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作者:秋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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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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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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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4398字

“友伦,我一直想知道,你喜欢我什么?”


“小枝,我真的不知道,可是我认为,如果说的出理由,就不是真喜欢。”


听到这句,不知是一时想不出说什么,还是内心的情绪太满以至于无法言语。


我的按摩椅还没停,忽然到了程序中“震动”的那个阶段,我就在程序控制下整个人跟着椅子对许友伦抖动起来。


他笑了,说:“你这样子好可笑。”


我跟着笑起来,说:“讨厌,我这几天,什么丑样子都让你看见了。又生病,又不刷牙,又跟着按摩椅抖脸。”


“小枝,你什么样子都好可爱。”


“少来!你就只会说!”


“你看,我不说,你又说我不说,我说,你又说我只会说。唉,做你的男人好难的!”


“嗯?你是‘我的’男人?我怎么不知道?”


“你是‘傻瓜’嘛!”


“那你要多教我哦大佬,傻瓜会忘记的!”


“好啊,我很严厉的,你怕不怕?”


“哇,好怕。”


我们就那么说笑着,好像雨过天晴,心情被洗刷出又一轮明快的新鲜。我内心对杜薇的芥蒂在许友伦对我再度突发的温情里稍事化解,我跟着他起身,离开机场,回到市区。


路上我们都没说话,许友伦开车的时候一只手一直握着我的一只手,我的左手就在他右手下面一路跟他挂挡,任由他带我在陌生的城市,去我不知道的地方。


他在等红灯的时候偶尔转头看我,他看我的样子,令我对这一路的蹉跎十分感慨:原来这个人就在这里,为什么我们要走那么远,才又重逢,那么接下来这一条重复之路,又可以走多远,走多久。


我们停车的时候天色已晚,等进了那家酒店,我才发现他带我来的是我们上次在成都住过的那家。


许友伦去前台,我坐在大堂等他。我没问他为什么来这儿,他也没有特别说明,我们在那个时刻像两个正在私奔的男女,有种像是要避人耳目的紧张感。


等进了房间,许友伦靠着门,问我:“你记不记得,上次,在这里。”


我抬头看他,说:“记得。”


他问:“你记得的,可也是我记得的。”


我说:“我想是吧?”


他皱了皱眉头轻声问:“不确定吗?”


我走过去把脸埋在他肩上,说:“友伦,你知道吗,从我们在一起第一天起,我就不确定。我好像总是在等,要等你告诉我,我才敢确定。”


他抱住我说:“小枝,上一次,是我不好。我知道你这几年过得也很辛苦。我要你知道,你记得的,我都记得,你心里有的,我心里全有,我们没见面的时候,我想你,你在等我的时候,我其实也在等你。”


我被这些话感动得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一阵抽痛,心也忽又往下沉了沉,说:


“友伦”


“嗯?”


“你有没有期待过我们重逢?”


“有~好多次。”


“我也是,但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哦?那是怎样比较好?”


“是这样最好。”我说:“我期待过几百次我们的重复,只是从来不敢想,会这么的好。”


“小枝。”许友伦抱着我的手又紧了紧,长叹一口气,说:“因为你,我开始真的相信有‘缘分’了。”


“友伦,如果我们的有缘,我们就不要再辜负它,好不好。”


“好,不辜负,不辜负。”


那晚,许友伦在我奋勇地翻身作上马状时忽然停止了动作,接着他努力撑起身体坐起来,扳着我的肩膀,我温顺地随着他的节奏也停下来,任由他在黑暗中把我一侧的散乱的头发捋捋顺,我们就那么无声地注视着对方,不开灯,没有月光的房间,眼睛成了惟一的发光体。那黑暗中的注视特别透彻,好像回归似地,我们就那样自然地坠落,信马由缰地顺着惟一的光亮游弋到对方的目光里,又一不小心,就穿过眼神的隧道,缓缓滑落到对方的心房。那个过程恍若可以透视,我从未感到过如此彻底深切地跟另一个人柔软又坚实地融入成一体,好像两个人的海底轮合而为一,在那儿,开出了同一朵莲花。


不知为什么,这感觉太美,美得竟让人有些恐慌,我没忍住地微微颤抖,许友伦怜惜地靠近,用湿热地亲吻告慰,肢体因此复苏,缓缓启动,像两个武艺相当的高手练习了一回咏春,恭敬,谦让,仁慈,却难以掩盖身手不凡的真相。时间在那时的仁慈中停下来,让我们沉浸在从舌尖到丹田彼此慷慨的灌溉。


