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是丽丽周(2)

作者:鬼马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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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惊悚·悬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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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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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822字

“我大部分时间待在那儿”,再想想她话里的意思,好像两个地方是同一个地方。那么她的意思是不是说,她大部分时间是待在金升夜总会和254号的家里呢?如果是这个意思,那么是否意味着,她的住处就在金升夜总会所在的这条路上?金升夜总会在望春路82号,所以也许她的住处不是金升路254号,而是,金升夜总会所在的望春路254号。简东平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但他决定试着找一找。


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是凌戈。


“你在哪儿?”凌戈情绪好像有点低落。


“我在望春路。你在哪儿?有事吗?”他很舒服地品味着她伤感的语调,所以说起话来难免微微带些得意。向我举白旗了吗,肉圆?


“我的小账本你带了吗?”她问道。


“带了,”他说,“我都看过了。”


“还给我好吗?我年底要结账,如果少了半年,怎么算啊。”她恳求道,语调悲悲戚戚的,又让他有点不忍。但是她打电话的目的却让他很不爽。“你就为这个给我打电话?”他冷冷地问道。


“你还给我吧,你留着有什么用啊?”


“它已经是我的了,我不想随便给别人。”


“你干吗要扣着我的账本!它对你有什么用啊?!”她嚷道。


“它现在是我的宝贝。”他冷冷地答道,每当他很恼火的时候,就会使用书面用语,“请问还有别的事可以效劳吗?我现在很忙。”


“苏志文的复印件小郑给我弄到了,我拿来给你,你把账本还我。怎么样?”她没好气地说。


死丫头,还想威胁我!他更生气了。也罢,不就是个破账本吗?


“好吧,既然你坚持,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他道。


“还有,我要把你的手表和戒指还给你,这些太贵重了,你自己留着吧。”


“那要不要换一件?”他心情恶劣地反问道。


没想到她问道:“能换吗?”


他心里一动。


“你想要什么?”他口气缓和了一些。


“我想要,嗯……你的睡袋。可以吗?就是上次,你在我家住的时候用的那个,我看挺管用的,又舒服又暖和,你说不太贵的,我记得我问过你。我想,如果以后发生了……火灾什么的,”她的声音轻了下来,“也许能派上用场。”


睡袋!哈哈!没想到是睡袋!有一次凌戈发高烧,简东平曾经带着他的睡袋在她床边陪过她一夜。简东平都快笑出声来了。还想跟我绝交呢!傻丫头!且让我再试探你一下。


“凌戈,我有两个睡袋,一个新的,一个旧的。旧的我用过了,你要哪一个?”他忍住笑问道。


“我怎么好意思要新的呢。你给我旧的吧。”她显得沮丧极了。


就好像突然走进了一片阳光。霎时间,简东平心情大好。


“凌戈,你我毕竟是朋友,这点小小的要求算什么?我办完事就给你送来,它还在我的后车箱里,你现在在哪儿?在家里?”他笑着问道。


“不,不用了,我来拿吧。望春路是吧,离我这儿不远。我到了给你打电话。”她说完,好像怕他变卦似的,立刻挂了电话。


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我?还想跟我绝交呢!简东平笑着叹了口气,为她的没骨气好笑,同时又心情愉快地决定好好戏弄她一番。他准备提提去年那件事,当时大饱眼福的她脸上那尴尬的表情他还记忆犹新呢。


望春路竟然没有254号。


简东平沿着望春路一路寻找,却发现因为施工的原因,望春路从240号起就断了号。


如果不是望春路254号,那么这个254又代表什么呢?难道是25号4楼。或者是2号54室?似乎前一种猜测可能性更大。但可惜,他走了一遍,发现25号是一家杂货店,2号是家便利店,两家店都是平房,楼上没有可出租的房子。


难道是猜错了?


