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斑驳一地的青春(8)

作者:孟祥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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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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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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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164字

门口站着一个投递员,说有我的一件快递。我签了字,很疑惑地收下了。


只有收信人的地址,没有寄信人的地址。我猜想它会不会是一个炸弹?我贴着封皮听了听,确认没有“滴答”声后,才好奇地将包裹打开。


一个漂亮的盒子露了出来。看来是件礼物。我将盖子打开,顿时惊呆了。


发卡、辫绳、校牌、手链、梳子、铅笔、笔记本、忘不了”……所有我丢的东西,一样不差地摆在里面,像一个杂货箱。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往下翻,有一张淡粉色的信纸,上面的字迹很清秀,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写的。我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莫小爱:


原谅我一直以来骗了你。其实你并没有得什么健忘症,那都是我瞎胡诌的。你丢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偷的,我只是想让你在高考之前分心,让你考不上理想的大学。你看看我,那个时候有多坏。


从我认识你的时候,我就开始嫉妒你。嫉妒你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而我的父母离了婚,是我靠我的努力学习芭蕾,才进入的这所重点高中。而你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父母替你铺好了一条光明大道,你只需要动动脚就能有一片辉煌的前程。


我们一起参加的比赛,可是你却获得了金奖;我们一起参加的运动会,可是你却拿到了奖状;我们同时爱上了阿七,可是他却选择了你。我不明白,我到底哪里不如你?


于是我想到了这个办法。我知道你不会去追查一些对你无关紧要的小零件的下落,但是你的脾气我很清楚,一旦丢了东西会变得非常烦躁。我开始恶毒地实行着每一步计划,在你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偷偷地将你床上的小东西拿走,然后放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所以你们即便打扫房间也不会看到。


到最后我才发现,我偷了你的许多东西,却始终偷不来阿七的心,你们才是真正相爱的,而我,不过是一个眼红的过客罢了。


我成功地骗了你一次又一次,成功地偷了你的一个又一个东西,你始终没有怀疑我,还在我不小心忘带了准考证的时候,不顾一切地帮我去拿,我终于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可耻。我在考试的时候良心一直受着谴责。我落榜了,这些都是报应啊!


看来的健忘症的人不是你,是我。我忘记了你对我的好,忘记了你曾帮我打的水,忘记了你经常在我生病的时候给我买药,忘记了你一直都很关心我的学习。我的心蒙上了一层灰尘,嫉妒使我看不清远方的路,越走越黑暗。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自己也原谅不了我自己。我只有祝你和阿七幸福,祝你永远快快乐乐,不要再碰上我这种人了!


深深自责的:郝艺我顿时恍然大悟,但我的心却轻松不起来,泪还是打湿了信纸。我宁愿相信自己真的得了健忘症,也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郝艺做的。


阿七打来了电话,铃声显得那么急促,我擦干眼泪,按了接听键。


“小爱,郝艺出事了!”


“什么?她怎么了?”


“她在路上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她打电话给我,说她想见你一面,但是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


“你在哪?”


“我在去医院的路上,正好路过你们家,咱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我飞快地换好衣服,然后冲了出去。


到了医院,我看到了满脸是血的郝艺。她在回家的路上被一辆大货车撞倒,当场昏迷,肇事司机由于醉酒驾车已经被警方控制。


“小爱……是你吗?”她的眼睛被血粘住,睁不开。她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是,是我。”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别瞎说,你马上就会好的,真的。”


“这都是报应,报应啊……”她的眼睛里有颗晶莹的泪滴落下来。


“快别瞎说,你是个好女孩。”我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她的手背。


“你……可以……原谅……我吗?”


“当然,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早就原谅你了!”我大声对着她说。


她攥着我的手突然松开了,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的父母此刻哭得昏迷了过去,我也和阿七抱在一起泣不成声,我多想这是一个梦啊!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抢救,她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可是又有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她成了植物人。


她真的什么都忘了,忘了也好。


落幕



夏天的雨,好像不曾停过。天下成了白色,煞白煞白的。


两年前,我们还是同桌。那是第一天开学,我就迟到了。我飞快地骑着山地,撞倒了一个年轻的女子,我赶紧下车扶她,她破口大骂,骑这么快,赶着投胎啊,我笑了笑,然后又跳上自行车飞一般地冲到了学校。


班里只有一个位子空着,旁边就是你。那天你穿着洁白的碎花恤衫,天蓝色的格子短裙,宛若一朵骄傲的百合。我喘着气一头栽倒在座位上,脸上的汗珠像虫子般慢慢向下爬,你轻轻地抽出一张纸巾,用修长细腻的手递过来。我谢了你,然后周围便被一阵清香所包围。在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注定是我最爱的人。


