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颠覆(1)

作者:庄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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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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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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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104字

碎了的玻璃球


“滴,答……”关森尚这几天来一睡下,耳边就是这种有规律但不知道何处传来的声音。现在这声音又在门外响了起来。


关森尚一个鱼跃从床上跳了起来,拉开门一步踩了出去。只听见一声脆响“喀”的一声,脚下踩上了什么东西,关森尚退后一步。盯着自己脚下看,是一个圆圆的、鼓鼓的东西。


灯光森然,如同此刻关森尚面上僵硬的神态。


“这是……”关森尚脚下圆圆的、鼓鼓的东西,竟然是一颗人的眼珠,瞪大了的眼珠里面反射着关森尚无比惊恐的表情,眼珠中充满了笑意,一丝鲜血缓缓流淌了出来。


“啊!”关森尚大叫一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窗外微冷的风吹进,已经是早晨了。又是一个令他恐怖的夜晚,又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关森尚习惯地点起一支烟,他是市刊报纸的民俗版记者,经常编辑写稿到深夜,咖啡和烟已经是他生命中最不可缺少的两样东西。


深深地抽了一口烟,门外突然传来一种声音。那种关森尚只在梦中听到过的声音,“滴,答……”有节奏地加快,一声快过一声,一声密过一声,渐渐地,关森尚只觉得一片嗡鸣回旋在自己耳边。


难道这还是梦?关森尚低下头,将烟头压在自己手腕上,一个灼红的痕迹出现在关森尚的手腕处,好疼。关森尚确定自己没有做梦。


他掐灭了烟,望望窗外,太阳已经露头了。关森尚握紧拳头,开门,走了出去。


“喀”的一声脆响,如同梦境中一样,声音来自脚下。


关森尚喉结一上一下,目光平视,然后一点点下移。


眼睛,鲜红色的眼睛。关森尚全身一个激灵,不自觉退后一步,一个眼珠大小的玻璃弹球从关森尚脚下滚了出来。


而关森尚方才所看见的鲜红色眼睛则来自一个女孩。女孩留着长长的头发,一身青裙,左眼下面有一颗鲜红的指甲大小的胎瘤,一动一静,仿佛是女孩的第三只眼睛。鲜红色的眼睛!


关森尚望见了女孩鲜红的胎瘤时吓了一跳。


女孩望着关森尚,一句话也不说。突然,一道清泪自双眼中流了出来,划过鲜红的胎瘤,落在女孩的青裙之上。关森尚有些愕然,不知道女孩为什么哭?


他目光下望,那颗灰白的玻璃弹球竟被自己踩碎了一边,碎裂的玻璃片混着一点儿灰白色停在女孩的脚下。


关森尚有点儿明白了,他从自己口袋里取出10元钱递给女孩:“小妹妹,弹球是我踩坏的。这钱赔给你,你再去买几个。”


女孩突然不哭了,张口说道:“你真的愿意赔我?”女孩一开口,声音竟是无比的沙哑,如同七八十岁的老人的声音。


关森尚微微皱眉,将钱塞进女孩的手里,转身想走。身后长廊里突然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童声,“莫姨,你在哪里?”


关森尚不自觉回望,长廊另一头缓缓走来一个大概五六十岁的老妇人。面上皱纹阡陌纵横,如同一张陈年的山水画卷。老妇人也穿着一身青裙,头上绾一个奇怪的发髻,有点儿像电视上道士的那种发髻。


老妇人走到女孩旁边,本是有些佝偻的身躯更是低下许多:“莫姨,你怎么在这里?”


声如黄枭,清脆动人。关森尚脑子一团乱麻,怎么搞的,这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说话声音竟如同七八岁的女童,而另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女童声音竟如同割刀铁石一样难听。


更加奇怪的是,这个老妇人竟然管这个小女孩叫“莫姨”!的确让人想不明白。


老妇人抬起头,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关森尚,面容一肃。


女孩脸上的泪已经干了,突然笑了起来,声如夜枭,沙哑刺耳,她指着关森尚道:“我接受你的赔偿,你愿意吗?”


