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晨州市的刑警(2)

作者:马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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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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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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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472字

“他还好,他托我给你带来一样东西,虽然不符合程序,但我还是答应了他。他为你做的一些事情,我都转录在了这盘磁带里,若木暂时行动不便,但他希望你能静下心来听一听。”


录音机里开始有些嘈杂,随着喇叭里传出刺刺啦啦的声音,便好似回到了若木精心筹划很久的那个场景——


深夜,平安里一号楼七楼,漆黑的楼道内。


也许若木此刻站着的地方,就是王长青少年时躲藏的地方,虽然时空不可能交叠,但此刻他的心情应该与当时的王长青同样的忐忑不安。


王长青会出现吗?他会一个人来吗?


若木站得有些累了,他靠着墙坐在地上,闭着眼睛,耳朵却警惕地竖起来听着楼下的动静。这里静得要死,没有犬吠没有鸡鸣。终于,他听到了,那是一个人沉重的脚步声。


王长青真的来了!


若木猛地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站起来,尽量把身体挤进夹缝处。他很紧张,手心出了汗,他把双手按在牛仔裤上反复摩擦着。


这时,楼下亮起了微弱的光,那一定是王长青的手机发出的光亮。


王长青站在了自己曾经居住过的这一层楼里,假如没有若木的阴谋,或许他不愿意故地重游。手机的光线微微抖动着,王长青的脚步有些迟疑,手机屏幕蓝幽幽的光把他的脸映衬得十分恐怖。


王长青突兀地咳嗽了一声,很轻,似乎是在给躲在黑暗里的人打个招呼。若木没有回话,王长青把手机换到左手,右手则插进口袋,若木听见了揉搓硬纸的声音,当然,若木根本猜不到他口袋里装着的是什么。


也许王长青觉得那个约他来的人不会躲在楼道里,于是朝701室走过去,抬手敲门的同时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门被轻轻地敲响,这声音在安静的楼里听起来让人胆战心惊,能看出来,王长青不想进入这个房间,但没办法,他必须鼓足勇气走进去,因为他来此地的目的就是为了却心中最大的心事。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若木和王长青两个人的心里都没底,所以,他们有着同样的忐忑之心。


“你到底是谁?我知道你就在这屋子里藏着!有种明刀明枪地走出来,只要你不伤害我家里人,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王长青近乎歇斯底里地喊着,整幢楼好似都发抖了。


“王先生,你好。”


随着一声轻微的关门声,这个黑暗的小屋明显多出了另一个人的气息。王长青立刻有些慌乱,他来回走着,直到一条腿狠狠地撞在了椅子上,他才呆站在窗口不动了。


“王先生,窗台下面有一把椅子,你可以坐下。”若木的话很平静。


“你到底是谁?!”王长青高高举起手机,屏幕上的那一点点光线当然照不出若木的脸,但他又没胆量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过去,只是手扶着椅背徒劳地晃动着手臂。


“我们见过,但也许你没注意到我。假如我是你,就不会想看清我的脸,你说呢?”


“你想怎么样?”王长青垂下手臂,他理解了若木的话,但他不甘心,又问,“你们想要多少钱?”


“我不图钱,你认为钱可以换回一个女孩子的一生吗?”若木的声音提高了。


“那你想要什么?”从王长青的语气里,似乎他并不知道妹妹小冉已经死了。


“她死了,一个瞎眼的姑娘被车撞死了,车轮从她的尸体上碾压过去,车子飞奔出老远了,那瘦弱的身体还在地上不停地滚……”若木顿了顿,“我很好奇,你说你想用多少钱把这一条命换回来?”


“小冉死了?!”王长青的声音发颤,“原来她死了!没有人告诉我,没人给我机会补偿她,当初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弄瞎小冉的眼睛的,求你相信我!”


王长青的双腿似乎支撑不住微胖的身体,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把王长青的身体模糊地勾勒出来。


“我是要害那个男人,小冉的父亲,你不知道他对我们母子做过什么!那个男人不喝酒时确实像个老实男人,可一旦喝醉了,他简直连畜生都不如,他不但侮辱我母亲,而且还打我,毫无理由地打我!我真的不想在那个家里待下去,可我当时只是个孩子,我又能去哪里?所以,我很想报复他!”王长青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口干舌燥,气息急促。


若木有些同情王长青,但随即他及时发觉,原来王长青心机也不浅,他正在使用心理战术对付自己。


“你恨你的继父吗?”若木转变话题。


“我当然恨他!”王长青咬牙切齿地说,“所以我发誓一定要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我要让我的妻子女儿平静安乐地生活,不让我的家庭受到哪怕一点儿威胁!”他抬起头盯着若木发出声音的地方,眼睛瞪得大大的,“如若有人想要搅乱我的生活,我会以最大的力量反击,玉石俱焚也不吝惜!”