等到了巅峰,我清楚地感到那朵莲花在怒放,花蕊中尽是通向银河之外的秘密的香。


然后我们收势,颌首,让气息回到原处。又许久,他的嘴唇才如梦方醒地离开我的嘴唇,临了还拔塞子似地仿佛费了些力气,意犹未尽,就带着余温,轻声对我说:“小枝,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被叫做是‘***’。”


我试着了解许友伦表达的意思,而我,只是好爱那朵莲花,它在我生命深处出现的次数并不多,那似乎和任何性或欲望都无关。我只是在全然地忘我后感受到灵魂的悸动时才与它不期而遇,如果有天堂,我想我已经匆匆地去过。


许友伦和我之间关于“不辜负”的盟誓,在之后的几个月,经历了杜薇主导的各种挑战。


自从见识了杜薇各种寸土必争的行径之后,我更加确信,一个女人,只要具备精明和精力充沛这两条,就能让自己长期立于不败之地,不管是商场还是情场。


我开始理解杜薇在商场上的成功绝非偶然,因为她有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这种精神是对“结果”的执着,不会在时候给自己的软弱或懒惰找一丁点儿借口。


她也毫不懈怠地把这份执着用在许友伦和我之间。


许友伦对杜薇的态度在我看来则有种无可无不可的模糊劲儿。


对此他解释说:“杜薇从我刚到成都就帮我很多忙。很多成都地面上的事都是她搞定的。而且,她真是销售高手!”


“所以,你对她爱慕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也没有怎么样吗?这种事,人家女孩子嘛,我总不能很认真去跟她说讲,‘喂,你别对我好!’那多可笑!”


“你不说人家就当你默认了!”


“那我要怎么样,除了工作我都不主动找她,我们见面也是谈工作嘛!”


“可我怎么觉得她出入你那儿那么自如,完全当自己是女主人一样!”


“她之前是会来帮我忙的嘛!熟了就来多几次吗!而且,以前她也不知道有你嘛!”


“现在知道了,怎么也还是一点都不见收敛。”


“给她一点时间习惯嘛,她现在知道我有你咯,她也是很骄傲的女孩子嘛,过阵子看我对她没那个意思,就好咯。”许友伦敷衍道。


“你不是说你之前也对她没那个意思吗?她还不是一直都‘勇闯夺命岛’呢嘛!”


“‘勇闯夺命岛’,哈哈,太夸张了吧,哪有!”


“你不许笑,我跟你谈严肃的事儿呢,昨天她还蹲下给你系鞋带儿呢!我不喜欢她跟你这么亲近!”


“那你又不帮我系。嘿嘿。”


“我还不帮你洗澡呢!也要她来吗!”


“乱讲!”


“本来就是嘛,当我透明吗!”


“好啦,下次不会啦!喂,你好爱吃醋。”许友伦笑说。


“怎么是我吃醋,是你就爱跟人家玩儿暧昧!”我忿忿道。


“哪有!”许友伦用半玩笑的方式快速结束了这个话题:“我好喜欢看你吃醋。你乖啦!”


不久,许友伦为了安抚我同时控制成本,让我从酒店搬进了他的家。


然而这些并未能打击杜薇的士气,她特别知己知彼地安排了很多需要许友伦和她一起参加的商务谈判,而且她用极高的成功率让许友伦不停地带回“签单”的消息,让我每每想在许友伦面前对她表示忌恨的愿望都胎死腹中。


而我当时,人生地不熟,支撑我在成都住下了的唯一力量就是跟许友伦盟誓的那“不辜负”。


只是,我的盟誓,在杜薇生龙活虎的拼搏中,显得过于曲高和寡。


许友伦的事业在奥运来临时到达一个新的高点。他很兴奋,每天都很忙,踌躇满志,无心留意我的郁郁寡欢。


有一天我正独自在家看跳水比赛,许友伦下了班从公司回来,跟很多时候一样,特别亢奋地跟我说着公司各项业务的进度。我一边应和他,一边到厨房给他把白天煲的汤热一热。


等我端了汤从厨房出来,许友伦正在客厅讲电话,我听得出电话另一边是杜薇。她的大嗓门和带着东北口音的普通话从电话里大喇喇地穿出来,响遍我的住处。


我把汤放在餐桌上的实话,听到许友伦站在阳台上对着电话说:“你太牛逼了!我爱死你了!”


