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爬行人(2)

作者:柯南·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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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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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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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580字

“昨晚我被狗的叫声吵醒了。那是可怜的罗依,它已经被锁在了马厩的旁边。我习惯将屋门上了锁才睡觉,杰克——伯内特先生应该跟你们说过,我们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住的房间在楼上。昨晚我的窗帘恰巧是拉开的,外面的月光非常亮。我在床上躺着,两眼看着白色的窗口,听着狗的狂叫声,这时候我突然看见父亲的脸就在窗外看着我。我差一点儿就吓昏过去。他的脸在玻璃上紧贴着,一只手举着,好像是扶着窗框。要是窗户被他打开的话,我非发疯不可。那绝对不是幻觉,福尔摩斯先生,别认为那是幻觉。我敢肯定,大概有二十秒钟,我就瘫在床上盯着他的脸。之后他就不见了,但是我还是无法动弹,不能下床到窗口看他到底去了哪里。我在床上躺着,出了一身冷汗,一直等到天亮。早餐的时候他的态度很粗暴,但是没有提及昨晚的事。我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找了个借口就进城了——我来到了这里。”


对于小姐讲述的事,福尔摩斯似乎非常惊讶。


“小姐,你是说你的卧室在楼上。那么园子里有比较高的梯子吗?”


“没有,这就是让人害怕的原因,根本就没有能够爬到我窗前的办法,可他偏偏就在窗前出现了。”


“这事是九月五日发生的,”福尔摩斯说,“这就更复杂了。”


这次轮到小姐惊讶了。


“福尔摩斯先生,你已经是第二次提到日期问题了,”伯内特说,“难道日期与案件有重大关系吗?”


“有可能——非常有可能——但是我还没有足够的资料证明这一点。”


“难道你在考虑精神失常与月亮的运转有关?”


“不,没那回事。我并不是在想这个。或许你可以把日记本给我留下,我想把日期核对一下。华生,我觉得咱们可以确定一下行动的计划了。小姐已经跟咱们说过——我觉得她的直觉是可以相信的——她父亲在某些时候对自己做过的事并不记得。因此咱们就可以挑这种日期去拜访他,就假装说是他邀请咱们去的。他大概会觉得自己忘记了。这样咱们就能够近距离地观察他了,以此入手调查。”


“这很好,”伯内特说,“但是我需要提醒你,有时候教授的脾气是很大的,行为非常粗鲁。”


福尔摩斯微笑道:“我们有必要尽快见到他,可以说有非常充分的理由立刻就去,要是我的想法属实的话。这样吧,伯内特先生,我们会在明天到达剑津。要是我的记忆没错的话,那里应该有一个切克旅馆,他们葡萄酒的水平在中等以上,至于床单的清洁度,却超过了挨骂的水平。先生,在未来几天里,咱们的命运搞不好还会落到比这更糟的地步呢。”


星期一的早晨,我们已经在赶往着名大学镇的路上了——对福尔摩斯来说这是件很简单的事儿,因为他没有家业,但是对我来说却需要经过一阵忙乱的安排,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有了不小的业务范围。他在路上一直没有提起关于案子的事情,直到我们赶到他所说的那家旅馆把衣箱存好之后,他才开口说话。


“华生,我觉得咱们可以在午饭前去找教授。他十一点有课,中午的时候会在家休息。”


“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去访问呢?”


福尔摩斯草草翻了一下日记本。


“八月二十六日,他出现过躁狂情况。也就是说,他在那段时间脑子可能不大清楚。要是咱们一口咬定是有人邀请咱们来的,可能他是不敢否认的。你能厚起脸皮干一下吗?”