“当然。”关森尚开始觉得面前一老一少透露着无比的诡谲,只想赶快让她们走。


女孩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慢慢蹲下身,捡起了灰白色的弹球,在一旁的老妇人仿佛刚发现那颗碎裂的弹球,眼神中满是惊疑,重新抬起头凝望着关森尚,关森尚被老妇人瞅得浑身冒着冷汗。


老妇人的左眼之下竟也长着一颗鲜红的胎瘤!突兀而恐怖。


关森尚听见老妇人慢慢走过自己身旁时,发出了一声干涩而无奈的叹息。


关森尚摇摇头,回身,一张10元的钞票正贴在自己身后的铁门上,随风轻摆,如同一张诡秘的笑脸。


马谷寨


关森尚一直想着早晨见到的老少两人,心里始终有疑问,为什么岁数那么大的老妇人要管小女孩叫莫姨?难道她的本名就叫做莫姨不成?


电话铃响了,关森尚伸手拿起电话。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森尚吗?”


关森尚听出了是报刊主编,自己的顶头上司,理了理声音道:“哦,我是森尚。主编。”


主编声音低沉,缓缓道:“实在不好意思,森尚!你前两个月提上来的那篇马谷寨的采访纪要,我不小心给弄丢了。你还有备份吗?”


关森尚心中一阵愤怒,自己辛苦熬了两天两夜写出来的报道,竟然给弄丢了。关森尚心中忿忿,但语气还是很平稳:“主编,那篇采访是我用手写记录的,已经没有备份了。”


“哎,这可怎么办呢?下半月要见刊了……”主编沉默起来。


关森尚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主编,您放心吧。我重新采访一次。”


“哦,这就好。那你今天就不要来社里了,我安排宋廉和你一起去马谷寨,你要好好采访。”主编挂了电话,关森尚这才狠狠对着电话恶骂了几句,最后无奈地放下。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自己不过是一个区区小卒而已。


半个小时后,市刊的宋廉开着一辆黑色的大吉普来接关森尚。宋廉来到市刊没多久,现在还在跟着一群老记者转悠,一边学习如何采访,一边积累经验。两个人开着车离开市区,沿着省道走了三四个小时,转进了一条偏僻的公路。


公路比省道窄了不少,而且坑坑洼洼,一路颠簸。关森尚早已经走过一次,并不觉得什么。宋廉专心地在旁边开着车,关森尚心里盘算着还有多久才能到马谷寨。


关森尚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车后面竟多了一辆红色轿车。红色轿车一直尾随,全身鲜红色,红得刺眼。


关森尚还在纳闷,红色轿车突然加速赶了上来,与吉普车并驾齐驱。无论宋廉将车开快还是减慢,红色轿车就是一直保持着与吉普车齐头并进的姿态,宋廉嘟囔一句:“搞什么鬼?”


红色轿车慢慢从旁边靠过来,黑色的挡风玻璃慢慢地滑了下来。关森尚倚在车窗上,眼睛一直盯着黑色挡风玻璃,玻璃终于全落了下来。


关森尚看清了轿车里面的人。一对年轻的男女,男子正在专心开着车,女子靠在男子肩膀上,闭着眼睛。一切都很正常,关森尚好笑地摇摇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突然,关森尚觉得脸上冷冷的,不自觉地转了目光,对面车里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望着关森尚。


女子面容很清秀,轻轻地向着关森尚微笑。关森尚也礼貌地对她笑笑,但这笑容只露出一半,就完全在关森尚的脸上僵住了。


关森尚目光望见女子秋水般的双眸下,有一颗红色的、鲜艳欲滴的胎瘤。


女子微笑的嘴突然张开,一个圆圆的、鼓鼓的东西滑了出来,灰白又绿的颜色。如同鬼火。


那是一颗玻璃弹球,关森尚脑海中再一次想起了那对神秘而诡异的老妇人和小女孩。小女孩沙哑的笑声仿佛又一次回旋在自己耳边。


玻璃弹球从对面女子的口中缓缓地落下,在关森尚惊恐的注视中,飞向了关森尚。


“哧”,声音无比的尖锐,几乎要将关森尚的耳膜刺穿!但这并不是小女孩的笑声,而是吉普车的刹车声。


关森尚最后望见的是,灰白色的玻璃弹球飞进了自己嘴里,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关记者,关记者。你醒醒,你醒醒!”关森尚听到身旁有人呼唤,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片淡淡的日光,已经是黄昏了。


宋廉见关森尚终于醒了过来,摸着胸脯道:“你终于醒来了。真是太好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关森尚觉得自己脑袋疼得厉害,不停揉着。身旁不远是翻在路沟里的吉普车。


宋廉摇着头,道:“我没看清楚,好像有东西滚进了轮胎底下,轮胎打滑,我们就摔到路沟里了。可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却没看见。但好像是个圆圆的、鼓鼓的东西!”


