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景安系列(3)

作者:张芸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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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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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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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762字

我告诉小线,找不到他,我一直在寻找他。飞鸟是我最后的精神寄托。


小线告诉我,他之所以会注意到我,是因为我的眼睛,和他前女友很像,都是那样期盼的,又带着莫名的失落,一下就跌到他的眼中,让他离不开眼,放不下心。


所以他特意到我游戏的房间里,和我打游戏。


他说,飞飞,你不知道你打游戏的那天,目光像一只小兽,随时会杀光你房间里所有游戏的人,我觉得如果没有人战胜你,你会被你自己的凶狠被毁灭。


他和我说这话的时候,飞鸟从我们眼前一只一只飞过。


这些飞鸟没有名字,有白,有黑,到了季节,就成群结队的从路港小镇出发,排成各种形状,飞到没人知道的地方。


3{关于言一的记忆}


小线说,飞飞,你很寂寞,因为思念,你更加寂寞。


我在帮谭婆婆摘青菜,我无法否认他这句话,我确实非常寂寞。


我常常想起言一和可心,这两个在我二十岁之前的生命里占据重要位置的人。


那年我十八岁,高三刚毕业,可心已经在景安大学读大二。


她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给我带了一只白色的鸟,她说,飞飞,以后要在这个世界里自由的飞翔。


可心在很小的时候被妈妈寄养在一个亲戚家里,直到可心考上了大学,爸爸妈妈才认了她。


这么多年寄人篱下,她学会了忍受,听话,懂事,乖巧。还有,就是让自己漂亮。


可心的美是谁也比不了的,像一柱静默的百合,一不留神,开出了牡丹的神韵。


很多人喜欢可心,可心谁也不爱,她只爱她自己。


她接受言一,只是为了报复我,报复我得到了这么多年父母的关爱。而她一无所有。


言一很喜欢可心,大好前途不把握,整天陪可心瞎胡闹,吃最贵的料理,玩最贵的游戏,还要忍受可心和别人无数的暧昧。


他不是傻瓜,就是神仙。


起初,是我先认识言一。


我在班级组织的海边活动上,有同学建议放风筝,我拿着风筝一路跑,被突起的小石头绊倒了,脚扭到,言一正巧约了同学在海边玩。


他靠我最近,一把我抱起来,去了临近的医院,他的心跳平和,呼吸均匀,手臂有力,我有那么一瞬间就沉沦了。


医院的椅子上,他俯下身来看我的腿,认真地听医生的交代,我始终低着头,害怕让他看到我的脸,因为他的拥抱而涨红的脸。


那天医院里点刺眼的白炽灯,有一个喜欢我的男生很积极的跑来要背我回家,我看他跃跃欲试的脸我真想一巴掌扇死他。


可心接到我的电话以很快的速度赶来了,她来的时候我看到言一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片刻,眼眸中闪出了光辉。


可心穿了嫩黄色的泡泡长裙,微卷的发间别了一朵五色花的夹子,风情的还带点妩媚的神色,她妖娆的样子迷惑了言一。


墙上的钟显示时间晚上六点半。我永远记住那个六点半,是我亲自把言一,像一盘菜一样,端到了可心的面前。


很多时候,我痛恨我自己,可是后来再一想,即便不是我,可心那样一个张扬的女生,又怎会没有办法接近一个她想接近的男生呢?可心的聪明是谁也比不了的。


4{你必须对我负责到底}


小线很贪玩,也很不认真,他收了我的钱,却没有做到一个导游应该做的工作。


他在随便带我外出了几次之后,又回到网吧打游戏,我在他家楼下等了又等,雨把我的衣服全打湿了都没看到他。


后来有人路过,对我说,小线在网吧呢。


我怒火燃烧,一下子冲到网吧,抓起正在打怪兽的小线,我说,你怎么这么不负责?


网吧里的人都抬起头来看我,他们起哄说,小线,你做了什么的对不起人家的事了?小心小优回来收拾你啊。


小线有些好笑地看我,他每次看我的目光都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他拍我的脑袋,指指窗外说,今天下雨,不宜出门。你生什么气嘛?


