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下卵(3)

作者:冯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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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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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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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234字

迷骨离和舜骨并排站在耶律天柱的面前,迷骨离比舜骨大十七岁,高一倍,重四倍。迷骨离已经开始胡须浓密,眼神凶狠。


耶律天柱问:“我两年前给你们两个的玉简都还在吗?”


舜骨看了眼迷骨离,迷骨离低头沉思,舜骨于是说:“父皇,玉简我一直贴身带着,洗澡也放在手边。”


迷骨离说:“一定在我房间里,过几天我找给父皇,其实那个玉质一般,不是和阗玉。”迷骨离想起来了,那个玉棒棒第二天就被他用来抽宫女,几下就抽折了,那个宫女的屁股太壮实了。


耶律天柱接着问:“上面说了什么?”


舜骨又看了眼迷骨离,迷骨离低头沉思,舜骨于是说:“父皇,玉简上五个字:仁、义、智、勇、洁。”


迷骨离说:


“基本意思就是说,胆要大,心要狠,手要黑,睡姑娘的时候,要注意个人卫生。”


耶律天柱喝了半碗舍利浊递过来的鹿血,小声嘟囔:


“真腥。老皇后死后,一直没有立皇后,懿妃立不得,我该不该立俪妃呢?”


舍利浊脸色不变,一句话都没说。


早朝。


耶律天柱说:


“那些能扔骰子解决的正经事,都基本处理完了。退朝之前,我有个不能扔骰子解决的事儿,需要大家议议。”


耶律天柱顿了顿,接着说:“老皇后死后,一直没有立皇后,懿妃立不得,我该不该立俪妃呢?”


丞相迪车的脸色惨白,说:


“臣以为不可。俪妃非我族类,金发碧眼,不能母仪天下。”


耶律天柱说:“非我族类有非我族类的好处,俪妃不会有十个弟兄,控制我一国的军队。”


丞相迪车继续惨白着脸,重复说:“臣以为不可。俪妃非我族类,金发碧眼,不能母仪天下。”


耶律天柱说:“老虎不露牙齿,也是能咬人的。拖出去,杀了。”


丞相迪车被按倒,叫:“杀了我也是这句话。人早晚有一死,我死得其所。陛下你保重。”


文武齐齐跪下,舍利浊快步进殿,交给耶律天柱一张纸条。


耶律天柱展开:“陛下,不可因我一妇人拒谏杀大臣,否则,人怨国怨,咎皆归妾。自古败亡,皆因妇人。不想后世如此评价陛下。


如雪。”


耶律天柱对迪车说:“今天天气晴朗,没日蚀,没地震,不是杀傻人的好天气,改天吧。”


迪车说:“谢陛下不杀之恩。改天我还这么说。”


花园。


耶律天柱从后面抱着俪妃。俪妃站得很直。


耶律天柱说:“你脑子好使。”


俪妃说:“我脑子不好使。我替你想比替我想多很多而已。”


耶律天柱说:“你不让我立你为皇后,我死之后,你和舜骨怎么办?”


俪妃没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在花园里练拳脚的舜骨。


一只白尾信鸽飞到快刀刘的金鱼池,这样的信鸽,每周从宫中飞来一次。


快刀刘取下信鸽腿上绑的锡桶,展开里面的纸条,两行左手写的小字:“太子又杀一人取肾,就酒吞之。皇上欲立俪妃为后,众臣力阻,俪妃亦阻。”


快刀刘面无表情,把纸条放在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吃了。


快刀刘的手术室,烛光昏暗。


快刀刘问:“麻药给够了吗?”


家仆刘庚说:“刘爷您刚才自己给的。做过这么多了,应该没错。”


快刀刘说:“嗯。”


快刀刘的刀尖在微微颤抖,他微微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右手按照原来的信心和惯有的果断按刀下切。


手术台上的小孩儿一声惨叫,一阵疯狂扭动,刀尖深陷腹股沟,一股鲜血狂喷出来。


刘庚狂叫:“刘爷,股动脉断了!我该死,我没绑紧他!”


