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复活夜(3)

作者:诸葛宇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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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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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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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822字

“你好,肖坤,很高兴能认识你。”仲思杰一边友好地伸出手,一边自我介绍说,“我叫仲思杰,是小婉的朋友。”


肖坤迟疑了一下,伸出手臂与他握手。当他们的手臂握在一起的刹那,肖坤猛然想起了刚才的那个噩梦,他心跳骤然加快了,一股冷汗也从额头流了下来。


仲思杰发现他紧张得满脸流汗,不禁迷惑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呃……”肖坤缩回手臂,却发现那双忧郁的眼睛正看向自己,他立刻低头躲开视线,慌乱地解释说,“没……没事,不用为我担心。”


“哦,没事就好。”仲思杰明显能看出他是由于紧张而冒汗的,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转移话题说,“上次彩排时,你那首曲子弹得很棒!”


“谢谢。”肖坤迟疑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你那首《童年的记忆》也非常震撼。”


仲思杰谦虚地客套了几句,却忽然发觉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而且,那双黑色的瞳仁里似乎还涌动着恐惧的暗流,就像是在看一只可怕的野兽似的。这令仲思杰颇感不悦,忍不住反问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很像我童年时的一个小伙伴。”肖坤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连忙补充说,“哦,也不算太像,只是眼睛有点像罢了!”


“童年”这两个字,刺痛了仲思杰身体里的某根敏感的神经,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忧郁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肖坤看出他的表情不对劲儿,不禁心中暗忖:“为什么我一提到童年,他的表情就突然变了呢?难道,他真的是‘胖虎’?”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沈小婉拉了拉仲思杰的胳膊,轻声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仲思杰舒缓了一下表情,对肖坤说:“不巧今天有点急事儿,我们改天再聊。”说罢,他拉着沈小婉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肖坤望着他们慢慢走远,逆光里,二人的背影渐渐笼罩上一层奇异的光圈。肖坤转过身叹了口气,心里却忽然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5 他已死去二十年


市区的街道上,宝马车在飞驰,目的地——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


坐在驾驶位置上的仲思杰面色凝重,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前方。


我能揭开那个诡谲的阴谋吗?


如果我九岁那年的心脏手术就是阴谋的源头,那么,我唐突地跑去医院调查,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吗?又会不会打草惊蛇呢?


就在他暗暗推测时,沈小婉的声音忽然传来:“还有多久能到?”


仲思杰回过神,瞥了她一眼说:“快了,估计用不上五分钟。”


沈小婉轻声“嗯”了一声,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急道:“糟了!万一当年给你做手术的医生已经不在医院了,那该怎么办啊?”


“没关系,我们还可以找到医院的负责人,让他帮我们查看当年的病历。”仲思杰顿了顿,补充说,“一般情况下,医院会将病历保存二十年,甚至更久。”


沈小婉咬了咬嘴唇,抬高声音说:“希望我们顺利查出真相。”


说话间,汽车拐过一个弯道,缓缓停在了一座略显陈旧的医院前。二人下车,锁好车门后,并肩向医院的门诊大楼走去。


他们走进门诊大楼,立刻被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包围起来。沈小婉的鼻翼抽动了几下,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这时,一个年轻的导诊员走了过来,礼貌地询问:“请问,你们要看哪个科室?”


“对不起,我们不是来看病的。”仲思杰向四周环视了一圈,发现一层走廊的椅子上坐满了排队等待的人,想必是这家医院的口碑还不错。他把目光移回到导诊员的脸上,“院长办公室在几层?”


“在六层,电梯出口的右侧。”


仲思杰说了声“谢谢”,然后拉着沈小婉快步走向电梯。电梯升起后,他的心仿佛也随着电梯悬了起来。


缠绕了他二十年的谜团,马上就要揭晓了!


仲思杰猜不出将会拿到怎样一份答案,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仿佛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一个可怕的结果。


也许,他的命运将会从今天开始发生巨大的转变!


电梯很快就升到了六层,仲思杰率先走出去,急不可耐地向右侧望了望,看到八九米外的一扇门上挂着醒目的“院长室”字样。


二人对望了一眼,然后默不做声地走到院长室门前。房门紧关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仲思杰用力握了握拳,掌心已满是汗水。他做了个深呼吸,伸手在门上轻敲了几下。


一个略显苍老的男音传出:“请进。”


他的心跳有些加速,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在门上轻推了一下。


秘密之门开启了。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去,看到一个身材消瘦、戴着一副银边眼镜的老人正侧身站在一盆花卉前,单手举着一个小喷壶给花浇水。


仲思杰在房间中央站定,礼貌地说:“您好,院长。”


老院长侧目看了一眼,发现进来的是两个陌生人,他连忙放下手中的喷壶,疑惑道:“你们是?”


“哦,我叫仲思杰,是博康生物制药集团项目部经理。”仲思杰递给他一张名片,然后又简单自我介绍了一遍。


老院长听完介绍后,还以为他是来推销药品的,委婉地说:“不好意思,院里现在不缺药品,需要时我们再联系你……”


“不,我找您有重要的事。”仲思杰打断他的话,直接切入主题,“我九岁那年,曾在贵院做过一次心脏手术,但手术之后,我九岁以前的所有记忆都变成了空白!”


院长愣了一下,踱步走到他身前问:“你是说,手术之后失忆了?”


