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交织的命运(2)

作者:李林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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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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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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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014字

刘一航的父亲就用这卖皮箱的钱买了三张开往上海的船票,一家人就这么身无分文地来到上海。到上海的第一天,父亲就故技重施,继续当街贩卖那个剩下的皮箱。这次真招来了个不显山露水的财主,看起来也就一个工人的打扮,口气却大得很。刘一航的父亲看这人的打扮怀疑他是来找乐子的,于是想都没想就直接说出了三倍价格,想把这人吓走。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个人二话不说,直接掏钱将皮箱买走。把刘一航的父亲当场吓呆了,老半天才叹出一句话:上海人可真有钱啊!


拿着这笔钱,刘一航的父母就在上海摆起了糕点小摊。几年后还遇到已经在上海开商行的袁斌一家,最后袁斌的父亲还资助他们家开了一家食品小吃店。


一直到今天,父亲都不知道为什么袁家对他那么好,想来想去也只能归结于上天的安排。所以刘一航的父亲一直对这句话深信不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袁斌家和刘一航家其实是同一个故事,袁家不像苏氏那样家大业大,而是异军突起,如同杀入上海经济圈的一匹黑马。在短短十几年间,袁家从商行到工厂,再从工厂到公司,直至成了现在能和苏家对抗的上海大企业之一。当然,今天的一切成就,都来源于袁家人缄口不谈的一个秘密。


谁也想不到袁斌父亲半价买下的皮箱,却在到达上海港口时被人群挤丢,再找回来时那皮箱里的衣服变成了满箱的现金。袁斌的父亲抱着满腔的宏伟蓝图来到上海,但苦无资金,原本打算先去找份工作,攒个十几年的钱再开始自己的商业计划。谁知道天意如此,这满箱的钱让袁家一下少打拼了十几年。


袁斌作为袁家这个如同神话一般的企业的继承人,他有足够骄傲的理由。所以他一向目中无人,除了在这个决定生死的时刻。他没有丝毫犹豫,按着钟飞的话快步向山坡上那棵杉树赶去。因为他懂得,有些人在有些时候说的话永远是对的。做老板,你不一定要懂很多,但你一定要懂用人,一定要把真正懂的人放到他应该待的位置上去。钟飞在他心目中是这次死亡游戏中的领航人,他要好好利用这个技术员,将他的位置摆正,让他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紫湘在这个时刻是迷茫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陪着苏建伟站在苏业辉的枪口前,还是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走下去。她甚至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苏建伟,爱上一个人只要一瞬间,而忘记却需要一生。钟飞也让她迷茫,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给钟飞定位。钟飞的古板,让她不敢给钟飞下一个爱人的定义。一个和她谈了4年恋爱、连吻都没有接过的男人,让她无所适从。


紫湘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钟飞肯定会第一个挡在她身前保护她,但她无法理解钟飞的爱。他的爱太深,如他清澈无底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甚至钟飞毕业时提出分手,紫湘都松了一口气。紫湘不懂怎么面对这样一个古板的男人,自己也不懂怎么和他一起生活下去,那简直是枯燥的流水账生活。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这样的生活,女人永远渴望激情而又向往安定,在安定的枯燥中女人对激情是完全没有抗拒力的。紫湘不想成为那样的女人,所以命运安排她遇见了苏建伟,这个几乎能捉摸透她心思的男人。哪怕只要紫湘一个眼神,苏建伟都知道她想要什么。


但是现在紫湘迷茫了,为什么命运要让自己遇见了想要的男人,而又这么快夺走他?或许自己真的不配拥有这么完美的爱情。要是父亲还只是默默无闻的街头巡警就好了,他们家就不会受邀去参加苏家的那个酒会,也就不会遇见苏建伟。