对了,钥匙!如果这把钥匙真的是周瑾住处的房门钥匙,那么上面的油污应该能说明一些问题。他把那把钥匙掏出来,忍着厌恶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好像有股臭烘烘的阴沟的味道,再看看上面的油污。他判断,这把钥匙很可能曾经掉到一条小沟渠或一个污水潭中,而这条小沟渠有可能是在某家饭店门前或门后,因为经年累月接受饭店倒出来的污水,所以变得又臭又油又污浊。那么,这把钥匙是怎么掉进那里的呢?应该是掏钥匙的时候不慎掉进去的。那么又怎么会在饭店附近掏钥匙呢?最大的可能,她的住处就在饭店附近。


他决定去找找这条路上的饭店。


望春路并不长,门牌号到240号就结束了。在这条还算繁华的小路上,共有两家大饭店和十二家小饮食店。大饭店门口都打理得挺干净,没有小阴沟或水潭,显然,大饭店并没有在店门口乱倒垃圾的习惯,但是小饭店就不一样了,几乎家家门口都有一片污浊的水迹。简东平走了一圈,在一家小饭店门口停住了,吸引他的不是这家店的门牌号,而是这家店的店名,“菜饭二五四专卖”。


二五四,单从数字上来说,好像是对上了。简东平走了上去。


现在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


“小姐!”他招呼一个十七八岁的女服务员。


“啥事儿?”女服务员正在切青菜,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请问你们这店名,‘菜饭二五四’是什么意思?”他笑容可掬地问道。


“外面不是写着吗?!”女服务员有点不耐烦。


他走到店门外一看,果然店门口贴着一张黄颜色的广告,上面是这么写的:


二元菜饭一碗


四元菜饭一碗 土豆汤一碗


五元菜饭一碗 小排黄豆汤一碗


的确是契合了“254”这三个数字,但是为什么不是“245”呢,这样不是更符合广告上的排列顺序?


“请问,为什么不是‘菜饭二四五’?写倒了吧?”简东平问道。


“你这人真啰唆。”小服务员皱起了眉头。


“这位小姐人长得漂亮,心肠肯定也很好吧。”他拍起了对方的马屁。


“我不知道怎么说啊。”被恭维一番后,女服务员的脸色马上好了很多。


“是不是你们老板有什么秘密在里面,不让你们说?”


“有啥秘密啊?你这客人……”女服务员脸上的表情显示,她认为他提出的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


“那是为什么?肯定有原因吧。”简东平不怕被人认为自己无聊,尤其是一个卖菜饭的女服务员。


“没啥原因,‘菜饭二五四’这名字是楼上的小姐起的,她说这么念顺口,我们老板就听她的了。反正倒过来倒过去都一样。”小服务员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楼上的小姐,是不是姓周?”简东平问道。


“你怎么知道?她叫周丽丽,在那边夜总会唱歌。”小服务员说。


终于找到了!简东平长舒了一口气,金升路254号原来是这么回事。周瑾,我终于逮住你了!


“她在吗?”


“不在。出门去了。你认识她?”服务员满怀狐疑地上下打量他。


“她给了我房门钥匙,我要去她的房间拿东西,往哪儿走?”简东平觉得没必要跟女服务员解释太多,现在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周瑾的房间了。


服务员倒也不在意,她指指身后不远处的一道门:“从后面的楼梯上去就是。”


“对了,你们老板在吗?”


“他等会儿就来。”小服务员答道,忽然又问道,“你真是周丽丽的朋友?”


“是啊。”


“怪啊,她说没人知道她住这里啊。”


“我是唯一知道她住址的朋友。我们是好朋友。”简东平微微一笑。


掀开一层油腻腻的白色布帘,简东平沿着阴暗的走道拾级而上,楼梯又窄又陡,一扇小门近在眼前。他不敢肯定这把钥匙是否真能打开这扇门。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掏出钥匙,油乎乎的钥匙一插进锁孔,门锁就咔嗒一声开了。事情还真顺利,他想。


他打开门,周瑾的住处豁然呈现在他面前。


房间大约十平方米,稍稍有些凌乱,地上扔着几根塑料绳和几张废纸片,床头有两条已经干成棍的毛巾,椅背上有件红色旗袍,书桌上横七竖八地堆着一叠报纸,还放着一个茶杯,干枯的玫瑰花沉在杯底。房间里的家具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旧书桌、一个梳妆台和一个陈旧的大衣柜。