王长青的一番话并没有丝毫震慑住若木,黑暗中反而传出了笑声。


“你笑什么?”王长青嘶哑着声音问。


若木语气很冷,声音越来越大:“你害怕别人扰乱你的生活,那么你就可以去扰乱别人的生活,是吗?”


“你什么意思?”王长青嗅出此话有异。


“我问你,你算是一个好丈夫吗?”


“当然。”王长青低下头,眼珠飞快转动着,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的同时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做了什么才重要!”


“你不是为了小冉来的,对吗?你跟甄水到底是什么关系?”


若木一惊,他没想到王长青这么快就猜出了他的目的。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一针见血地直指事件的本质也算痛快。


“你毁掉了两个女人,对于已经死去的小冉和承受痛苦的甄水,你拿什么赎罪?”


“小冉是我一辈子的愧疚,我承认。”王长青从椅子上站起来,“可对于甄水,我并不感觉愧疚,我们各取所需,公平交易,我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她给我她的青春。不是所有女人都有这样的机会用自己的青春换钱花的,多少漂亮女人都把自己的青春浪费在一个毫无价值的男人身上,况且我真的爱她……”


“够了!”若木压抑不住心中怒火,大吼一声,“她每天晚上都失眠,吃了大把的安眠药都很难睡着。你的家庭其乐融融,你有没有想到她一个人是多么孤苦伶仃?你就是这么爱她的吗?”


王长青反驳道:“你懂什么,我们六年的感情,不,那应该叫亲情,你不懂!再说,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论甄水?!”


“好一个亲情!你知道什么叫亲情吗?”由于气愤,若木的语速越来越快,“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从爱情到相互之间磨合出了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才会有亲人般的不能割舍的感情,这才叫做亲情。亲情的前提是两个人共同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在一起长久了,有未来,有结果,那样才叫做幸福!”若木抬起一只手指着王长青,“而你还大言不惭与甄水之间有亲情,那么我问你,你大她二十多岁的年纪,占据了她的青春,你能给她什么,你能给她未来和幸福吗?”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幸福?”王长青继续反驳,“我给她买了房子,每月给她花不完的钱,她能吃上精美的食物,穿得起奢华的衣服,衣食住行都令所有同龄的女孩艳羡。她选择了这样的生活,就要付出青春作为代价。没有十全十美的幸福,既然她喜欢不劳而获,我买下了她的青春,她得到了充裕的物质,这不公平吗?”


若木没说话,他把牙齿咬得咯咯响,被气得身体都哆嗦起来。


王长青以为自己“义正词严”的一番话灭掉了黑暗中那个不明身份男人的气焰,于是继续大言不惭:“有的人就喜欢不劳而获,甄水的青春是她主动卖给我的。你不了解女人,起码不了解甄水,你怎么就知道她不爱我,不需要我的钱呢?就算我想要,她也可以拒绝我,但她同意了,你不觉得这很公平吗?”


“甄水十八岁时你强奸了她!这就是你所说的公平?”


若木这句话刺中了王长青的要害,他沉默了。也许他认为除了甄水和他自己之外,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何况这种事对于女人来说并不光彩。


“十八岁的甄水只身在城里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把她灌醉而后侮辱了她,你让一个十八岁的女孩怎么去承受这样的磨难?她不敢声张,更不能去报案,只得把所有的痛苦淤积在心里,她失去了直起腰做人的机会,这一切只因为她不幸遇到了你这个禽兽!可你,伤害她一次还不够,你又去她所在的酒店继续骚扰她……”


“酒店服务员的工作确实不适合她做,所以我给她生活费,让她辞掉了服务员的工作,甄水从此不用早起晚睡地奔波,不用看老板的脸色,不用被臭男人纠缠,难道我这不是在帮助她吗?”王长青打断若木的话,有些动情地说。