父亲做了十多年的街头巡警,一直没有被提拔过,他也以为自己会老死在这个岗位上。直至那一天晚上,他在追捕一个抢劫杀人的醉汉时光荣负伤。就是这个案件,成为他一生的转折点。负伤之后,局里一方面想要提拔他,另一方面也考虑到他的伤势。当时正好有个高级公务文职的空缺,就直接把他安插了进去。这还不说,换了文职之后,如有神助一般,他的上司频频出错被调岗,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直接走马上任。


短短几年间,父亲竟一直升到了驻英国外交官,这是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有句话说得好:人这一生有很多条路可以选择,你的失败不一定是因为你不够努力,而是你从一开始就选错了努力的方向。


大学时,紫湘的父亲还和钟飞见过一面,单独谈过一阵。紫湘觉得他们好像挺谈得来的,从见面就一直微笑着,直到谈完后父亲和紫湘不断地夸奖钟飞。


张雅和邵子悦的故事其实可以放在一起说,不知道大家发现了没?张雅和邵子悦除了礼貌性地打下招呼,几乎没说过多余的一句话。张雅和邵子悦的家庭背景差不多,都是贫苦出身,但两个人的性格却完全不同。邵子悦是明星,热情大方,对什么都能虚心接受。而张雅是秘书,永远一副仗势欺人的奴相,她这个秘书让苏建伟的手下没少吃苦头。苏建伟当然知道这些事,但苏建伟恰恰需要张雅的这种接近刻薄的雷厉风行,来弥补他工作上有时碍于情面不好开的口。


她俩人生的第一个交结点并不是在邵子悦和苏家合作后,而在十几年前。那年邵子悦随着逃难的一家来到上海,刚到上海时邵子悦的父母亲也不认识路,就干脆站在港口等人招工,邵子悦则新鲜地在港口四处转悠。在邵子悦转悠的途中,看到港口边上有个和自己年岁相仿的小姑娘跪在地上,头上顶着一个破碗,来来往往上下船的人不时往那碗里投钱。邵子悦天真地想:爸爸妈妈不是正缺钱吗,原来自己也能挣钱啊!


于是邵子悦也找来了个破碗,跑去跪在那小姑娘的旁边。大家想啊,邵子悦能如此快速走红娱乐圈,外貌自是不用说,小时候也是个美人坯子,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惹人爱怜。才跪了不到半小时,破碗里堆的钱已经超过旁边小姑娘跪大半天的。旁边那个小姑娘是谁大家也都猜到了,就是小时候的张雅。


张雅的父亲是个烂赌鬼,正好输完钱回来,一看到邵子悦抢了自己女儿的生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去扇了邵子悦一耳光,抢走破碗里的钱。还大声臭骂道:“哪来的小骚货,不知道这点是我定的吗!”


看见赌鬼这么欺负一个孩子,路人看不过,自然停步指责。而邵子悦的父母听到女儿的哭声也连忙赶去,一看到女儿被人打了,邵子悦的父亲岂能饶了这赌鬼。上前就和张雅的父亲打了起来,港口顿时大乱,看热闹的都挤到那边去了。


当警察将这两个闹事者带走的时候,年幼的张雅和邵子悦回头对视了一眼。就是那一眼,让这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都愣住了。虽然都已经长大,外貌和儿时有了不少差别,但那一眼实在是太深刻了,让彼此一下就认出了对方。但她们都不敢再提及儿时的事,毕竟那是对方身上的伤口,也是共同的伤口。


所以张雅和邵子悦成了今天的这个局面,貌合神离,彼此客气并疏远着。


林松是个标准的乐天派,当他发现周围人消失的时候,吹了一声口哨:“行啊,这次换失踪了,这岛还真无敌了,惊喜不断啊!”


