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作者:日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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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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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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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152字

双双登顶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正午,阳光不再直射。距离这一天的日落不剩多少辰光。


悬崖峭壁之上,风声大,天气凉。三杯和九条都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塔罗号上的相遇,那时候他们和陌生人无异,他还没爱上她,而她还没走出古墓。空气中莫名的弥漫着一股生离死别的味道,气压低,气氛诡异。


九条正酝酿讲个笑话出来缓和一下,努力的思索着,是要说北极鹿还是长颈熊呢?三杯就开了口,郑重其事的叫出她的名字:“方妙言,你是个好姑娘。”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花花公子人手必备冷面无情杀人于无形中的好人卡?九条咽了口唾沫,勉强的笑了笑:“你也是个好人。”


再也没有更多的交谈。风在吼,鸟在叫,三杯的心肝在挨刀。他想说,你是个好姑娘,我爱你。他想说,你个是好姑娘,请你和我在一起。他想说,你是个好姑娘,我会好好珍惜你,直到白发苍苍,直到我们老去死去。可是,一想到顾朝南的去世给九条带来那么大的打击,他自己曾为此心疼过,也迷茫过。如今她好不容易勇敢的做出了选择,想要面对新的生活,又何必再让她徒增烦恼呢。三杯虽则不懂九条的心思,但是他懂得什么是成全。好人嘛,做好事不留名埃


三杯笑得十分艰涩,把外套脱下来罩给九条,迈开大步,仰头看天:“下山吧。”或许从此以后,就只有纯洁的阶级兄弟的友爱之情了。


男人送自己心爱的女人到别的男人身边去。


日之将落时赶到码头,一路无话,九条下车之前有过短暂的犹豫不决,她想说点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许多话堵在胸口无法言辞。最后,开门下车,却没有立即走开。


三杯把车窗放下来,探头出来,玩笑的说:“来,最后再给爷笑一个。”


九条咧嘴:“一二三,和谐。”


“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嗯?”九条莫名的有点心不在焉,她又想起那辗转一晚思索的问题,最终下定决心忘记朝南的原因究竟是龙海,还是任晓川?为何如此的混乱,直咬牙咒骂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人啊,你当自己是张无忌附体还是参演了棒子电视剧。


而三杯只当她是习惯性的发呆,自顾自的沉入思考:“我上辈子是干什么的呢?”


回过神来的九条笑了笑:“杀猪的?”


三杯也笑了:“所以说我是真的欠你的,欠你一条命呢。”


“……”


“再见。”


“再见。”


然后,他一脚地板油便踩了下去。这是九条记忆中三杯第一次在她面前绝尘而去,以往每次交手第一个说再见的从来是自己。她站在原地,无法收回追随的目光,除了伸手遮挡别无他法。心里面堆积成山的话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不用太仔细的想也能一一数出来,许多日子以来,他总是默默无言的陪伴,他也总是能够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她醉酒的场合,在她狼狈的路口,在她昏倒的实验室,在她重病的房间,还有令她迷茫的南山寺。是不是自己也曾期盼他的及时现身,否则该如何解释此时此刻胸中的那股急切得甚至有些恐慌的希望,只希望他能够掉过头来。又如何解释,那一股因为被抛弃而想要落泪的冲动呢。


九条把眼睛闭上,使劲揉了揉,单方面发毒誓,我数到三,你要是不回头,我就恨你到永久。又想,或者我应该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我终于明白回头是岸?念书的时候,老师曾郑重其事的教育说:知己知彼,先知己再知彼。那时候全班同学都流行三省吾身,每每把交上去的日记都写得像忏悔录一般,年幼的九条特立独行,只写花花草草,因此没有养成良好的习惯。以至于长大后,看得清水中月,看得清雾里花,却独独看不清自己,不到绝望的时候不能明白真心。所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而后,她睁开眼,不见三杯,但见龙海。


他说:“你来了。”又伸出手讲,“我知道你会迷路,21号码头在那边。”


九条用掌心擦了擦眼角,没有握上去,而是扬起一张坚贞不屈的江姐脸,一瞬不瞬的望进龙海的眼底。


他问:“怎么?”


九条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的讲:“对不起。”一颗心跌宕起伏,一天之内经历四季轮回。


怔愣了大约两秒左右,并不知道这中间曲折的龙王大人只当自己是被干脆利落的ko出局,颇为伤感的笑了起来:“没关系,我还得谢谢你。我下次再约人一定不能说几点都可以,这一天可真不是好等的,当面说再见总好过再也不见。”


九条有些忐忑,笑笑问:“你需要好人卡吗?”


龙海近前两步,轻轻的抱了她一下,松开手说:“留着吧。我库存的卡多到数不清。”


码头的地段十分偏远,龙海一路把九条送到可以打得到车的地方,才挥手再见。


再见,龙海。


临最后告别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拿了一封信出来说:“妙言,有件东西要给你。”


“是什么?”


“桑夏现在人在芝加哥。”


九条眨眨眼,不明所以,她就算在胳肢窝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嗯?”


“她说上次在塔罗号上遇见过你,有些话想要对你说,却没找到机会,后来匆忙回美国了。所以托我转交一封信给你。”


信封十分具有灵异美,一路上像小鬼一般作祟,拆还是不拆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回到家,九条比划到灯底下想透过光看看大略是什么,好提前做个防守预备式。一封信和一块硬物,捏了捏好像是枚扣子,心里有了些底。她仔细的琢磨了一下,好奇心和理智拔剑互殴,最终好奇心吐血身亡。她选择郑重其事的把信封放进抽屉里,又不放心的摞上了几个笔记本,一本书,最后用《金刚经》镇压其上。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了。至少在今天不重要,事情太多太揪心容易大面积伤亡脑细胞,做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把脑细胞成群养大不容易,又操心又劳力,还跟皮肤争营养,所以应当用在刀刃上。当务之急,她只想给三杯打个电话。就算什么都不说,也想给他打个电话。


赵许同年幼的九条讲道理的时候说过:所有的事情都以它自己的发展规律向前进行,没有什么是站在原地等着被后悔,等着被挽回。


许多人把“我妈说了”挂在嘴边上,足以说明妈妈的话多是真理,而实践是验证真理的唯一标准,九条为了验证那一条慷慨的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如今确实灵验了。三杯的电话已然大无畏的关了机,许文迪表示并不知好朋友的去向。难不成她把三杯弄丢了。


九条心甘情愿的拿出最佳的耐心,一直打到了后半夜。月落乌啼霜满天,九条手机对愁眠。她几次从床上爬起来在屋中踱步,拉开抽屉看看,伸手,收手,背手,再去阳台吹风,复回到屋里,打手机,听那段永不消失的录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真真焦虑不堪。


经验论告诉我们,命运永远强大而无敌,当你想要强势起来,理智起来,勇敢起来做它的主人时,它哪里肯低头乖乖就范。不愿被奴役的命运就像被点燃的核反应堆一般,熊熊燃烧势不可挡,带着被激怒的火花以睥睨的姿态,面无表情的从我们身上碾过去,再碾过去,反复碾来碾去,终于让我们的斗志零落成泥。


降服不了命运,就被命运降服。该难题唯一的解法就是一鼓作气速战速决,九条坏菜就坏在她觉悟得太晚了,晚了那么零点零几秒,再回首,彻底的找不着三杯了。她又一次慷慨的牺牲了自己,义不容辞的验证了人间又一条真理: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