等挂了电话,他跑过来在我脸上用力亲了一下,说:“宝贝,老子的运气来了!”


以我对许友伦的了解,他只有在真的特亢奋的时候才会说类似“牛逼”或“老子”这一类不属于他母语的词汇。


果然,紧接着他就给老郑打了电话,说杜薇如何帮他认识了一个大领导,接到了一个为世博会提供新能源产品的大订单。


挂了电话他仍沉浸在亢奋里,一边敷衍地端起我给他盛的汤喝了一口,一边对我说:“我出去跟他们碰一下,马上回来!你不用等我吃饭。”说完走了。


我对着他匆匆离开的身影点点头,没说什么。


那段日子,许友伦对我说最多的话是:


“我出去跟他们碰一下。”


“马上回来。”


“不用等我。”


我不知道“他们”是指谁,我知道“马上”一般是指4个小时以上,我还知道“不用等”是真的不用等,因为他那个阶段常常有酒局,每喝必醉,一个星期中至少有3天,我会从不同的人手里接过已喝得不省人事的许友伦。


我的生活比刚认识他的2003年只多了一样,那就是,除了等他回家,在他有闲情时偶尔跟他***之外,还要伺候他醒酒和情理他酒后的呕吐物。


我自己的生活,除了看书,健身,出去闲逛,上网聊天和看看股票,就没有别的花样。我对许友伦在做的工作不熟,跟他也没有共同的本地朋友,所以我想不出我在他身边的存在还有什么更值得称道的意义。


我内心的忍耐值在听到他对杜薇说“你太牛逼了!我爱死你了!”这句后再次到达一个不可控的高峰。我回房间胡乱收拾了行李打算不辞而别,电视开着,我拖着箱子从卧室走到客厅的时候,刚好看到郭晶晶再次夺冠的画面,我对着那个画面失控的泪如雨下,然后就蹲在地上哭了半天。


等哭累,我坐在地上自我激励地想着:连郭晶晶这样贵为国宝的孩儿,还长得那么美,都要经历那么漫长的等待的煎熬,我到底何德何能,为什么在情感关系中如此缺乏耐性和自视太高?


这股力量支持着我又把行李放回去,那晚,我对着喝茫了的许友伦始终充满爱心带着笑脸,并且不厌其烦地帮他拍背,擦脸,让他躺在我腿上,耐心地安抚他。


他在吐了四次之后终于睡着。我举着一本《正见》,一边缓慢地读一边地摸着他的头发。


半夜,等我看累想睡的时候,放下书,发现许友伦不知几时已经醒来。


他好像安静地看了我很久,等我看他,他就露出微笑,我也对他微笑,摸了摸他的额头,问:“头疼吗?”


他摇摇头。


我又问:“饿不饿?”


他又摇摇头。


我伸手去把他的头从腿上挪开,他拉住我的手,说:“不要。我要这样看你。”


我顺从地保持原来的姿势,笑笑。


他看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阵,说:“林小枝,我爱你。”


“哦,是吗?”我调侃:“你喝醉前也是这样跟别人讲的!”


“我就知道你介意了。”他嗓音有点沙哑,保持着和缓的语调:“其实,你什么心思我都知道。”


“那你还气我!”我缓缓在他身边躺下来:“当着我面跟别人说‘我爱你’!”


“那不一样的吗!你明明就知道。”他扭过头面对着我。


“我是知道,可如果我随便跟哪个男的说‘我爱你’,你怎么想!”


“你敢!”


“嘿!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是哦,这样想,是不开心的。我下次不乱讲了。”


“友伦,你会不会厌?”


“厌什么?”


“我们这样,好像也没什么激情了。”


“我们刚认识也没什么激情!”他笑道。


“那你干嘛非要跟我在一起。”


“过生活嘛,我越来越觉得,你像我老婆。”


我不语。


他又说:“小枝,等我忙完这阵子,不如,我们就结婚吧。”


我仍旧不语。


许友伦接着说:“小枝,你知道吗,男人可能会因为女人漂亮,性感,而追求她,可男人不会因为女人漂亮,性感而想要跟她过一辈子。男人最终想过一辈子的女人,一定是善良的女人。”


我轻咳了两下,调笑说:“吹吧你就!我怎么觉得是漂亮性感的女的你们男的搞不定,所以才没过成一辈子。最后就剩下善良的了,没的选才凑合的。”


“你这女人,跟你玩笑,你又当真,跟你讲真的,你又乱说。”


“所以你才喜欢我嘛!”


