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路在何方

作者:汪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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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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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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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976字

冯月荣老人说:“我这是叫花子送礼,一边送,一边取!”


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吧!田梅无奈地这样说,我也无奈地这样想。


蒋市长走后,到梅花村参加首发式的大部分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和县直部门负责人中午并没有离开,而是镇政府在“一剪梅”安排了三桌饭招待他们。成书记、李镇长和金书记三位镇领导陪着,我们清理完会场后,就各自回去了。


“哎,晓得蒋市长不来我们创业园,我们也不会折腾这么长时间。”一回到创业园,王平安就发牢骚说。


“领导有领导的事,越是大领导,他们越是忙,不过经过这次整理,我们创业园的环境也进一步变样了,再加上村部搬到创业园,创业园的人气越来越旺了。”我说。


“其实,蒋市长来梅花村参加首发仪式,县、镇两乡选的参观点都有看头,一个是外出成功人士创业,一个是女‘大学生村官’创业,再一个就是新村示范建设,个个都有含金量。尤其是迎春新村建设,如果按现在这个规划建下去,再过两到三年,我们村可真是大变样了。今年,我俩把房子建成了,明年,我们就在新房内把婚结了,到时,我们居住的条件比县城还好。”王平安说。


“我也感觉这个新村位置好,有山有水,周围又开阔,比较适合居住,现在县城的许多小区,开发商建设时为了赚钱,没有绿地,没有广场,到处都是房子,一排挨着一排,有的连门前道路留的也不够,比起迎春新村差远了。”我说。


“董姑娘,董姑娘在吗?”正说着,一个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我走出房门一看,是冯月荣老人。


“老奶奶,你怎么来了?”我惊奇地问。


“二妈,你来了。”王平安也跟了出来和冯月荣老人搭腔。


“还不是今天市、县大领导给我们这些‘老朽’发本(养老证)来了。如果不是董姑娘你帮忙,我这个老太太哪能弄钱交儿子、儿媳的保险费。”冯月荣老人说。


“我刚才咋没有看见你呀?”我问。


“哎,人老人,就糊涂了,记性也差了。今天早上,我想趁开会的时候,带几个我家母鸡下的蛋给你,就跑到村部去了,见村部没有人,我就在村部等呀等,一直等到日头升多高了,也没有人来。”冯月荣老人说。


“我们村部要建敬老院,早搬菜地来了。”我说。


“就是呀,我跑出来一问,他们都说村部搬这里来了,我再到发本的地方,人都散了。董姑娘,你看,我一个老人也没有东西送给你,这是我家母鸡下的几个蛋,你就拿去吧。”冯月荣老人把一个装有鸡蛋的塑料袋往我手上塞。


“老奶奶,你家里本来就困难,平日伙食又差,你把这些拿回去补补身子吧,我可不能要。”我把她的鸡蛋往回推。


“二妈,我们不缺这个,你还是拿回去吧!”王平安也说。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要是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这个老太太!”冯月荣老人说,她仍是把鸡蛋往我手里塞。


“要不是这样,你说多少钱,我们把钱给你。”看来不收是不行了,我接下鸡蛋采取折衷地办法说。


“你提钱不是折杀我吗?我就是送几个鸡蛋给你,还提什么钱,董姑娘,你这不是看不起我吗?”冯月荣老人说。


“老奶奶,好,你这鸡蛋我收下了,你进屋喝口水吧,中午就在我这里吃饭。”我把她往屋里扶。


“不了,我家的猪中午没有人喂,我要回去喂它。”冯月荣老人见我把鸡蛋收下了,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


“王平安,你赶紧进屋去把冰箱里那块肉提出来把老奶奶带回去。”留不住老人,我想起冰箱里放着昨天买的二斤多猪肉还没有吃,就吩咐王平安把它送给老人。


“我不要,我这段时间有肉吃。”冯月荣老人听说要把肉给她,就要离去。


我死死拉住老人的手。


王平安很快进屋把肉提出来了,硬塞到老人手里。


冯月荣老人接过猪肉,嘴里不住地说:“我这是叫花子送礼,一边送,一边取。董姑娘,你真是大好人,这个人情叫我怎样还你!”