之后我发现,原来因为走得太匆忙,竟然忘了带书包。那天的课,都是我们共同看一本书。上课的时候,我都会偷看你,乌黑秀丽的长发,有几绺垂在耳旁,你的皮肤真的好白、好滑,让人忍不住想碰一碰。


我一直以来就是一个问题学生,而你,学习却那么好,这让我深深地感到自卑。我从来都只会打架,一点都不懂得讨女生欢心,班上的情侣渐渐多了起来,我有好几次都想开口说我喜欢你,可是都被我咽了回去,像我这样的男生除了有一张比较帅气的脸外,好像一无是处。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喜欢我,我们永远不会是一个世界里的人。这一点,好像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真的不知道,它到底什么时候才停下来。


——他的日记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有点喜欢上了这个调皮捣蛋的男生。


第一次遇见你,狼狈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笑,看着你满头大汗的样子,便递上了一张纸巾。你真的好粗心大意,竟然连书包都不拿,那时我真的想,就这样照顾你一辈子。


你知道吗?我曾经偷偷地查过你的生日,问过别人你最喜欢什么,然后去礼品店,给你买了一个水晶球,球的两边分别是一个男生一个女生手牵着手。我们都是不善于用语言表达的人,我想这样你应该能体会到我的爱意吧。


不幸的是,那天我发烧了,没来上学,我将礼物托给我最好的朋友让她帮忙放在你的桌子里,可是最后,不了了之了。


我没问你收到了没有,因为我觉得,你不会在意我的,因为你收到过多少女生的情书啊,那天你让我从你书包里拿作业,我无意中发现的,每一封都是女生最爱的颜色,浅粉、淡蓝,刺痛着我的双眼。


我尽量不去想你,我尽量不去打扰你,我尽量让自己变得沉默,就像沉睡的公主,从不曾醒来。


——她的日记



那天我的生日,你却没来,知道你生病了,我好担心。那天正好是个星期一,换了座位,我挨着窗户坐。身边突然没了人,感到好空虚,老师讲的话我一句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你,我将头扭向窗外,外面还在下雨,天被染成了灰色。不知道你现在好不好。


我从书包里拿出信,每一封都是我写给你的,只是一直不曾给你,我知道你喜欢粉色和蓝色,便买来的。我又开始写了,不知道有一天你能否看到它们。


很久以后,班里的一位男生递给我一个盒子,说是给我的,他说他在他的桌子里发现的,便放在了家里,之后才看见盒子的底下有一行字,写着:给我的同桌,韩俊清。


原来,你是喜欢我的。于是,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我们曾在春天的花园里嬉闹,在夏天的木栅栏旁徘徊,在秋天的枫树下散步,在冬天的风雪中拥抱。


那些美好的回忆,像泡沫一样,稍纵即逝。


——他的日记



我们在一起很快乐,可是渐渐的,我发现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好的有点让我承受不了。我的笔盖不小心掉在地上,你会以最快的速度捡起来,然后在衣服上蹭蹭,笑着放到我的手掌心里。我听课的时候,你总是趴在桌子上微笑着看我,我脸红了,便听不进去老师在讲什么,好几次老师都把我叫到办公室里,问我为什么上课不认真听讲,我总是胡乱搪塞几句,然后默默地低着头回到教室。


你给的爱,太多,我真的承受不起。


我好几次都想说放弃,告诉你我们不适合,还是好好学习吧,但是怕你伤心。


我独自一个人承受着爱的包袱,越走越远,直到我遇见了他。


那次我在学校门口的文具店里买本,一个男生穿着白色的宽宽大大的恤,深色的牛仔裤,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我抱着几个本和刚买的正要出去,和他撞在一起,书和本散落一地。我弯下腰去捡,他也慌忙去捡,于是,我们的头不约而同地磕到了一起。


哎哟,我叫着坐到了地上。他把我扶起来,我一抬头才发现,他也是我们班的同学。


他为了赔礼道歉请我去喝奶茶。他说,原来你也喜欢饶雪漫的啊。我说,当然了,我可是漫迷呢。我们谈得很投机。平常在班里没怎么注意过他,他们总说他是高高在上的,对谁都不理睬,我觉得他其实挺热心的,待人也很温柔。