“嗯。”许友伦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尖,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好吧,我认了。”我笑说:“如果我们真结婚,那杜薇会不会不帮你当销售了?”


“两回事嘛!”


“我怎么知道!”


“你不要担心那些多余的事。”


“她每天都见缝插针的出现,我想不担心都绕不开。”


“你有我啊!”


“我又怎么知道她没你。”


“两回事嘛!”


“你知道”我半侧起身体,认真地对许友伦说:“当年,张爱玲和胡兰成结婚之后,因为时局,胡兰成有阵子去了温州。张爱玲去看他的时候,胡兰成不仅另有过一个小周,又有了一个叫做范秀美的侍妾。只不过,胡兰成不像你,人家都坦白承认了。”


许友伦打了个哈欠,说:“我不知胡兰成是谁,张爱玲倒听说过。他承认些什么?”


“承认自己喜新不厌旧呗!”


“什么喜新不厌旧,那很累的!就你一个我都好忙了!”


“但愿!”


“你真是,不吃醋会长角吗?”


“会!你都看不到吗?”


“来,给我看看!”


说着我们在嬉笑打闹又温存中结束了七上八下的一天。


我没告诉他那天我差点就离开,他也没告诉我,那天,他决定跟杜薇另外注册一个公司,他们即将从公司对公司的合作,变成正式的搭档。


郭晶晶夺冠的励志和许友伦那晚发自肺腑的表白的鼓舞,又给了我两个月的能量储备。


我生日那天,跟许友伦约好了一起出去吃晚饭。他到了办公室特还地打电话回来说:“晚上我回来接你,你要穿美一点哦,今天这么特别的日子。”我在心里默默期望着,他所说的“特别”,不止是因为那天是我三十岁生日。


下午,我在房间准备化妆的时候,门铃响了,我去开门,有一个男孩儿送来一个文件说“给许总的。”


我问他谁让送来的,他回答说“我们杜总。”我当着他面打开,里面是一个公司执照的副本,公司名称是“正友商贸”,法人那一栏赫然写着:杜薇。


我心头顿时蹿上一团邪火,问那男孩儿“杜薇在哪儿?”


男孩儿老实地回答:“杜总在楼下。”


我呛声道:“她自己干嘛不来?”


男孩儿往后退了一步说:“这个。我也不方便问。”


我二话不说,冲到楼下,迅速在停车场找到杜薇的车。还没等我走近,杜薇就从车里下来,向我迎面而来,脸上堆着笑,一副有备而来的模样。


“你什么意思!”我嚷道。


杜薇冷静地看着我,从容地回答说:“没什么意思。”


“你有完没完?”


“呵呵,才刚开始呢!”她说着两只手抱在胸前,倚在自己的车门边,摆出了“论持久战”的架势。


我看了看停车场有几个人被我们的对话斗出了看笑话的兴致,只好走得更近,压低嗓门吼道:“真是够了!天下男人那么多,你干嘛非要抢别人男朋友!”


她完全不理会我对周围有人侧目的担心,故意放出声音说:“哼,天下男人要真有那么多,你干嘛多少年了还死缠烂打不撒手。”


我继续低吼:“我跟许友伦那么多年,你又清楚多少?”


杜薇轻蔑地大声说:“我根本不需要清楚多少,告诉你吧,你跟他最多是曾经拥有,我跟他才可能天长地久。”


我气得浑身发抖,瞪着她说:“你太可笑了!”


正要掉头离开。


杜薇大声接着嚷道:“可笑的是你!你倒是自己问问自己,男的为什么要你!啊?”


我被她的这句话噎住,好像被人用钉子把脚面和地面钉在了一起似地,挪不动步伐,可是身体就失重地乱晃。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在我们的对白中露出满足的笑容,有几个开始指指点点地当起了场外评判。


吵架本来就不是我擅长的事。在我的记忆中,除了小时候跟我姐偶尔拌拌嘴,那次跟杜薇拉开了架势吵架,是我人生中唯一的一次跟同性的争吵,且对方还是个吵架的高手。


?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