借外班女生的情书和媚眼,勉强地维持一下自己的风度和骄傲。


但有一次,丁小泽还是在我面前丢了脸。是在放学的路上,一群女生嘻嘻哈哈地经过我们身边。丁小泽看到她们一脸敬佩地朝我们看过来,便给我打赌说,她们肯定是在看他。而且很自信地说,如果输了就请我吃一年的冰淇淋。丁小泽于是很张扬地赶上去问,她们愿不愿意与他交朋友。那些漂亮女孩子看他一眼,便一下笑弯了腰。有一个毫不客气地说:丁小泽,别以为你个子高,长得帅,就能吸引女孩子;只有傻瓜才喜欢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蛋男生呢!告诉你,后座上的林小白,才是咱校所有学生崇拜的偶像噢!


这件事沉重打击了丁小泽。竖向发展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横向发展的我,魅力指数已经远远超越了他。他的这一点的资本,什么时候,已经开始黯淡无光?


16岁那年,我和丁小泽同时开始觉悟。我突然喜欢上穿裙子,是那种很淑女的棉布小白裙。而成绩一塌糊涂的丁小泽,则意识到,只有往竖向发展的身体里,多塞点单词和数字,自己才不会在一年半后,永远地被我抛在这个小城里。


这样的醒悟,其实是因一个叫良森的插班生引起的。良森的到来,让我和丁小泽再没了比拼的资本。为什么上天把所有的好,都给了良森呢?1米8的个子,笑起来迷死人的帅气容颜,而且,成绩竟是比我还要好。有好几次,我的名字,都被他远远地落在了后面。整个年级的女生,都开始关注良森,他所住的冰城,他穿的天蓝色运动衣,他胸前带的朱红色藏饰,他回答问题时胸有成竹的模样,他温暖磁性的嗓音,他走过时让女孩子无法呼吸的汗水的味道……


而我,用丁小泽的话说,也“很世俗地”,加入到崇拜良森的女生队伍里去。没有一个女生,有我的优势,可以每天走到良森的书桌旁,收取他的试卷和作业。可以在晚自习的时候,与他一起被老师们叫去“开小灶”。可以在获奖后,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合影留念。亦可以在放学后,因为帮老师批改试卷,而共走一段不足百米的小路。我减肥省下的钱,都拿去买了各式的手链和裙子。我还学了丁小泽,在快下课的时候,偷偷照照镜子,看自己的鼻翼两侧,是不是有紧张的汗珠。16岁的我,就这样,突然地在意起自己不美丽的容颜。


丁小泽开始嫉妒良森,嫉妒他连我这样只关注于学习的女孩子,也给吸引了去。他的后车座不再被我压得摇摇欲坠,但他并没有因此觉得自由和轻松,反而日日心烦。甚至在他一向风光无限的球场上,看到良森远远走过来,都会一下子失了斗志。


终于有一次,丁小泽在良森无意中碰倒自己的自行车时,嫉妒的火焰腾地升起来,他一失手,给了良森重重的一拳。而这一拳,却很不幸的,正巧被路过的年级主任看到。


尽管良森极力地为他辩解,但丁小泽还是被主任给了个警告处分,更要命的,是他体育班长的职务,也给撤销掉了。丁小泽最后一点值得在女孩子面前,骄傲的东西,就这样消失殆尽。


我不知道是不是要去安慰丁小泽,那么昂扬的傻大个,过去我的无数次打击,都没能让他倒下去,却是被他自己打出去的一个拳头,给击垮了。男生间的嫉妒,燃烧起来,原来是比女孩子的醋意,还要厉害的。


我终于还是自私地保持了沉默。我想我不能在别人面前,说良森的坏话。尽管这个“别人”,牵我的手,过了七年的马路,又用自行车,载了我近十年。可是,所有这些,跟我对良森的爱恋相比,又算的了什么呢?甚至我想,如果,如果良森愿意和我考取同一所大学,我会立刻将答应妈妈与丁小泽报考同一个城市的诺言,毫不留情地抛到九霄云外去。


一介平民丁小泽,自此对谁都开始冷淡。篮球场上,再也看不到他意气风发的潇洒转身。我偶尔经过操场,看到那些高个子的男生,会突然地觉得,他们之中,真的是没有一个人,能够与高大的丁小泽,相比的。但也只是偶尔,很快我就会一心一意地,只关注自己的体重,是不是下降,后排的良森,是不是在经过我的时候,又露出洁白好看的牙齿。只有考试过后帮老师填成绩表的时候,我才会发觉,“笨蛋”丁小泽,什么时候,英语竟然可以考到及格了呢?


其实丁小泽和我一样,有了鲜明的变化,只是我专注于良森,像忽略空气一样,将他完全地忽略掉了。他开始往瘦高的身体里,拼命地塞着考题,就像我拼命地跳绳,让那些脂肪,从我胖胖的身上,甩掉一样。


生命里一个原本是过客的良森,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改变着我和丁小泽。


我在高三读了一个月的时候,终于鼓足了勇气,写纸条给良森,说,良森,我要去读上海的大学,你呢?良森是过了许久,才淡淡地回复给我。他说,我当然是要读北大的,你这样矮胖的女孩子,不适合去上海吧,那里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我想你会自卑的……


我把那张纸条,撕碎了,狠狠大哭了一场。原来我在良森的心里,不过是个又丑又胖的傻丫头,他从没有注意过我,更不会知道,我的胃,时常地疼痛,我的心,也时常地惶惑,所有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改变,都只是因为他的到来。


我难过了许久,终于有一天,在回家的路上,截住了丁小泽。丁小泽扑闪着蝴蝶翅膀一样美的睫毛,足足看了我有十分钟。最后,是他像儿时那样,拍拍我肉乎乎的脑袋,说,小肥婆,怎么和我一样,蔫掉了?那么优秀的良森,我们还是不跟他比的好,反正,你再怎么努力减肥,都跑不过他的。


丁小泽说完了就嘻嘻笑着骑车拼命往前奔,我在后面声嘶力竭地高叫着:丁小泽,是你这个笨蛋说的,横向与竖向都可以叫发展,为什么你最先退却了,不敢跟他比?!


丁小泽又像从前一样,高声唱歌,不理会我的讨伐。可是隔了一大段的距离,我和丁小泽却知道,我们的心,绕过那个曾经让我们自卑的良森,又可以回到彼此挑剔,却亲密无间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