他吊儿郎当的模样让我恼了。


我关了他电脑的显示器,我说,我不管,我付了钱,这一个月你必须对我负责到底。


我不知道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自从半年前言一随着可心的离开而消失之后,我就变得暴躁易怒,对任何人都充满了警惕和不信任,我张牙舞爪,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低眉顺眼的小女生。


小线束手无车,摊开手掌说,好了,小姑奶奶我怕了你了。我带你去吃凉粉。


他带着我往外走,刚下楼梯,迎面走来三个混混模样的人,他们看了我一眼对小线说,你敢泡新马子,小优姐回来肯定灭了她。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小优的名字,她肯定是一个霸王级的人物,否则不会每个人提到她的时候都一脸严肃。


小线无所谓的拉起起我的手扭头就走。


网吧街一带都是密集的小吃,还有做工精致的裁缝店,他在一个裁缝店的对面找了一个摊位,冲老板说,两碗蜜糖凉粉。


路港小镇的凉粉和别地方的是不一样的,用一种只生长在春季的香草,加入野生薄荷做成的。


做出来的凉粉薄而透明,透着琥珀般的光泽。蜜糖口味的最好吃,我一口气吃了三碗。


小线眯气眼睛笑着从桌子上拿纸巾帮我擦嘴,他说,你确定你二十岁了么?怎么还像十二岁呢?


我哼一声,翘嘴郁闷的看他,他笑了,拍我脑袋说,傻妞,我这是夸你青春。


我说,听不出来。


有人从裁缝店里出来,她穿了红色的旗袍,拿着鹅黄色的丝巾,漂亮极了。


我羡慕的巴望,小线说,别看了,你这身材穿不了旗袍的?最多给你做身企鹅装。


我彻底生气了,我一骨碌就从座位上站起来,我说,你坏蛋。


他闷声低头吃凉粉,假装无视我的话。


老板过来说,小线,这个姑娘是城里来的吧,凶得很呐。


我的脸上清白一阵,只好坐下来,看我眼前吃凉粉快要笑喷的小线。眼睛瞪得大大的。


半响之后,小线说,好了,飞飞,我错了,我真诚地道歉。


天空暗了,他眼睛朝天望的样子像那些飞鸟的眼睛,干净没有瑕疵,期盼又有思念。


我说好,要我原谅你了,晚上罚你抄写我名字一百遍。


他在我身后说,你太心狠手辣了。


我说,是啊,我多么歹毒啊,你快找你那个小优来杀我啊。


说到小优的时候他停了停,欢快的眼眸掉了下去,我一下,就仿佛回到言一看可心的目光里,痴恋的,迷茫的,追随的。


那么像我。


5{我找不到他,你呢}


我爱过言一,我想没有人比我更爱他。只是这件事,除了我和可心,没有人知道。


我和言一的交集除了那个晚上我低头模糊的脸,就再也没有正式出现在他面前。


很多时候,我都是在角落里默默看着他,看着他爱着可心,从小被人寄养在亲戚家的姐姐。


她圆滑世故,小心为人,别人只觉得她乖巧懂事大方得体。


只有我知道,她的心理,已经被这么多年抛弃的仇恨装得满满,无法根除。


她接近言一,让言一疯狂的爱着她,让言一为她做很多事,她可以对他挥之来,挥之去。


她曾经让我打电话骗言一说她住院了,要他准备两万块入院费,言一气喘吁吁地跑到医院的时候,她就假装若无其事地给他打电话说,对不起亲爱的,我把愚人节记错了。


我对可心说,你能不能对言一好点,你能不能不要让他伤心难过。


彼时,她刷了透明水果色的指甲油,在用冷风机吹干,她转头,递给我一个明媚的眼神说,怎么,飞飞,你心疼了?


我说,可心,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可心说,如果你也曾经被人抛弃了18年,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要夺走你的一切。


这场局里,我最心疼的就是言一,他那么漂亮的男生,拿着口琴站在宿舍楼下吹音乐,冬天零下十几度,他差点被冻成一个雪人。


他的身体僵硬不会动弹,他手里拿着要给可心的蛋糕,人就直直的倒下去。


我抱着雪地里的他,第一次哭得那么伤心。


如果说,因为我的爱,才让他受这么大的苦,那么这么多的伤痛,我又要怎样还给他。


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见他,不想他,忘记他。我天真地想或许,这样,可心才会放过他。


我在小线家看到小优的照片,我就想起了可心,她和可心不像,可是,那种凌人的气势却是一模一样。


我笑小线,我说,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啊?