血持续从刘庚堵血的双手指缝中喷射,堵不住。


小孩子很快不动了。


刘瑾在下面对如晴说:“我要吃你。”


如晴说:“没有这个规矩。”


刘瑾说:“我从来不守规矩。你有多少个兴奋点?”


如晴说:“没数过。”


刘瑾说:“那我们找找看。”


如晴说:“找全了,就忘记我了?”


刘瑾说:“不会。我喜欢你的味道,味道很难忘。我总记不住你的脸,我知道你的脸很好看,但是就是记不住,所以总需要再看,永远再看。”


如晴说:“你是妖,我的妖。你不需要***,也能轻易害死人的,害死我。”


刘瑾说:“我需要***,我只要用它慢慢害死你。我盼着那一天,它也老了,你也老了,天也老了,地也老了。”


刘瑾心满意足走进餐厅,快刀刘直挺挺坐在餐桌一侧,一壶酒、四个菜,一动不动。


刘瑾看到桌子上一个药瓶,问:“颜色和以前不对啊,老刘,你新配的麻药?”


快刀刘说:“嗯。昨天正常麻药量没有麻倒一个小孩,切到了股动脉,小孩死了。”


刘瑾说:“有这种事儿?那麻药对这个小孩儿不管用?估计是个体差异。那麻药要加量了。”


快刀刘说:“嗯。我新配的这个麻药劲儿大。”


刘瑾仔细闻了闻:“嗯,好东西,妙。”


快刀刘说:“这是高浓度原液,喝半瓶要昏睡三天三夜。”


刘瑾又仔细闻了闻:“最多两天两夜,最多。”


快刀刘换了个话题:“儿子,你最近开心吗?”


刘瑾说:“开心啊。白天劳碌,晚上打炮,睡到自然醒。”


快刀刘说:“你还有什么没满足的事情吗?”


刘瑾说:“没有啊。这样不是挺好吗?就是最近偶尔想,以后咱们不切卵了,咱们改当正行医生吧。你我的手艺,转身当名医不成问题,心里没有负担,为下辈子积德,白天劳碌,晚上打炮,睡到自然醒,人生就圆满了。”


快刀刘:“你生在富家,你不知道什么是穷。你天赋极好,不知道什么是满足不了的欲望。”


刘瑾说:“所以我很知足。”


快刀刘说:“如晴好吗?这么久了,你不烦吗?”


刘瑾说:“不烦,正开心着呢。声音不过宫商角徵羽,曲子无穷尽。味道也不过五种,颜色也不过五种。如晴是真的尤物,每天不同,每年不同,风雨阴晴不同,春夏秋冬不同,喜怒哀乐不同,总之变化无穷。我有她,我知道了万千世界。”


快刀刘说:“很好。你相信我的判断吗?”


刘瑾说:“相信。我到今天,全是你安排的。如果我不去大秦学医,我治不好寅底水的病,我也得不到如晴。”


快刀刘说:“很好。即使你不能马上理解,也相信我的判断,按我安排的去做?”


刘瑾说:“是啊。你是我爸啊。”


快刀刘说:“很好。但是你怀疑我的麻药药力不够。”


刘瑾说:“老刘,这不是一件事,这是学术问题,我有足够的信心,我喝半瓶,我只会睡两天两夜。不信,我可以试试。这样有什么副作用也能看出来。您和如晴说一声就好。”


刘瑾仰脖喝了半瓶桌子上的麻药。


12阳光明媚,紫藤花开,飞鸟鸣叫。


刘瑾睁开眼睛,脑子发涨,身体软耷,快刀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刘瑾说:“老刘,你的药太猛了,我睡了多久?”


快刀刘说:“你睡了两天两夜,你说的是对的,你才气太盛。”


刘瑾说:“那你就稀释十倍,给小孩儿喝,再做手术就没问题了。”


快刀刘说:“好。”


刘瑾说:“我做了好些梦,梦见我们当正行医生了。梦的有些部分,我记住了,更好的阑尾手术术式啊,更好的肛瘘手术术式啊,我要爬起来记下来,要不等会儿忘了。”


快刀刘按住刘瑾的双肩:“你还得躺着,你还要躺二十八天。”


刘瑾说:“为什么啊?”


