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月欣喜地握紧莹莹的手，“你看，没事了。”

莹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对着兰月浅浅一笑。

“对了，你的异能是什么？”兰月好奇地问。

莹莹看着兰月笑，没有说话。

兰月只觉得莹莹的眼里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

莹莹居然慢慢变成了轩辕！

“咦？”兰月握紧莹莹纤细的手，“怎么？”

兰月再定睛一看，眼前的还是莹莹。

“我可以影响人的眼睛看到我想她看到的人。刚才我想的是，让你心动的人。”

兰月只觉得整个人浸在冰水里，刺骨的冷。她已经没有办法和轩辕再在一起了。

冰站在走廊一侧，明亮的光线里，他美丽得如同幻觉。

兰月的视线和他的视线交错。

那双澄澈如野生动物的美丽眼睛里有诧异的情绪。

冰发现自己无法读懂兰月的情绪，她似乎很沮丧很绝望。

冰情不自禁地靠近兰月，低头凝视着她的双眼，想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手指却在半空中缩回，“你怎么了？”

莹莹目不转睛地看着冰，那么近那么远那么渴望那么疏离。

烟色水晶一样的冰到底在想什么呢？

莹莹笑着靠近，“刚刚我和兰月做了一个有趣的游戏。我让她看到了令她心动的人。”

她凝视着冰，语声轻柔婉转，“冰看到的又是谁？”

冰静静地看着莹莹，“你的异能对我不起作用。你还太弱小。”他纤长挺拔的身影矗立在光中，带着无言的威压。

莹莹发现自己忘形了，垂下头，耳根发红，“我……”

冰看了兰月一眼，“你跟我去看看维基的尸体。莹莹自己回去吧。不该说的话记住不要说。”

莹莹红着脸点头，转身离去。她握紧自己的手，为什么还是无法把邀约的话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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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基的尸体呈现可怕的铁灰色。

从头到脚，每寸都了无生机。他的眼睛睁开，发白的眸子如同一个恶毒的诅咒。

兰月出任务也有一段时间，还是无法像冰一样将尸体看作一样平常的东西。

她躲在冰的身后，探出半个头来，“他除了变成铁灰色，不会发生诈尸之类的事情吧？”

冰嘴角弧度上翘，声音清冷悦耳，“不会。你要对着维基施展‘溯源’的能力。别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兰月点头，鼓足勇气站在了维基身前。她一定要成为高级灵异警察，变得很强很强，然后找出杀害自己爸爸的凶手。所以，绝对不能退缩。

她缓缓伸出右手，悬空放在维基的头部上方，然后闭上眼睛。

房间里的温度微妙地下降了少许。

兰月听到了维基训斥人的声音。

“阿哲，你还在实习期就这么不认真，你想转正不过是做梦。”维基的声音在兰月的耳边回荡。

兰月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双戴着白手套的手。

她的视线缓缓上移，看到了曾经在酒店遇到的俊秀男服务生的脸。

这里是酒店大堂，华丽的水晶吊灯晃眼。

兰月看到那俊秀男服务生阿哲唯唯诺诺地应着，似乎很害怕维基的样子。

她侧过头，看着身旁活着的维基。他皮肤细白，带着令人讨厌的气质。

兰月不动声色地退后，坐在了沙发上。软软的沙发很舒服，令她放松。

维基似乎觉得还不过瘾，看了附近没什么客人，将阿哲拉到角落里训斥。

兰月展开当日的报纸假装。

等到维基放过阿哲，兰月站了起来，跟上阿哲。

阿哲和往常一般工作，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就在这个时候，兰月看到了华玲玲。

她微微笑着，亲切而高雅地和服务生交谈。

兰月想走过去，却发现她无法靠近华玲玲。

溯源似乎也有着规则和禁忌，只是兰月很想找到真凶。冰说过，一旦异能者突破对生命的敬畏，开始杀人的话，就会越来越顺手，越来越肆无忌惮。

兰月的心底有热流奔涌。

她的眼底有紫色的光点浮动，重瞳亮了起来。

日光灯闪了闪，兰月发现，只是刹那，天已经黑了。

3、命运的细节

兰月站在地下车库，眼睁睁地看着维基正在开车门。

他即将坐上他的车，然后走完生命最后的旅程。

地下车库灯光幽暗，深埋在地底，宛如另一个世界。

兰月忍不住开口，“维基！”

维基转过头，狐疑地打量眼前的少女，“我们认识吗？”

