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首空许三生盟(1)

作者: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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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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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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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766字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打仗,从小我爹爹就喜欢向我炫耀他有多少战绩,可是我一直觉得这样打打杀杀很没意思,四十年前吴三桂帮着我们入关了,如今又反过来打我们,都是一个一个轮回似的,没个尽头!”说着,元若离又道:“成大哥,乌将军不是说你新婚可以不出征吗?你怎么还是来了,唉,也不多陪陪青蝉。”


成铮听了,也叹了口气,说:“我又何尝不想多陪陪青蝉呢,上次她着了风寒,还没完全好透呢,如今天凉了,我也很担心,可是为国家出力,才是男儿的正事啊,哪怕我愿意留下来陪她,以青蝉的性子,也是绝不会同意的。”


元若离笑了笑:“青蝉的性子,和你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成铮听了,也是面露微笑,淡淡地说了句:“所以这次出征是我们共同的心愿。”


元若离看着成铮,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成大哥,这次仗打完了我就想走,去江南隐居。”


成铮点点头,却没有说话,阳光下,两个影子被拉得长长的。两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想到,大部队的后面跟着两个女子的身影。


一路行军虽然辛苦,但对于半生戎马的乌尔甲来说,却是一种久违的舒畅。他坐在大帐里,静静的,只有一盏灯,照着面前的地图,紧锁着眉头,心里暗暗叹道:“唉,到底是老了,骑了大半辈子的马,才休息了几年,今日骑在马上,居然颠得有些骨头疼。吴三桂可是难啃的骨头,当年袁崇焕死后,他还死撑了好一阵,我们也算是交了好几次手了,这次大家都已经老了,也许这次交手,是最后一次了……”


突然间,灯影一晃,乌尔甲立马警觉道:“谁?”


“一个故人。”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一个绝美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乌尔甲一愣,面前的女子似乎有些眼熟,忽然间,他记了起来,在当年萧近山临死的时候……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喃喃道:“你……你是……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是狐,所以不会老,也不会死,看来乌将军倒是没忘了当年的事。”紫蝶缓缓地说道。


“乌某人当然不会忘,姑娘今日来,是想为萧将军报仇的吧?若是如此,乌某也无半句怨言,只是有一事相求,恳请姑娘再宽限几日,等我破了敌军,倘若侥幸不死,便任凭姑娘处置。”乌尔甲正色说道,脸上没有半点惧意。


紫蝶脸上突然浮现出淡淡的带着忧伤的笑容:“乌将军,你是近山尊重的人,我又怎会做如此小人之举?我今日来,是想恳求将军一件事。”


“什么事,只要乌某能做到,定当义不容辞。”


“我恳求你不要让成铮出战,他,他就是近山啊……我怕他和四十年前的近山一样战死沙场。”紫蝶说着,脸上惨然一片。


乌尔甲一愣,随即说道:“成铮……萧近山……难怪我怎么看成铮,都觉得他像是当年的萧近山,原来真的是转世。好,我答应你,这次我原本也是不想他来的,毕竟他新婚……”说到这,乌尔甲突然顿住了,看了看紫蝶。


紫蝶对他无奈地笑了笑,说了句:“是的,他早就忘了我,有了别的让他牵挂的女子,可是我还是牵挂着他,哪怕他已经不记得我了,我也总是希望他可以好好地活下去,过着平安喜乐的生活……”说着,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恳求道:“再求将军一件事,元若离元公子的安危,也请将军保全,他是……他前世,是近山的弟弟……”


乌尔甲苦涩地一笑:“若离他一向不喜欢打仗,这次是他父亲逼着我带他出来。也罢,就当是我还欠你们的债,这次一结束,我就让若离脱了军籍。”


紫蝶对乌尔甲鞠了个躬,谢了又谢,便告辞出了军帐,猛然间,和正要进账的成铮撞了个正着。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成铮的语气里带着三分不善,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子非比寻常。


“近山……”紫蝶愣愣地看着他,眼前这个穿着盔甲的男子面容坚毅,神情像极了当年的萧近山,她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口,抬头却看到了他警觉而微怒的眼睛,不由得心中一冷,眼泪忍不住滴了下来。


“姑娘,你认错人了。这里是军机要地,你是怎么进来的?”成铮的话语依旧是这么的冷,丝毫没有被面前凄美决绝的人感动。


“有一个人,他若是死了,我活着也没有意义了,所以我来,找个故人,保全他的安危。”紫蝶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话也冷了几分,说完了,便转身要走。


“慢着!”成铮上前一步拦住她,说:“这里是军营,岂容你说走就走!”


“你答应过我,一辈子拼着性命也要保护我,永生永世地保护我,你都忘了吗?”紫蝶抬起头,用乌黑的眸子望定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什么……”成铮的心中突然一阵翻腾,像是心底里的眼泪涌了出来,酸酸的,涩涩的,又有点悠远的温暖。他不知所措地愣在那儿,突然间,有一个声音响起了:“成铮,让她走!”


乌尔甲站在营帐门口,看着这一幕,也是一阵伤感,心中一声叹息:


“造化弄人啊,当日,若是我手下留情,唉……”


紫蝶没有看他们一眼,自顾自转身走了。


成铮没有阻拦,只是站着,又觉得心中像被针扎了一下,生疼生疼。


这场仗一打就打了大半年,这一僵持,原来观望的一些人,居然也纷纷倒戈响应,尤其是汉人,一时间人心浮动,局面越来越不利了。


成铮在帐里再也坐不住了,他焦虑地对元若离抱怨道:“若离,都大半年了,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次乌将军居然也不让我们打头阵,天天让我们缩在这大帐中,真是憋屈死了!”