快刀刘说:“因为两天两夜前,我切了你的卵。”


刘瑾想跳起来,但是发现身体被牢牢固定在床上。


快刀刘说:“你别动,也动不了。上次出事儿,我改进了麻药,也改进了手术床,绑得牢牢的,怎么痛,也动不了。你或许认为我疯了,但是我没有。做大事,要舍得。你先什么也别说,听我说完,你还有二十八天可以想。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我们家的祖堂,也是我存所有卵的地方。二十五年前,我们家已经是最有势力但是最没地位的人。二十三年前,我把我最喜欢的姑娘送给皇上,她后来生下了当今的太子,当今的太子是你弟弟。


二十三年后,你弟弟变得越来越暴戾,老皇帝又有了新宠,新宠又有了儿子,你弟弟要被废了。千年的一个机会,我们会成为皇族,我们都是手段,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是为了将来,手段永远小于目的。这个皇族的将来需要你进宫,帮你做太子的弟弟成为皇帝。


二十三年前是懿妃作了牺牲,二十三年后,该你了。”


许久之后,刘瑾说:“什么时候该你牺牲啊?”


十天之后。


刘瑾说:“我要是不干呢?”


快刀刘说:“你还能干什么?”


刘瑾说:“即使我什么都不干,我也不成全你呢?”


快刀刘说:“我能切下你的卵,也能切下你的头。”


刘瑾说:“我答应你,进宫之后,再告发你,你不怕?”


快刀刘说:“尽人事知天命。如果你弟弟当不上皇上,我也没其他念想,活不活关系不大。”


二十天之后。


刘瑾说:“老刘,对于手术恢复期的小孩儿,我以前最大的担心是他们做春梦。做了春梦,伤口八成会裂开,八成会感染。


我现在明白了,其实没了卵,很难做春梦,至于那些小孩儿,根本就没过过春宵,没了卵,更不会做春梦了。”


快刀刘说:“你如果生在普通人家,你会是名医,没有了卵,也会是名医。”


刘瑾说:“我如何和如晴说?”


快刀刘说:“你和如晴不说。我和如晴说,说我很难过,说你试喝了麻药,阳痿了,不想再见她,去宫里做事去了。一切都是报应,别说我们家切了这么多小孩儿,就说切了这么多驴,也该阳痿了。我和如晴说,她可以留下,留多久都行,也可以走,能带走多少金子就带走多少金子。如晴知道得越少,她活得越好越长。”


刘瑾说:“我如何帮迷骨离?”


快刀刘说:“我不知道。我知道方向,不知道细节。你会找到细节。”


刘瑾说:“好。你安排我进宫。”


皇帝耶律天柱说:“我实在不行了。”挺直身体,不再四脚着地,除了靴子之外一丝不挂的俪妃被摔在虎皮上。


俪妃没有马上爬起来,匍匐在虎皮上,腰部细窄,臀部浑圆,小腿修长。皇帝耶律天柱一眼没看,一脑门子汗水,仰头瘫倒在虎皮上,后脑砸在俪妃腰际,俪妃微微一动,没出声。


一滴汗,从皇帝耶律天柱的脖子上流下来,流到俪妃细窄的腰,辗转在俪妃细细的金色的汗毛上,最后消失在虎皮上的虎毛之间。


俪妃说:“要不要我吃吃它?”


耶律天柱说:“没用。你也试过几次了。”


俪妃说:“我冰了上好的马奶酒,我热了上好的葡萄酒,我先含了冰马奶酒吃它,再含了热葡萄酒吃它。应该可以的。”


耶律天柱说:“饶了我吧。没用的。***会被泡熟的。”


俪妃说:“这七年,你除了我,再也没睡别人,我想,即使是普通人,也该厌倦了。我把懿妃叫来,和她一起伺候它,好不好?”


耶律天柱说:“别费事儿了。什么3p、sm、幼女、老妇,找到你之前,我都试过了,没用。早就没用了。我实在不行了。”


俪妃说:“陛下是太喜欢我了,我何德何能?”