兰月镇定地笑着，“我刚从蓬源镇来。我远房表哥蓝天说，你是他朋友。”维基的死亡档案里显示，他来自西南的一个小镇。他唯一的好友蓝天刚刚死于一场车祸。

维基的神情并没有放松，他似乎想竭力掩饰什么，良久，他问，“你找我干什么？”

兰月继续微笑，“我现在在本市读大学，表哥一直让我有空探望一下你。”维基从未告诉别人他来自偏远的西部小镇。他编织种种谎言都是为了凸显自己的不凡。人在这个世界生存，渐渐无法控制自己，于是陷入泥淖，不可自拔地追逐着虚荣。

维基松了一口气。眼前的少女不是来借钱的。蓝天死了，他心里也是难过的，请蓝天的表妹吃顿饭是应该的。

“上车，我请你吃饭。”维基语气温和。他看着眼前秀丽明朗的女孩子，心底有温柔的涟漪，“你叫什么名字？”

兰月微笑，令车库的灯光都亮了亮，“蓝月。”

她坐在维基车的副驾驶位上，敏锐地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氤氲不去的死亡的味道，仿佛逝者最后一口呼吸的气息。

车如同游鱼一般滑出车库。

兰月有些许的迷惘。自己到底是在维基的记忆里，还是在时间的夹缝中？

后备箱里，阿哲潜伏不动，等待着那个最后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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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惊。

眼前的兰月的身体居然在渐渐变淡，忽明忽灭，似乎即将消失。

更奇怪的是，整个房间的一切仿佛凝固住一般。时针也停止了转动。

他的右手手掌上是幽浮的死神镰刀，为了避免处于凝固状态，冰的死神镰刀自动出现，激发他的灵能，令他保持清醒。

冰的内心震惊。兰月的异能越来越强大了。短短的时间里是什么令她飞速进步？兰月臣的女儿果然不凡。

只是……冰握紧了死神镰刀，他要怎样才能确保兰月的安全？

冰怔怔看着兰月，缓缓伸出左手，手指指尖在就要触碰到兰月脸庞的那一刹那收回。

默默地守在兰月身旁，冰的眼底是无法说出的依恋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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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

这繁华城市热闹而寂寞。

拥挤的车海，人们躲在一个又一个的壳子里，去不同的地方。

命运是否也是如此，在巨大而拥挤的十字路口，每一个选择都决定生死？

“维基，如果你今晚就会死去，你有什么愿望？”兰月在堵车的时候轻声问。

维基微笑，“女孩子就是喜欢问一些古怪的问题。如果我今晚就死，我会很不甘吧。还有好多的愿望没有实现，比如加薪，比如娶个漂亮贤惠的老婆，生个聪明的儿子。我这是怎么了？居然会一下子感伤起来。”维基知道自己惹人厌，他媚上欺下这么爬上了经理的位置。背地里说自己的人多的是。只是，他只知道这样的生存方式，这个世界从来不会温情脉脉如电影。

兰月的眼底有怜悯和悲哀，她望着车窗玻璃上淡淡的灯光投影，“我们都一样，没有人预料到自己什么时候死。所以以为有大把时光。”

“别说这些了，我家就在附近，我回家取样东西，就带你去吃饭。”维基变更车道，轿车滑入一条岔道。

兰月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嘴。

命运无法改变，维基会死。就如同火场里怀孕的黄丽雅一样。

她望着灰色的天幕，心情越来越沉重。

她唯一能做的是找出真凶！

只是，凶手是怎么避开保安，对车库里的维基行凶的呢？

兰月百思不得其解。

维基的车进入地下车库。

兰月越来越紧张。她突然想到，如果她看到凶手的脸，是否会被灭口？这样的死亡是否是真的死亡。

她下意识地按住提包，发现提包里的日记本在发烫。

兰月果断地打开日记本。

新的日记在慢慢出现。

那些发光的字，维基似乎看不到一般。

日记上一行行新的字正在显现：我那晚知道我生下孩子就会死。这是我的宿命。只是，当妈妈的喜悦并没有减少哪怕一分。兰月，我的异能是用命运之眼去看到未来。至于你的异能，妈妈只看到了一点点。你是可以修剪命运的人哦。只是，千万要小心，也许你会被命运反噬！妈妈会一直守护着你，直到你遇到新的守护天使……

维基的车停了下来。

死气自脑后刀子一般割来。

兰月茫然地回头，看到后备箱里有个人居然爬了出来！

他居然是酒店里被训的阿哲！

阿哲慢条斯理地脱掉白手套，笑得无比温和细致，“维基——”