元若离倒了杯酒,说:“我留守军中倒也没什么,本来我就不是打仗的料,乌将军这次带我出来,也就是想给我爹一个人情,倒是拖了这么久的时间让人不耐烦。唉,其实这仗我一日都不想打了,恨不能早点回去。”说着,饮了酒,心中暗暗地叹了句:“唉,这是惜惜亲手给我酿的桂花蒸,这是最后一瓶了,不知道惜惜怎么样了,还有紫蝶,唉……”


这时,成铮拍了拍桌子:“不行,我一定要去问问乌将军。”说着,便站起身走出军帐。


元若离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来到乌尔甲的军帐,成铮大步走进去,开门见山地问道:“将军,这次到底怎么了?难道我成铮是贪生怕死之辈,要我处处缩在后面?”


乌尔甲看了看他,平静地问了句:“你想不想回家?”


“什么?”成铮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阿铮,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青蝉病了,家里人本想告诉你的,可是青蝉死活拦着,怕你分心。我也是这几日才知道的,你若是现在回去,我不会怪罪你的。”


“不,我不能回去!”成铮斩钉截铁地说,随即又叹息了一声:“我又何尝不想青蝉呢,听到她病了,我心里头也急啊,可是她会拦着让人不告诉我,就是铁了心的让我不要回去,我又怎能辜负她的这番心意呢?唉,青蝉……”


乌尔甲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吧,那再等一个月,若还是这样僵持,你就回去吧,青蝉会开心的,女人嘴上再硬,心总是软的。”


说着,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那位叫紫蝶的姑娘,最近来找过你吧。”


“她来找过我,几次都是劝我回去,看样子她不像是寻常女子,似乎和乌将军也有些渊源吧。”成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阿铮,这些事,你以后自然会明白的,这位紫蝶姑娘,你可要好好地善待她啊。”


成铮脸一红,答应了句:“我也不知怎的,每次看到她,心里都会有些没来由的难受。”


乌尔甲无奈地笑了笑,说:“再过一个月,你好好地回去陪着青蝉,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要再辜负一个爱你的女子了。”


成铮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乌尔甲,他的这位上司一直是给他铁塔般的感觉,今日居然会跟他说这么多绕指柔的儿女私情,实在是让他又疑惑,又感动。他答应了句,又聊了些军情,便告退走了。


在不远处的一个偏远村子里,惜惜正在帮着紫蝶侍弄刚种下的菊花,她叹息着问:“紫蝶姑娘,你说过些日子,菊花开的时候,公子他会不会回来?”


紫蝶笑着点点头:“一定会的,你一定能等得到元公子回来的。”


“那紫蝶姑娘,到时候,你要等的人也一定会回来的。”惜惜睁大眼睛望着她,眼里写满了真挚。


“会的,他也一定会回来的。”紫蝶心中一半是叹息,一半又隐隐地有些欣喜。这半年来,她时不时地下山看看成铮,有时也会劝他回家,感觉成铮对她已经不那么疏远而冷漠,渐渐地,也会对她多说几句话,“说不定,再过些日子,他就能想起我了呢。”紫蝶心中暗暗想着。


“紫蝶姑娘,我都大半年没见我家公子了……你说我晚上能不能偷偷地溜去看他一眼啊?”惜惜恳求着紫蝶。


“唉,军营岂是你说去就能去的地方,而且毕竟是战场,危险啊,再等一个月,说不定你家公子就回来了,你也不差这一个月嘛。”紫蝶劝道。


惜惜眼巴巴地望着她:“可是,我真的很想很想我家公子,我就远远地看一眼就够了,紫蝶姑娘,好不好?”


紫蝶实在不忍心拒绝这双含着深情的大眼睛,她点点头,说:“好,明天晚上我偷偷地带你去,远远地看一眼就走啊。”


惜惜点点头,欢天喜地地做晚饭去了。


第二天,到了傍晚,惜惜就站在屋前,呆呆地看着夕阳。紫蝶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惜惜,站在这儿想什么呢?”


惜惜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在想这日头怎么还不落下,落下了,我就能见到我家公子了。”


紫蝶叹息了一声,说道:“你家公子若是知道了你的这番深情,肯定早就回来了。”


惜惜也叹了口气,低低地说:“不会的,我只是他的丫头而已,我家公子应该很挂念紫蝶姑娘吧。”


紫蝶笑了,说:“你家公子真正心里记挂的是你,放心,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真心对一个人,那个人会懂的。”


惜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望望夕阳,突然说了句:“今天的晚霞特别的红,像是血染的一样。”


听了这话,紫蝶心中猛然一惊。


总算到了夜深了,紫蝶带着惜惜准备靠近军营,一路上紫蝶心跳不止。


夜很静,一点声息都没有,但是紫蝶本能地感觉到一丝不安。这样的静太不寻常了,像是在掩盖着什么一样。


她猛然间想起了四十年前,那次女真人偷袭军营,近山战死的那一幕。这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猛地回头对惜惜说:“惜惜,你快回去,我总觉得不对,你回去等着,我答应你,天亮前把你家公子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惜惜一愣,开口问道:“紫蝶姑娘……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