简东平拉开大衣柜,里面只挂了一件灰色超短裙,仔细一看上面烧了一个大洞,显然这件衣服是被丢弃的。再拉开书桌的三个抽屉,两个小抽屉是空的,中间的大抽屉里放了一个大文件袋,简东平打开文件袋,发现那里面装着厚厚一叠彩色照片。他像发牌一样,快速将所有照片浏览了一遍,发现所有照片里都没有周瑾本人的影像,如此说来,这很可能是周瑾拍的照片。


照片里的内容形形色色,既有各种年龄男人女人的半身照,有旅店的招牌照,也有人们在小吃店喝酒吃菜的场景。每张照片的背后都写有一行注释的小字,有的只是两三个字,有的却有好几行。比如,一个年轻女孩背靠在一根石柱上吃点心,后面的注解为“丹丹在望风”。一个男人在小酒馆喝酒,后面的注释是“老鳖吃酒”。还有一张小街的风景照,后面的注释是“今天离开,拍照留念。寻访三天的结果是失望。”简东平觉得这些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主题的照片,对应上那些注释却鲜活了起来,变成了一面镜子,映照出周瑾这几年的人生旅程。他决定把照片拿回家好好研究一番。


看完照片,再去翻书桌上的那堆报纸。简东平发现全是《明日晚报》,看上去虽然是一大摞,其实一共才四份而已,而且日期是相连的,都在四月份。报纸里还夹着一把小剪刀,难道她在做剪报?她对哪一部分感兴趣?


刚刚剪刀是夹在哪一页的?他摸索着很快就找到了刚刚剪刀掉出来的地方,原来那是个连载版。令他颇为吃惊的是,那一版原来正在连载沈碧云的自传《淑女之家》,连载序列已经排到了第34章,难道她是想把沈碧云的自传做成剪报?等一等,这是什么?他刚想下结论就发现,在《淑女之家》的下方,刊登的竟是周瑾的网络《我的荒谬旅程》,而且连载的序列正好排到四,正好是四期。看来得找找《明日晚报》的假洋鬼子ony了。


他打了个电话给ony。


“hello,哥们。”ony接电话很快,而且说话永远半中半英。


“你跟你们连载版的编辑熟吗?”


“ofcourse,她就坐我斜对面,mayihelpyou?”


“我想要那篇《我的荒谬旅程》的稿子,有办法吗?”


“why?”


“我觉得很有意思,想早点读到全文。最好介绍我跟那个编辑认识,我还有些问题想问她。”


“没问题,她人不错,hernameisnancy,你只要说她声音像十八岁,就会无往不利了。”


“那事实上她多大了?”


“三十八。不过她自认为仍然是个lilegirl。没事,我跟她打个招呼。电话别挂。”ony的声音消失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又嗲又尖的女高音出现在电话那头。


“hi,是《信》周刊的james吗?”james是简东平的英文名,平时很少有人这么喊他。周刊的人都直呼他的中文名字简东平。


“我是james,你好,nancy。”


“听ony说,你想跟我谈谈《我的荒谬旅程》,怎么回事?”


“我今天无意中看到了这篇连载,很巧这个作者跟我这里一个专栏作者的名字相同。nancy,我很想知道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你的那个周瑾是不是个年轻女孩?”


“是的,年纪很轻,不过气质一般,不像本地人,看上去还有几分风尘感。当然长相不重要,最要紧她的文字很有灵气,其实我也只见过她一次。”


“她是否对数字特别敏感?”


“说到这个,”nancy吃吃笑起来,“她真是个怪人。第一次见面,我看她盯着我的茶杯看,我还以为我的茶杯里有什么脏东西呢,想不到她竟然数起我茶杯里的茶叶来,她说一共29片。她走了以后,我特地数了数,果然是29片。”


“那是她了。”简东平笑道,“除了茶叶,她还跟你提起过什么?”


“比如呢?”


“比如沈碧云的自传《淑女之家》。”


“这个她是后来在网上聊天的时候问起我的。她问我,这本书出版了没有?”