从那以后,我便发现他其实很优秀,体育总是满分,而我总是不及格。他便耐心教我,陪我跑步。他打篮球非常好,个子很高,那背影,好帅。


我没有告诉你,我其实喜欢上了他,我怕你会受不了,我知道,你是一个倔强的孩子,对不起了。


——她的日记



夏,是一个多变的季节,就像一个人的心情。


上个星期,还晴空万里。我骑着山地车,你在前面坐着,身上的清香,还依旧存留在我的心中。我们一起去的公园,天很蓝,云很白,水很清,花很美。我们躺在草坪上,望着天。你说,我好想拥有一双翅膀,飞向宽阔的天空。那时我就已经清楚,你是向往自由的,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永远从我的生命中消失。


那次运动会,他接力最后一棒,你看他的眼神,绝对不是一般的眼神。当他拿了第一,你高兴地跳了起来。别人也许没注意到,可这个动作却永远地刻在了我的心上。


我知道,你已经不再爱我,你要走。


我知道,你还在艰难地抉择,到底要不要放弃。


我知道,必须是我,才能结束这段短暂的爱恋。


我编了一个谎言,演了一场戏,尽管很像真的,骗过了你,但我知道,你还是不舍得。


我故意在上学的路上驮着一个女生从你面前经过,当然,你不会知道,她是我的表妹。


你伤心过一阵,然后又慢慢活泼了,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你我只是短暂的邂逅,仅此而已。


我开始学会了吸烟,天天醉醺醺的,成绩已成了倒数。我觉得,失去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一个不折不扣的混混,被老师、父母贬得一文不值,我想到了死。


我打算在死之前,再为你做一件事情。我转遍所有的文具店才买到了一张好大好大的信纸,我将阿木唱的《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的歌词,用平生最漂亮的字写了一遍。你不会知道,我边写边哭,上面的泪痕,模糊了字迹。


如果两个人的像是温馨的墙


囚禁你的梦想


幸福是否像是一扇铁窗


候鸟失去了南方


如果你对天空向往


渴望一双翅膀


放手让你飞翔


你的羽翼不该伴随玫瑰


听从凋谢的时光


浪漫如果变成了牵绊


我愿为你选择回到孤单


缠绵如果变成了锁链


抛开诺言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为爱放弃天长地久


我们相守若让你付出所有


让真爱带我走


为爱结束天长地久


我的离去若让你拥有所有


让真爱带我走说分手


为了你失去你


狠心扮演伤害你


为了你离开你


永远不分的离去


放弃你,我不会后悔,因为曾经爱过你,所以希望你快乐,你也要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不会恨你,只能怪我自己,怪我自己太爱你了。


当爱成为负担,只有我的离开,才能换来你的幸福。我愿意,我愿意这么做,真的,哪怕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我将最后一封信连同以前写的都寄给了你,希望你能明白。我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一身衣服,将泪擦干,然后默默地走了出去。


我走到那条我们曾经一起玩耍过的小河,然后,纵身跃下。


我曾经特怕死,不知道死了之后是什么样子,现在,我懂了。


我在水里,慢慢下沉,我听到自己的心在说,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放开你,忘记你,失去你吧。


——他的日记



天很晴朗,我独自一人在书桌上写作业,听到敲门声,便跑了出去,一个年轻的叔叔递上来一个包裹,然后离开了。我很纳闷,慢慢拆开看,发现了许多封信,都是在你的书包里看到过的;还有那个礼物,我送给你的那个水晶球。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看着看着,突然很大声很大声地哭了出来,我跪在地上,抱着那信。


蓦地,我突然醒了一般。我骑上单车,飞快地到了那个公园,我连车子都没锁,就跑到了湖边。我看见了那辆熟悉的山地,我对着湖水大喊,韩俊清,你在不在?你给我出来,我不许你这样!你快点出来!渐渐地喊哑了嗓子,声音渐渐小了。我泪流满面。


傍晚,天下起了雨,打在我的身上,水面激起波纹。我就这样跪在湖边,任凭泪水在脸上、身上、地上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害了你,我知道再多的对不起都没有用了。


天边,一道闪电,划过我的眼前。


——她的日记



不知过了多久,经过了六道轮回,下一辈子,我转成了一只蚊子。我飞到了你家,我还是有人的记忆。你在床上,安静而祥和地睡着,脸上还不时挂着笑容。我只想亲亲你,我一生中的最爱。


“啪”。


讨厌的蚊子,吵到我的美梦。你嘟囔着嘴说,然后将我的尸体,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地下。


我听到自己坠落的声音,我又听到自己的心说,你做到了,你完成了自己的愿望。


往事一幕幕,我们却早已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