“请不要玷污‘帮助’这个词!”若木哼了一声,“你在她最好的时候玷污了她,你那不叫帮助!而且你根本没有忏悔的意思,你变本加厉把甄水的世界封闭起来,只因为甄水是个逆来顺受的懦弱的女孩子。假如你不贪恋她的美丽和身体,你完全可以给她另一种帮助。你口口声声说你爱她,你们有亲情,那你为什么不鼓励她去学习,去读书,用你的钱补偿你带给她的不幸?可你又做了什么?你这种所谓的帮助像毒药一样侵害她,甄水就这样成了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成了温室里的花朵,她变得弱不禁风,吃不了一点儿苦。表面上她衣食无忧,但她每天都是毫无希望毫无企盼地活着,她内心的空虚你能够理解吗?她就像天空上断了线的风筝,虽然看上去美丽动人,但她却不知道自己会飘到哪里去,哪里才是终点,那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感觉你懂吗?”


“你别再说了!”王长青声嘶力竭地喊出来,“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我都是男人,男人喜欢漂亮女人天经地义!我就是喜欢她,就是喜欢给她花不完的钱,一旦她适应了那种奢侈的生活,她就会担心失去、害怕失去这种不劳而获的生活,也许这就是甄水的命!”


窄小的房间里安静下来,王长青以为黑暗里的人被自己说服了,于是长叹一口气,放慢了语速又说:“天底下好女人多得是,我知道你也喜欢上了她,但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那么多年,她的心属于我,你还是放弃吧!虽然我看不清你的脸,但从你的谈吐里我也能猜出你是个颇有才华的男人,这样的男人还愁找不到好女人吗,为什么你要蹚这浑水呢?男人要善于捕捉机会,就比如我第一次见到十八岁的甄水……”


“十八岁?呵呵,我想王珂今年也刚巧十八岁吧?”若木突然冷冷地说,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火药味,可这句话却令王长青几近疯狂。


“你别想打我女儿的主意!”王长青像只发怒的老狼一样冲着若木扑过来,若木躲闪及时,没被他抓到。


“你怕了?!”若木的语气阴冷。


“我们成年人之间的事,为什么要牵连到王珂身上?她还只是个孩子!”


“十八岁的王珂是孩子,那十八岁的甄水就不是吗?”若木朝王长青走过去,用力地揪住他的衣领,“作为父亲你担心你女儿受到危害,可甄水也有父亲,甄水也是她父亲的掌上明珠、未来的希望!你强奸她时想到过吗?你对得起生养甄水的家人吗?”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王长青被若木推搡到了墙壁上,他大口地喘着气。


“还记得那一晚吗?”若木把脸凑近王长青,恶狠狠地说,“王珂带着一个男人去了你家里,还吃了你老婆做的饭,据说,你老婆做饭的手艺好得没话说。说实话,你女儿也不错,虽然不太漂亮,那一次拒绝了她,但也许下一次就……”


突然,若木觉得有个冰冷的金属物体顶在了自己额头上,他的脸慢慢远离王长青,同时,王长青的胳膊一点点伸直,若木被他一步步推向另一边,直到后背贴在了另一面墙上。


若木绝对想不到王长青的手里居然握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正顶在自己额头上,只要王长青轻轻地扣动扳机,若木就会脑浆迸裂倒在血泊之中。


王长青抬起另一只手抓住了若木的头发,发狠地说,“没有下一次了,信不信我会开枪?”


“我信。”若木极力平缓着自己的呼吸,“枪在你手里,无论怎么赌,输的一定是我。”


“你很聪明,假如你不威胁到我,或许我会试图交你这个朋友。”王长青长叹一声,“但你必须得死,为了我的家庭,为了我的女儿,甚至还有甄水,我必须把你杀了!”


“杀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觉得很容易,只要手指动一动,子弹就会在你的脑袋钻出一个洞,你的鲜血喷在墙壁上,脑浆流出来,就像喝醉酒的呕吐物一样。怎么身体抖个不停,怕了吗?”


“我想你理解错了。”若木深吸一口气,头发还被王长青死死抓着,脑袋歪靠在墙上,“你说的杀人仅仅是一个动作,而我说的杀人是指杀人的过程。扣动扳机谁都可以做到,枪在谁手里谁就是赢家,但枪响的一瞬间你也只是一秒钟的赢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