“只能试试了。”


“好,华生!既精益求精,又勤勤恳恳。只能试试了——这正是意志坚定的人常说的话。咱们需要一个当地人带路。”


一个当地人,赶着一辆华丽的双轮马车,带领我们经过一排古老的学院建筑,之后驶进了一条三股马车道,最后在一座悦目的宅院前停了下来。宅子四周的草坪上种满了紫藤。看来这位教授不但生活惬意,而且环境也非常奢侈。马车靠近的时候,我们发现一个头发花白的人在前窗露出脑袋,浓浓的眉毛下面,一双锐利的眼睛在玳瑁眼镜后面打量着我们。一分钟之后,我们就成功地进入他的住所之中了,教授就站在我们的眼前,因为他的怪异行为,我们从伦敦来到了这里。但是在我看来,他的行为举止没有一点儿怪异的痕迹,他是一个体格高大、五官端正、举止庄重、身穿礼服的男子,显示出大学教授应有的威严风范。在他脸上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双眼睛,敏锐而且犀利,让人觉得聪明到了近乎狡猾的程度。


他看了我们递出的名片,然后问道:“请坐,先生们。不知你们为什么来到这里?”


福尔摩斯温和地笑着说:“教授,这个问题我正要问你。”


“为什么要问我?”


“可能是出了一点儿差错。我听别人说,剑津大学的起莱斯伯利教授有事情要找我。”


“原来如此!”我发现他那尖锐的灰色眸子中似乎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你是听说的,对吗?那么告诉你这件事的那个人姓什么呢?”


“抱歉,教授,这有点儿不太好说。如果是出了差错,也没有关系,我会向您道歉的。”


“不用这样说。我想把这件事搞清楚。我对此很感兴趣。你手里有信件、字条或者电报之类能说明你来意的东西吗?”


“抱歉,没有。”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请你来的就是我?”


“这个问题我不太好回答。”


“那是当然,”教授厉声道,“但是,不用你帮助这个问题也很容易回答。”


他来到电铃旁。那位去伦敦找我们的伯内特先生应声走来。


“伯内特先生,进来吧。从伦敦来了两位先生,说是有人邀请他们来的。我的全部信件都是你处理的,你记得有一个叫福尔摩斯的人的信吗?”


“先生,没有。”伯内特脸上红了一下。


“这就可以肯定了,”教授怒气冲冲地瞪着我的朋友,“先生,”他用两手撑着桌子向前探出身子,“我觉得你的身份非常可疑。”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


“那我只好再说一遍,我们白白来了一趟。”


“你说得倒简单,福尔摩斯先生!”教授尖着嗓子叫道,脸上满是恶毒的表情。一边说着,他一边拦在门前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而且狂暴地挥动着两手威胁我们。“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他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起来,咧开嘴向我们叫嚷。要是没有伯内特先生的帮助,我们只好大打出手才能离开屋子。


“亲爱的教授,”他喊道,“请想一想你的身份!要是这件事传到学院里去会产生什么影响!福尔摩斯先生很有名望。你不能对他这么无礼。”


于是,我们的主人——要是我可以这样称呼他的话——只好无可奈何地给我们让了路。我们就这样幸运地离开了他的住宅,来到外面清净的马车道上。福尔摩斯似乎开始觉得这件事好玩起来。


“咱们这位博学的老教授,神经上有一些问题,”他说,“咱们冒昧地去拜访可能真的显得生硬了些,但亲身接触的目的毕竟还是达到了。天啊,华生,他一定一直跟着咱们,这老伙计要出来找咱们了。”


我们听到身后有人奔来,但当我回头看后就放下心来,在马车道拐角出现的不是疯狂的教授,而是他的助手。他正喘着气跑向我们。


“真是抱歉,福尔摩斯先生,我应该向你们道歉的。”


“无须如此,伯内特先生。这对我这种职业来说是不可避免的情况。”


“我还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蛮横无理过。他真是越来越狂暴了。恐怕你也会因此明白为什么他女儿和我如此担心会发生什么不祥的事了。但是他的脑子里却完全是清醒的。”


“简直是太清醒了!”福尔摩斯说,“这次我失策了。他的记忆力显然比我预想的不知好了多少。对了,在我们离开之前,能不能到普莱斯伯利小姐房间的窗子那里看一下?”