“当时有没有出版?”简东平问道。


“出版了,是去年年底出版的。她好像准备去买一本。”


“那你是怎么联系上她的?”


“有朋友在网上看到她的,向我推荐,说写得不错。她那篇在网络上连载好像很受欢迎,我看了以后也觉得不错,就留言给她,她很快就回复我了。”


“那是什么时候?”


“今年三月初。”


“被《明日晚报》看中,对她来说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给你的应该是成稿吧?”


“是成稿,在网上连载的时候,她就已经写完了。不过她说要修改最后一部分,但近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联络上她。你那边可以联系上她吗?”


“我也找不到她,还想问你呢。”


“哦,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负责任。”nancy抱怨道。


“可否发一份成稿给我?”


“可以啊。”nancy爽快地说。


“谢谢你,nancy,请发到我的邮箱,ony知道我的邮箱地址,认识你很高兴。”简东平客气地说,“对了,我刚刚忘说了,nancy,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我十五岁的表妹。”


“james,谢谢你的奉承。”nancy咯咯笑道,“不过,你目的性太强,听上去一点都不真诚。”nancy不是傻瓜。


“nancy,我只想说你的声音很好听,真的。”简东平尽量表达自己的真诚。


“好了,james,我会发到你邮箱的。如果想感激我,就送我一束红玫瑰吧。”


“没问题。”简东平立刻答应。


菜饭店的老板是个五大三粗、睡眼惺忪的中年男子。他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懒洋洋地打量着对面的简东平。


“你是丽丽的朋友?”他歪斜着嘴,瓮声瓮气地问道。


“对。”


“哪种朋友?”


“我们是老乡。”简东平注视着菜饭店老板平静地说道,“因为我很久没见到她了,所以今天特地来她这儿看看。结果她不在。”


“她出门去了。”老板吸了吸鼻子,“呸”的一声朝地上吐了一大口浓痰。


简东平自小看见马路上随地吐痰的人就深恶痛绝,他一直盼望政府能制订相关法律来制裁随地吐痰的人,最好抓他们去劳动改造,可惜政府好像从来不关心这个问题。


“她父母有急事找她,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她吗?”简东平板着脸,口气生硬地问道。在他看来,随地吐痰的老板就是一个有呼吸的阴沟洞。


老板清了清喉咙。


“操!她租我的房子,我只管收钱,还管她上哪儿干嘛?再说她们这些女人,还不都是五湖四海到处跑?谁知道她去哪儿了?”


“可是你跟她关系好像蛮不错,不然她怎么会给你的饭店取名字?‘菜饭二五四’,是不是?”简东平说到这儿又补充了一句,“这是丽丽告诉我的。”


“嘁!她给我取店名就代表我跟她关系好?”老板干笑了两声,接着又换了一种推心置腹的口吻,“当然喽,我也是男人嘛,有时候女人跟你发个嗲,头脑难免会发昏。她当时说,这样好听,又说她喜欢,我就听她的了,反正也没啥两样。”


周瑾的确很会发嗲,简东平对此印象深刻。


“那么,她是怎么找到你这儿的?我看你这儿连出租房子的广告都没贴。”简东平口气稍缓,他尽量不去注意地上的痰迹和桌上的油污。


“是熟人介绍的。在她之前,我这儿住过一个四川妞儿,也是在附近夜总会上班的,后来回家乡了。丽丽就是她介绍来的。”老板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红双喜,“住在我这儿的,一般都不想让人知道她们住在这里。”


“为什么?”


“原因么,一是因为我这里破旧,才三百元一个月。她们那些小姐都爱吹牛皮,说自己认识有钱人,所以她们不想让人知道住在我这个破地方。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她们有些人跟夜总会的小白脸搞对象,担心他们搭上别人,借我这楼上,正好可以看见夜总会的大门和二楼包房的走廊。”菜饭店老板嘿嘿地笑道。简东平估计,房子没出租前,他经常趴在那里偷窥夜总会里的男欢女爱。


“那丽丽租你的房子是什么原因?”简东平问道。


“她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住。”老板好像觉得这句话挺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