小线说,没办法,她非要我放我房间,要不就要杀我全家,我好害怕的。


我乐得哈哈大笑,小线靠在门边吹口琴,是那天那首换日线,调子简单,歌词冗长。


小线黑色条纹衬衫斜斜的被风吹了衣角,头发上是微微的黄,样子漂亮极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小优这样的女生会喜欢小线,小线确实是一个惹人喜欢的男生,精细的五官,动人的身材,摆到哪都是校草一枚,可惜埋没在了这个小镇上。


我说,小线,你和我说说小优吧,我想她若是要找人灭我,我也能死个明白。


小线把口琴拿来敲我脑袋,你是白痴吗?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我心里一跳,这话颇具深刻含义,我问,你这话是表白吗?


这下换小线哈哈大笑,他说,你怎么想这么复杂,我只不过收了你一个月的钱,必须要对这笔钱负责啊。


我心理闪过一丝不爽,可是却又很镇定地说,有什么了不起,我只不过随便问问。


那天小线和我说到小优,他说,他欠了一大笔的钱被债主追,是小优帮他还的,小优最近去了外地,要不然他也遇不到我。


我说,这小优对你也真好,你一定要好好对她,别让她对我产生误会,否则我一定做鬼都缠着你。


小线一头倒在床上,声音低低的响,傻妞,我和你一样,也在等飞鸟的传说。可是我始终数不到9999只飞鸟,也找不到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前尘往事,不大不小,都与爱有关。我蹲趴在小线的床边,很温柔地拍了拍他裹在被子里的脑袋,他抖了一下,我能感觉他和我一样有一颗受伤的,易碎的,不信任爱的心。


6{雪菜下出现的小优}


飞鸟同时迁徙的时间会聚集在夏季末,那时候我和小线都能数到九千九百九十九只飞鸟,带着这个美丽的传说去寻找我们生命里丢失的那个人。


在夏季末没来临之前,小线在我的强迫之下,无奈的带我去爬了山,摘了果子,我还买了两双梨花木拖鞋,整天穿着在房子里跑来跑去、


我拉小线来帮谭婆婆腌制雪菜,我们坐在院子中,把雪菜洗干净了放在木头夹子上晒,小线往缸里倒冷开水,我把调料放进去。


谭婆婆眯眼说,你们真像我的儿子和媳妇。


我和小线的脸同时都红了,我说,婆婆别乱说了。


小线补充,就是就是,她一副未成年样子,我不喜欢的。


谭婆婆说,你们小孩子就是嘴硬,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能看错?


我很尴尬地站在那里,小线靠过来说,小媳妇,不好意思了?


我拿起还淋着水的雪菜从他脑袋上砸过去,他一躲,雪菜正好砸在刚进门的一个女生的头上。


一棵绿色的雪菜,还淌着水,就这样顺着女生乌黑的头发,凌厉的大眼睛这么流了下来。


你搞什么?女生大喊,扯掉头上的雪菜。上前就要揍我的架势。


她的巴掌没下,被小线一把抓住他的手,他说,小优,这是我朋友,她无心的,你别生气。


小优,是小优。


我从小线扬起的手下去看小优,她穿妖娆的绿色短裙,黑色长袜,上面是白色针织小衫,皮肤在阳光下,嫩白得很。但是目光气焰很盛,那么像可心。


她是谁?小优的目光略过来。


飞飞,我叫飞飞。我主动和她打招呼,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路港小镇不大,却也不小,我想平安看完飞鸟后离开,还是别得罪她才好。


是不是让你欠了一屁股债的老相好?小优问。


嗯……我是来看飞鸟的,看完我就走,你不用担心的。我很善解人意的主动站出来。


飞鸟?又是飞鸟?我们这个镇总喜欢搞一些无聊的宣传,难怪现在不三不四的人来了这么多。我看得出小优很愤怒。


小线转头对我说,飞飞,你不是说我要对你负责的么?怎么一有恶势力出现你就屈服了呢?不是你作风啊?