伯内特带领我们拨开灌木向前走,不久就看到了楼的侧面。


“就在那里,从左数第二个窗子。”


“天啊,居然有这么高。但是你看,窗户下面有藤子,上面是水管,那些都可供人攀爬。”


“但是连我这样的人都没办法爬上去。”伯内特说。


“没错。对任何正常的人来说,这样做都是非常危险的。”


“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福尔摩斯先生。那个跟教授通信的伦敦人的地址我已经查到了。今天早上教授好像还给他写了信,我是从他的吸墨纸上看到的地址。对助教来说,做这种事是非常可耻的,但是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福尔摩斯看了一下那张纸,就把它放进了兜里。


“多拉克——这个姓氏有点怪,我觉得可能是斯拉夫人。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重要的发现。伯内特先生,今天下午我们回伦敦,留在这里不会再有什么用处了。我们不能将教授逮捕,因为他并没有犯罪。也不能强制囚禁他,因为也无法证明他神经失常。现在我们还不能采儿取什么行动。”


“那到底应该做些什么呢?”


“别着急,伯内特先生。事情马上就会有进展的。要是我的推断没有错的话,下周二可能会出现一点儿危机。到时我们一定会赶到。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是非常难熬的,要是普莱斯伯利小姐在伦敦停留得久一点儿——”


“这也容易。”


“那就让她先住在伦敦吧,等危险过去了再通知她。目前就让他随意行动,不要阻拦他。能让他随心所欲就行了。”


“他过来了!”伯内特担心地低声说。我们从树枝的缝隙中看见那个挺拔的身影从前厅走了出来,正向四周张望。他将身子向前倾着,两臂下垂摇摆,脑袋四下巡视。助教跟我们挥手道别,就躲进树丛溜走了。过了一会儿,我们看到他来到教授身旁,两个人好像一边激烈地说着什么,一边进到了屋中。


“我觉得老教授应该已经知道咱们前来的用意了,”福尔摩斯一边和我向旅馆方向走一边说,“虽然只有短短的一面,但是我觉得他的头脑特别清晰而且富有逻辑。性情的确火暴,但是从他的立场上看来,火暴也并非没有原因,因为如果有侦探来跟踪,而他又得知这是他自己的家人指使的,很多人都会发火的。我觉得伯内特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福尔摩斯在途中去邮局发了一封电报。当天晚上有了回电。他将电报递给我看。


商务路已走访,见到多拉克。波希米亚人,略上年纪,和蔼。有一家大杂货店。


麦希尔


“麦希尔是你搬走之后来的,”福尔摩斯说,“他负责帮助我处理日常杂务。对于教授的秘密通信对象,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布拉格之行和他的国籍有着一些联系。”


“感谢上帝,总算有一些事能够联系上了,”我说,“咱们现在好像面临着一大堆互无关联而无法解释的事件。比如说,布拉格之行和狼狗咬人有什么联系?而这两件事又和夜里在楼道爬行有什么关联?至于你所关注的日期,那我就更觉得神秘莫测了。”


福尔摩斯一边微笑着一边搓起手。我们坐在旅馆陈旧的起坐间里,桌上摆着的是瓶他之前提到的着名葡萄酒。


“好吧,咱们先来说说日期。”他说。


他将五指对顶起来,就如同在班上讲课。“这位细心的年轻人的日记本表明,七月二日出了一次事,从那天起,好像每隔九天就会出一次事,就我所知而言,仅有一次例外。所以最后一次出事是在九月五日,也就是星期五,这也符合前面的规律,八月二十六日也是这样。这绝非巧合。”


我不得不表示认同。


“所以我们可以暂时假设,教授每九天都会使用一种特殊的药物,而药效短暂,毒性却较大。他的性格本就火暴,在药性的刺激下就显得更为火暴了。他学会使用这种药物应该是在布拉格,现在是由伦敦的一个波希米亚商人给他提供药品。这样就可以将事件联系起来了,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