林松走着,却无缘无故地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和此时此地毫不相干的人。林松家属于上海中高等收入的那类,开了个中等档次的首饰店。学校放假的时候,林松就会去店里帮忙。林松记得那是19岁的暑假,他帮忙看店,有几天连续看到一个醉汉在店门前徘徊。然后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天,那醉汉终于鼓起勇气进店里来问一件金手镯的价格。闻着这醉汉浑身的酒气和一身糟糕的着装,林松知道他肯定买不起这件上品。


做生意的人都知道,每个顾客能消费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如果他问了一件根本买不起的东西,不如干脆让他断了念头,推荐另一款他能消费得起的给他。否则顾客知道买不起,大部分顾着面子不能直说,只好说这东西这里不好,那里不合适。和卖家瞎扯半天,最后才很牛气地补上一句:这个不好,不要!


林松打小在店里长大,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于是直接报了那件手镯的双倍价格给那醉汉,然后推荐另一款很便宜的给他看,劝他买那款便宜的。没想到这醉汉执拗得很,就想要那款最贵的。醉汉说,那是他准备送给女儿18岁生日的礼物,他女儿一生受他所累,没享多少福,身上甚至连件能见人的首饰都没有。女儿就要满18岁了,他这个糟糕的父亲想送给女儿一份成人的大礼。林松苦劝了半天让他买那款便宜的,那醉汉就是不愿意,他觉得她欠女儿的太多了,一定要尽全力给女儿买一件最好的礼物。


第二天那醉汉又来了,说他已经凑了能凑的钱,但还是不够。他让林松今晚等他,今晚他一定会凑够钱来买这个金手镯,因为明天就是女儿的生日了。然后就走了,说是出去借钱。当天晚上林松等到凌晨两点多,当时林松已经有点后悔了,甚至想着,只要醉汉再来,无论他手上有多少钱都将这个金手镯卖给他。毕竟这是父亲送给女儿的成人礼物,自己当初就不应该报这么高的价格给他。


但醉汉一直没有再出现,却等来了钟飞他父亲出事的消息……


这事林松很快就淡忘了,不过是一个没有再出现的顾客而已。林松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件事,最后那醉汉给女儿送了什么礼物呢?可能他想通了,去买了一件其他的东西给女儿吧。他女儿收到礼物时应该很幸福才对,自己颓废的父亲终于在自己成人的这天表达了多年来的愧疚和关爱。


林松甚至可以想象醉汉的女儿收到礼物时,那盈眶的幸福热泪。18岁生日,一个关于礼物、父亲还有女儿诠释亲情的故事,多美好的一个故事。林松笑了笑,继续上路。


有这么一个六度分隔理论,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隔的关系人不会超过六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六个人,你就可以认识一个你想认识的人,大到各国总统,小到偶像明星。这是一个社会关系学的另类表述,这世界其实很小。我们的命运是一体的,在你察觉或未察觉的地方交织着、演化着,直至最后的爆发或者融合。偶然其实并非偶然,偶然中藏着更多的必然,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些故事。


所以每次有人在我面前说他已经看透生活,看透命运的时候,我都默笑不语。就如同我第一次听到“蝴蝶效应”这个词的时候:“一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这是从气象学推论演变而来的非线性混沌学,意喻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无限放大到最后超出想象的后果。当时我天真地想,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抓住这只蝴蝶不就可以了?后来才发现我太天真了,全世界那么多只蝴蝶,你知道哪只是引发龙卷风的?即使真的让你抓住了那只蝴蝶又如何,一只蝴蝶挥翅带出的风力能引发龙卷风,何况其他?


所以在那以后,当飓风来临的时候,我不再想这阵飓风是哪只蝴蝶引起的,而是在考虑我该如何躲过这场飓风。永远不要说你看透了命运,看透了生活,要学会对它们微笑。因为不是命运在玩弄你的生活,而是你的生活态度决定命运。永远不要朝天空吐唾沫,因为没有意义,那样只能弄脏你自己的脸。


或许你已经注意到了,这支逃亡队伍里的10个人,只写了9个人的故事。老徐的故事呢?老徐的故事太多了,还是让他自己来说吧。


我是谁,我只是一个讲故事的人,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