小优本来有点恢复的神情在小线一句话之后,又朝我刮了过来,夏天的冰刀,真的很恐怖啊。


我假装无视,我说,我做饭去了,你们自便。


晚饭是在谭婆婆家吃的,我做的饭菜,小线吃得很欢,不停地给我夹菜,不停地催小优吃饭,飞飞做饭超级好吃的,你尝尝。


小优的脚在饭桌下狠狠的踩我好多下,我吃痛屈着脚,心理骂了小线千百万遍,然后一直扒白饭。


我有些惶恐,我害怕小优这个大姐大会对我下毒手。可是还好,她还没机会下毒手,就被几个人叫走了。


我洗碗的时候心里还存有余悸,我说,小线,我准备走了,飞鸟不看了,我觉得小优快要对我动杀机。


小线拿着洗碗布在转,他说,我就是想和她表明清楚,我真的不爱她,也不值得她爱。


可是,你爱谁呢?我突然脱口而出。


我关了水,在擦手,他幽幽地说,飞飞,我常常觉得你面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我说,这种台词不是见面第一次用的么?你干什么现在拿出来玩,很无聊耶。


小线走之前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换日线吗?


我摇头。


他说,因为我希望我可以变更日期和时间,变更爱我和我爱的人。很可惜,我做不到。


那天晚上夏季出现一颗短暂的流星,我拉着小线一起许愿,我没有许我要找到言一,我许的是,小线能找到他爱的那个女孩。


许完愿我去看他的脸,他也俯下头看我,皎洁的月色没有染半点尘埃,小线微微低下头,我靠在木门边,一动不敢动。


他伸出手将我揽到怀里,月光有点凉,我们是两个找不到爱人的人,我们需要彼此依靠,寻找温暖。


我紧紧地抱着他,像是消失了半年的言一又站在我的面前,他看不到站在门后的我,他对可心说,从今天开始,祝你幸福。


可心隔着门开始哭,言一没有转头,时间怎么转,都不可能让一个伤透心的男生回头了。


7{简单的真相}


飞鸟要开始迁徙的第一天,小优来找我,她开门见山,她说安可心是你姐姐吧。


我不必隐瞒,我说是。


小优挥手就给了我一个巴掌,她说,你姐姐还骗得许言一不够,你还要来再骗一次么?


我摸摸出了血的嘴说,你都知道了?


你有什么目的,快点说,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小优很维护许言一。


我从包包里拿出一张五十万的支票,我说,我要数完明天的飞鸟,我就离开。这里面的钱,麻烦你帮我还给许言一。


五十万,是可心从许言一那里骗走的,许言偷偷抵押了父母留给姐姐在景安的小小婚房取得了五十万给可心。


可心骗他,母亲病重,许言一那个傻瓜,用了这样一个方法,来交付了信任。


可心拿了他的钱,和别人去了西班牙,她和许言一说,你是傻瓜吧,我一直都是耍你的。


为什么?许言一问。


为了抢飞飞喜欢的一切,你只不过是一部分。


许言一伤心的样子绝对是这世界上最华丽的失落,不带一点感情的,撕裂了自己内心那么久以来的爱和希望。


我在木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他走了之后,我哭了三天,去学校就听到他退学的消息。他和我这漫长又悲伤的暗恋一样很快消失在我的面前。


我一直都知道他在路港小镇,守着那个关于飞鸟的传说。


他那么孤独,那么寂寞,那么的沉沦自己。


我的到来,只是希望陪他一程,这一段路,我希望有一程的美好记忆里,是我给予他的。


8{我们两个加上19998,正好两万只飞鸟}


他叫小线,我还是叫他小线。


他给我买了大大串的贡丸烤肉,有很多香芝麻和青釉的味道,我吃一口,他吃一口。


我们坐在海边,认真的开始数飞鸟,我们的手握在一起,仿佛就是一对非常相爱的小情侣。


我想,如果一开始,我也可以和可心一样,骄傲的出现在他面前,那么,他是不是可能会转头,突然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