“老奶奶,不用还,只要你有吃的,有穿的,有住的,我就放心了。”我说。


送走冯月荣老人后,我和王平安又感慨了一番,然后就一起动手开始煮午饭。


吃过午饭,田梅忽然打电话问我:“你在干什么?”我说:“不干什么,准备睡午觉。”她说:“别吃了睡,睡了吃,以后长得像猪似的,你到镇里来,告诉你一件事。”我说:“什么事,这么神秘?”她说:“你来就知道了。”我说:“晓得了,我立马就来。”于是我挂了手机叫王平安骑摩托送我。


来到镇里,镇里干部大部分都在午休,办公室除了黄超勃值班外,其余工作人员也不知去了哪里。我径直到了田梅的住室,她住室的电脑开着,人却聚精会神地看书,她身边一台小型电风扇“吱拉吱拉”的转着。


“你在看什么书,看的这么认真?”一进门,我就问。


“公共基础知识。来,快坐下。”田梅示意我坐床上。


“这时候还看这种书,都过时了。”我说。


“没有过时,我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让你也看。”田梅说。


“最近有什么考试吗?”我问。


“没有具体消息,只是听说,前天,章朗的舅过生日,他到市里给他做寿,他的舅在市农村信用联社工作,是副主任。章朗听他舅说,省联社准备近期在全省范围内招录200名信用社职员,通告虽没下发,但招录方案基本出来了。他舅提醒他抓紧复习,准备考试。”田梅说。


“全省招录200名,名额到市、县就少得可怜了,竞争力太大了。”我说。


“章朗听说这次招录的200人,面向社会100人,面向农村信用社系统内部50人,面向‘大学生村干部’50人,把我们‘大学生村干部’单列出来,目标就明确了。”田梅说。


“就是这,竞争力也不小。”我说。


“别挑三拣四的,有这样机会就不错了。”田梅说,“现在我们‘大学生村干部’都有什么出息,三年后,还不照样面临工作的选择。现在不管有什么考试,我们抓住机会就要考,首先解决身份问题。现在我们在镇里工作,就很尴尬,干部不是干部,农民不是农民,人家都看不起我们。”田梅说。


“我不是挑三拣四的,而是怕竞争力大了,分数考低了,丢人。”我说。


“反正章朗说他要拼一下,争取考出去,他叫我也考。”田梅说,“章朗听说后,已经请了一个月的假,准备在家复习。”


“请一个月的假?要这么长的时间?你呢?”我问。


“现在考试通知还没下来,待通知下来,再报名,也得这长时间。我也准备找金书记请假,争取先请一个月的,你看,我成天在办公室里,材料又多,打也打不完,如果不请假,哪有时间复习?你呢?”田梅说。


“我们工作快一年了,还不到一年,我们有没有这个资格?”我问。


“听章朗说,我们有资格报名。”田梅说。


“怪不得有几天没有看见章朗了,原来他在备战。”我笑着说,“如果你俩个考,我也要参加,要不是领导说我不上进,不知道向金书记请假,他批不?”对于招录考试,现在是我们“大学生村干部”最为关心的一件事,凡是有招录考试的消息,大家争相报名。春上,有几次招录考试,由于对“大学生村干部”报考有限制,要求必须现任“大学生村干部”服务基层在一年以上,所以,几次招录,我们都无缘考试。而是让第一批“大学生村干部”拣了便宜,他们中间有近一半人通过考试录取到各个行业上了班。现在的“大学生村干部”对于上班‘转正’的要求很强烈,他们把公务员入口“凡进必考”原则延伸为“凡试必考”,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就付出百分之一百的努力去争取。


这也是我们“大学生村干部”参加工作后最为纠结的问题之一──转正就业。有了这个通行证,我们就能更加地服务基层了。对于田梅这一消息,听后,我也兴奋了,但兴奋之后,又犹豫了,一是我们上班时间快一年了,但不到一年,这次考试我们有没有资格参加?二是章朗已经请假一个月了,我和田梅如果再请假,镇里是不是批准?所以,我担心地说。


“按理说,金书记要批的,这牵扯到我们终身大事,他没理由不批准的。要是于乡长还在柴山镇工作就好了,他对我们‘大学生村干部’较为关注,管理也松一些。现在金书记来了,他严肃的很,对我们办公室要求也很严。”田梅有些顾虑地说。


“下午待金书记午休起来后,我俩找他请假试试。金书记到柴山镇工作后我就搬到梅花去了,我们打交道少,我心里没有谱。”我说。


“你跟王平安什么时候结婚?”田梅忽然转移话题说。


“现在要房子没房子,要钱没钱,我们拿什么结婚?你和章朗呢?”我说。


“我们原定元旦,这次看考试怎样?如果赶到考试,只好挪时间了。”田梅说。


“我们都老大不小了,结婚也是应该的,如果工作没找好,家庭再不及时建立起来,我们真是的什么都没有了。”我说。


“你和王平安还有那一块菜地,我和章朗有什么?真是什么都没有。”田梅羡慕地说。


“菜地刚刚起步,效益也不是十分好。你在柳庄村的中药材和章朗在何铺村发展的油茶呢?”我问。


“哎,别提了,还是你比我们聪明、现实。当时,我在柳庄村发展三槐堂中药材种植农民专业合作社,主体主要是农民群众,自己一点股份都没有,我只是挂个名,现在有效益了,都是群众的。章朗发展的油茶,也是这样的,更何况油茶到四五年以后才能挂果见效益。”田梅说。