维基看到站在自己车旁的阿哲，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不要让他的手摸到你！”兰月大喊。

阿哲愣了愣，看向车里的兰月，她的话令他惊讶令他害怕。这个女孩知道自己的手的秘密？！

维基警戒地按了电动车窗的按钮，车前座两侧的窗玻璃缓缓上升。

“到底怎么回事？”维基侧过头问兰月。

兰月这边的车窗玻璃居然卡住了！

维基发动汽车，却发现汽车完全不动，出了故障！

千万要小心，也许你会被命运反噬！

日记里妈妈的话在兰月的脑海里闪过！

阿哲的右手抓向兰月的肩膀！

与此同时，冰发现兰月的身体透明得快要消失一般。

她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小型黑洞，似乎要将她吸入其中。

冰的死神镰刀挥出，斩向黑洞。刀身感受到了强大的威压。冰死命相抗，继续斩了下去。

心口剧痛的冰直觉如果自己不阻止黑洞吞噬兰月，兰月就会死掉。

他用尽所有的灵能，死神镰刀发出了异常明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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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的兰月看着那双青灰色的手，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巨大的吸力传来，维基发现，兰月就这么消失在了座位上！

“维基，你再叫啊，再训斥我看看。”维基最后听到的就是阿哲那充满恶毒讽刺之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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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然在放着维基尸体的房间里。

冰脸色苍白地望着她，右手虎口上鲜血淋漓。

“你还好吗？”冰的声音低哑轻柔。他把手放在背后，手指无法控制地颤抖。

兰月深呼吸一口气，“我还好。凶手是酒店服务生阿哲！你的手怎么了？”

“我没事。”冰皱眉，迅速给轩辕电话，让他带队捉人。

兰月望向死去的维基的脸，“安息吧。我们一定会捉住阿哲。”

就在刹那，维基的一直大睁着的眼静静合上。

铁灰色的尸体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如同腐烂在地窖里的马铃薯。

它干瘪苍老，无言地述说着它的不甘。

没多久，冰得到了一个坏消息：阿哲失踪了。

他如同海洋里的泡沫一般消失在空气里。

酒店的监控录像里，他笑着挥手道别，飞扬的神情似乎表明他找到了新的生活。

兰月默默帮冰处理伤口。

冰绝口不提刚刚遇到的危急情况。

他低头，看着专注的兰月，低低地说，“我不在的时候，不要使用你的溯源异能。有危险。”

冰抬头，微笑温暖，“好。”冰是因为保护启动溯源能力中的自己才受伤的吗？

“我想留在这里看一下档案。”兰月心里非常想知道，自己刚刚的经历是幻觉还是过去的现实。

火场里，她借了手机给黄雅莉电话给她的丈夫。那个号码在事后是存在的，而且正是黄雅莉丈夫的号码。

这和碧柳说的溯源能力有很大的区别。出于莫名的保护自己的本能，兰月隐藏了这一点。只是，似乎冰已经察觉到了她的能力不是溯源那么简单。

冰没有多说什么，静静离开。

他也需要重新评估兰月的异能。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异能。

溯源有一定的生命危险，但是，绝不可能令周围的时间都停止掉。

兰月的异能硬要归类的话，应该属于时间类的异能。

这是极其稀有和禁忌的能力。

兰月单独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从电脑上调出维基所在的高档小区的监视录像。

她的重瞳慢慢显现，眼底有震惊和迷惑。

兰月按了暂停，注视着维基的车副座上自己那模糊的面目。

录像带里居然有她的影像。之前，明明是没有的。

命运的细节居然分岔，有了不同。

妈妈，你说的修剪命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关键时刻，车窗会卡住？如果阿哲不能触摸到维基，是不是维基就可以不死？

兰月心乱如麻。她轻轻抚摸着妈妈的日记：妈妈，你已经离开了我，那么谁是我的守护天使？

她的手机在响，兰月接了起来，是轩辕的电话。

“我在外面等你。”轩辕的声音永远那么如光风霁月。

兰月心思黯沉，勉强一笑，“有事吗？”

轩辕顿了顿，声音里多了淡淡的忧伤，“见你，需要有事吗？”

兰月记忆全是轩辕的温柔。人一生中会遇到很多令自己心动的人，但是，轩辕是不一样的存在。轩辕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兰月最不愿意做的就是伤害轩辕。

她握紧手机，忐忑而悲伤，“我只是觉得累，见到你是很开心的事。”

轩辕低笑，嗓音悦耳动心，“等你。”

他在车子里看着车窗外的碧蓝天空，幸福的笑意出现在他的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