“圆圆的,鼓鼓的?”关森尚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幕,自己吞下了那个灰白色的玻璃弹球。关森尚捂着自己的肚子,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关记者,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事。”关森尚站了起来,身上并无伤痕,看了下四周,道:“这个地方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不会吧。这路一直是你指的,不是去马谷寨的路吗?”宋廉吃了一惊,望着周围越来越黑的荒野,心中担忧。


“你不用担心。马谷寨在正北方向,很好辨认。我们一直往北走,相信不会有多远了。”关森尚心里也没底,面上却很肯定地说道。


宋廉脸上神色好了点儿。吉普车深陷进路沟里,两个人的力量根本弄不出来。两个人收拾了下东西,手机已经没了信号,也无法找人帮忙,只能先步行到马谷寨再想办法。


幸好日光还算清楚,两个人没有迟疑,沿着公路一直向北走。


两个人一走就是三个多小时,宋廉不停地看着表。关森尚则不时地望着周围的景物,奇怪的是,周围的景物关森尚觉得越来越陌生了,完全没有一点儿印象。


“关记者,你看那里!”身旁的宋廉突然指着旁边山冈上,激动地说道。


关森尚转了目光,公路一旁的山冈上竟有一处灯光,灯光在越发黑暗的山上显得格外的诡异!关森尚并不记得这处山冈,但既然有灯光,就应该有人。


两个人决定先找人求救。两个人下了公路,向山冈爬去。一路棘草遍布,根本找不到一条上山的路。这让关森尚更是觉得怪异,如果有人,为什么会连一条上山的路都没有呢?


关森尚和宋廉都被划出了不少血口子,费了好大周折,这才爬上了山冈。远处,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西山。而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幢很古老的木质阁楼式的院落。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几间木房,还有一座两层阁楼。灯光正是从院子正对的厅房里发出的。


两人走进院子,来到厅房。厅房比其他房间要大,里面尽头燃着一支粗大的蜡烛,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堂了许多。关森尚站在门外,先向着里面喊道:“打扰了,请问有人吗?”


木房很空荡,关森尚的话变成了回声,一遍一遍地在房间里传递,渐渐消失。但没有人回答他。


“难道没有人住?”宋廉小声问。


“有人住。”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关森尚和宋廉的身后传来,把两人吓了一跳。回过头,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正站在院子里。看老人方向,应该是刚从阁楼里走出来。


关森尚小心地望着老人,老人身上穿着一件纯黑的长衣,将她的身体全部藏在了宽大的黑衣里,一头银发在黑色的夜里如同微微闪光的银芒,而老人的五官则一直藏在长长的银发下,看不清楚。


“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我们的车在附近出了故障,没有办法赶到目的地,所以想在您家里借宿一晚。您放心,我们会付钱给您。”关森尚一直想看清楚老人的目光,却一直没有办法看到。


老人走到关森尚面前,缓缓道:“你们跟我来。”


老人把两个人引到厅房旁边的一间木屋,木屋似乎很久没住过人了,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潮味,关森尚把钱递了过去,老人并没有接,转身向厅房走去,走了几步,老人突然停住,回过头望着关森尚和宋廉,一字一字地说:“晚上最好不要出门,也不要开窗!山上的风冷得很!”


关森尚和宋廉点头应着,关森尚面上突然拂过一阵夜风,透着一点儿刺骨的寒意。关森尚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转过头,木质阁楼上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吹开了,正轻轻敲打着窗棂。


夜宿


两个人一躺下,才发觉一路走来身体已经是吃不消了。又酸又累的,不一会儿宋廉已经打起了轻轻的鼾声。关森尚却辗转反侧地睡不着,一闭眼,面前就闪现出那个神秘的小女孩,正在微笑着面对他,声音嘶哑如鸦。小女孩缓缓伸出手,一个涂满鲜血的玻璃弹球就在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