“你们的出发点是对的,就是组织带动农民致富,我纯粹是为自己着想,是利己主义行为。”我说。


“不管是利己还是利民,你的影响力多大呀!现在全县都知道柴山镇有个女‘大学生村干部’叫董妮,发展种植大棚蔬菜,县委书记都帮助协调贷款,年解决就业人口三四十人,年收入二三十万,你真是名利双丰收!”田梅说。


“都是瞎吹的!”我说。


“管他瞎吹不瞎吹,你现在是名声在外!”田梅说。


“名声往往累死人!”我说。


“咳!咳!咳!”正当我和田梅谈论不休的时候,忽然听到金书记在他办公室里使劲地咳嗽了三声。我和田梅相互望了一下,知道金书记午休已经起床了。田梅赶紧拿出一张纸撕成两半,示意我写请假条找金书记签字。


我们写好请假条,就一起去了金书记的办公室。


“金书记,你午休就好了?”我和田梅进了金书记的办公室,向他礼貌性地打招呼。


“好了,刚起来,这几天忙梅花村社会养老保险费发放的事,没有休息好,今天忙完了,回来睡了个好觉。你俩有什么事吗?”金书记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正在喝茶,看样子,还一脸的疲倦。


“金书记,我们听说最近省农村信用联社要招录50人,我和董妮想报名参加,想请一段时间的假复习。”田梅说。


“请多长时间?”金书记问。


“一个月。”我抢着说。


“一个月?咋这么长?”金书记问。


“考试可能在十一月初,我们想在这段时间看点书。”田梅说。


“章朗请假是不是也是考试?”金书记没有直接回答我们的问题,而是问。


“是的。”田梅说。


“他不是说家里有事才请假的吗?怎么也是考试?”金书记说。


“不知道。”田梅说。


“不行,你们这假不能批。你们一共就三个人,章朗已经请假了,当时考虑他手头上的事不多,我就越权批了。你们是晓得的,根据机关管理制度,七天以下的假由我批,七天以上一个月以下的假由书记或镇长批,一个月以上的假由党政班子会批准。你们俩个,一个负责办公室材料打印,这块事本来就多,你请假了,请来负责?一个负责梅花村示范村建设,这项工作是市委、市政府当前农村工作的重头戏,董妮已经轻车熟路,你如果请假了,也没有合适的人选负责这一块的工作。”金书记喝了一口水,便滔滔不绝地讲开了。


“可是,招录考试对于我们‘大学生村干部’意味着一生的前途命运,我们不能放弃。”田梅说。


“我并没有说叫你们放弃,你们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嘛。你们三人一快请假,又请这么长时间,对机关干部管理将会造成不好的影响。”金书记说。


“章朗咋能请这么长呢?”我不解地问。


“我不是说过吗?他在镇里的事情相对要少一些。”金书记说。


“我们又不是机关干部,怎能对他人产生影响?”田梅开始不服气地说。


“你吃住在镇里,工作在镇里,你们请这么长时间的假,怎么能说对机关干部不产生影响?尤其董妮,你还是全县‘大学生村干部’的一面旗帜,更不能这样!”金书记有些不高兴地说。


“金书记,我们本身就是村干部,是镇党委、政府安排我们在镇里工作的。你知道我们‘大学生村干部’最纠结的是什么?我们在镇里工作,要工作没工作,要身份没身份,要工资没工资,我们干的工作不比别人少,可是我们的待遇连站所一般职工都不如,现在有这样一次考试机会,我们请假都请不动。”田梅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一个田梅脾气咋这么犟呢?我也没说不批准你们的假,我是说我的批准权限就是七天,多了,你们找书记、镇长批,你要抬章朗的杠,我打电话叫章朗回来上班就是了。”金书记说着,果真拿出手机要拨章朗的电话。


“金书记,算了,章朗的电话你也别打,我和田梅去找书记、镇长试试,如果他俩同意了,我们就请假,如果不同意,我们也不勉强。田梅,走,我们不影响金书记的工作。”我看着田梅还气呼呼的样子,拉着她的手就往门外走。


“反正我们是一群没人要的孩子,不批假算了。”田梅看请假无望,气嘟嘟地抛下一句话跟着出来了。


“你俩别走,你俩这是什么态度?”金书记在身后叫我们,他想说什么,我们没有给他机会,请假碰了一鼻子灰后,我和田梅并没有及时去找成书记、李镇长,我们害怕他俩再不同意,我们的坏心情不知何时才能恢复过来,反正省信用联社招录通知也没有下来,等到通知下来再请假也不迟,这段时间就按金书记讲的: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吧!


田梅无奈地这样说。


我也无奈地这样想。


从下午到夜晚,我和田梅在她住室里叽叽咕咕天南海北地聊着各种议题,最多地还是探讨“大学生村干部”就业,那一晚,我们聊了很长时间,依然没有结果,到最后,田梅一脸茫然,我也无计可施,不知不觉中,两人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