耶律天柱说:“我实在不行了,你要受苦了。”


俪妃说:“陛下言重了,陛下愿意看着我,我就很满足了。”


耶律天柱的眼睛已经闭上,睡了,唾液如游丝飘扬。


耶律天柱说:“舍利浊,七年前,你找到俪妃,大功一件。现在,你要再帮我找个好医生,让我能再***俪妃一百年。”


舍利浊说:“好。陛下,我尽力。”


耶律天柱说:“你叫什么?”


刘瑾说:“刘瑾。”


耶律天柱说:“你是快刀刘的亲儿子?你被你亲爸爸净了身?”


刘瑾说:“他净身净习惯了。再说,舍利浊总有办法让人做出超乎常规的事儿。”


耶律天柱说:“你不恨他们俩?”


刘瑾说:“司马迁不是写了《史记》吗?命是要认的,不认也得认。我净了身,在宫里当御医也方便。”


耶律天柱说:“舍利浊说你比我御医钱平、冯固、李剪的医术都强。”


刘瑾说:“他们基本功都很好,人笨些。”


耶律天柱说:“让我能再***俪妃一百年?”


刘瑾说:“陛下要什么?”


耶律天柱说:“你什么意思?”


刘瑾说:“目的决定方法。陛下要活得快活呢,还是活得长?


是要***俪妃呢,还是活一百年?”


耶律天柱说:“不能两全?”


刘瑾说:“鱼肉熊掌通常不能两全。”


耶律天柱说:“钱平、冯固、李剪也是这么说的,不能两全,家国为重,社稷为重,劝我不***俪妃,多活百年。你也这么说,我留你做什么?”


刘瑾说:“我说,鱼肉熊掌通常不能两全。”


耶律天柱说:“还有什么不通常的?”


刘瑾说:“有,可以让陛下***俪妃百年。但是有先决条件。”


耶律天柱说:“你讲。”


刘瑾说:“陛下心里必须唯我独尊,必须控制一切,必须把俪妃不当人,必须没有怜爱。”


耶律天柱说:“那当俪妃是什么?”


刘瑾说:“不当成什么,把她当成一个物件而已。”


俪妃躺在虎皮上,玉一样,光润,细腻。


耶律天柱按照刘瑾说的,慢慢摆弄俪妃:手指,腕背,肘尖,腋窝,额头,颈背,肩头,***,锁骨,乳沟,肚脐,***,阴门,阴蒂。


俪妃开始柔软,像刘瑾形容的那样,发出各种细碎的声音和零散的味道。


耶律天柱按照刘瑾说的,继续摆弄俪妃:脚趾,脚踝,小腿,腘窝,大腿,腿根,髂骨,臀沟,尾骨,腰侧,肚脐,***,阴门,阴蒂。


俪妃瘫在虎皮上,像刘瑾形容的那样,发出各种连续而高低起伏的声音和漫延弥散的味道。


耶律天柱看着俪妃,俪妃的眼睛是半闭着的,耶律天柱觉得自己仿佛看着一匹完全失去抵抗、等待宰杀取血的梅花鹿。


虎皮下有刘瑾配的药膏,耶律天柱问过刘瑾,如果他硬不了怎么办?刘瑾说,不会。耶律天柱说,我要防万一。


耶律天柱看着俪妃,梅花鹿的想象让他的***在瞬间僵直,仿佛手上多了一把僵直的短刀。耶律天柱提了一口气,***顺着股缝捅进去,仿佛杀死一匹梅花鹿。


耶律天柱挥舞着这把刀子,按照刘瑾说的正斜、浅深、快慢,仔细宰割俪妃,刀尖宰割过所有角落:阴蒂,***深一指、二指、三指、四指、五指、六指、七指、八指。


刀尖添至八指之外的宫颈口,俪妃一声猫叫,泉水奔涌,耶律天柱按照刘瑾的说法,一动不动,默默数了九下,拔出***,还是短刀一样僵直。


耶律天柱披了虎皮推门离开俪妃。


老太监在门口小声背《孟子》:“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耶律天柱一边快走,一边对老太监大吼:“背圣贤书,大声点!”


耶律天柱快步走出俪妃院门。


早朝。


耶律天柱说:“今天起,不用骰子了。先尽脑子,再用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