“对。”


院长审视着他的表情,看得出不像在说谎:“你是在哪一年做的手术?”


“二十年前。”他蹙眉想了想,“但具体日期不记得了。”


“主治医师是哪位?”


仲思杰郁闷地叹了口气,随即重重地摇了摇头。


“这就有点棘手了。”院长走回办公桌旁坐下,然后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他们也坐下。他伏案沉思了片刻,抬起头道:“我在这所医院工作三十多年了,你和我说说,具体是因为哪一种心脏疾病而做的手术,或许我能想起来。即便是我想不起来,还可以让人帮你查一查病历。”


二人走到沙发前坐下,仲思杰对院长说:“父母告诉我,在我九岁那年遭遇了一起严重的车祸,之后就送到贵院做了心脏手术。”


“车祸?”院长苍老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的神情,紧接着,他视线下垂,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仲思杰侧目看了一眼沈小婉,她也正看向自己,她的眼神像是在说:“你看老院长的表情,他好像知道什么。”


仲思杰微微点了点头,看向院长问:“您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院长快速抬起头,镜框却忽然从鼻翼上滑下来,他慌乱地向上推了推,干瘪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着:“你……真的是……仲思杰?”


“是啊,我刚才不是给您看过名片了吗?”他以为院长老糊涂了,但随即就被院长慌乱的举止和不安的神情吓了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萌生。


院长避开他的视线,低声喃喃自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一定是巧合。”


“什么巧合?”仲思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抬高声音说,“您一定知道什么,请您务必告诉我,因为这对我非常重要。”


看到仲思杰冲过来,院长吓得脸色苍白,他连忙身体后仰,将后背紧贴在椅背上,双手还在空中毫无节奏地挥动着:“不,不!你……你先坐回去,我这就告诉你。”


院长恐惧的举止,更加重了仲思杰心底的不安,他一边倒退着走回去,一边暗想:“院长接下来要讲述的,必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往事!而那件可怕的往事,就发生在我的身上。”


究竟会是怎样一件可怕的往事呢?


仲思杰坐回到沙发上,直视着院长的眼睛,焦急地催促道:“您快说啊!”


院长坐直身体,然后又做了个深呼吸,才不安地说:“你刚才提起‘车祸’这两个字,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他停顿了一下,紧张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在车祸中身受重伤的仲思杰,在送到医院后不久,因心脏衰竭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当院长干瘪的嘴唇间吐出“死亡”这两个字后,办公室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空气仿佛瞬间就凝固了,但时间还在跳动,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清晰而又刺耳地回响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已经死了?!”


仲思杰僵坐在沙发上,惊愕地瞪大着双眼,死死盯着院长。


也许,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就是——自己还活着,却亲耳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自己早已死亡!


沈小婉也吓蒙了,她不敢相信坐在自己身旁的仲思杰,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难道,他只是一个幽灵?一个虚无缥缈却真实存在的幽灵?


沈小婉怔怔地看着他,心里却忽然产生了一个幼稚的想法,促使她伸手小心地在他胳膊上摸了摸。带有体温的触感从指尖传遍全身,她暗暗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当沈小婉的手触到仲思杰的刹那,他猛地站了起来,先是发出一阵可怕的冷笑,继而怒视着院长质问道:“胡说八道!我还活着,你却说我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要编织这样一个可笑谎言?”


院长用力摇着头,大声辩解说:“不,不!我说的都是真的。”


“一派胡言!”仲思杰再次冲到办公桌前,大声吼道,“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家伙,为什么要编织谎言来欺骗我?”


“我……我真的没骗你。”院长惊恐的眼神在空中游离。


仲思杰用力拍了几下办公桌,几近咆哮:“那你告诉我,如果仲思杰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那我是谁?”


“这……我不知道。”院长压抑着恐惧解释说,“二十年前做那个手术的时候,我是一名助理医生。而且,是主治医师吩咐我填写的死亡通知单,所以我印象深刻。”


“死亡通知单?”仲思杰的脸色变得灰白,“你确定死亡通知单上写的就是仲思杰?”


院长频频点头,表情也非常诚恳:“对。那个手术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绝对不会错。”


仲思杰盯着院长的脸看了五秒钟,那张苍老的脸上表情诚恳,可以判断不是在撒谎。


“如果院长所言属实,那我岂不成了一个鬼魂?”他想到这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恐惧的表情凝固在那张忧郁的脸上,又在四分之一秒后转化为绝望。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瑟瑟颤抖着:“我……我真的已经死了吗?”


蓦地,他恍然听到一个可怕而又熟悉的声音从心底传到耳膜:“是的,你已经死了!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不!我没有死!我还活着……”


仲思杰如着魔般咆哮了几句,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扭曲着。


沈小婉冲了过来,双臂紧紧抱住他颤抖的身体,柔声安慰说:“思杰,别这样,你冷静点。”


仲思杰心底的那个可怕的声音,仍如洪钟般反复回响着:“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


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膝盖一阵酸软,他连忙伸出手,死死地抓住沈小婉的手臂,嘶哑着声音问:“我……我该怎么办?”


沈小婉忽然觉得,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写满了哀怨,不由得心中一颤,仿佛怀里抱着的真是一个死去多年的幽灵。


仲思杰突然甩开她的手臂,瞪着一双哀怨的眼睛,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你说话呀!我该怎么办?”


“我……”沈小婉被他的举动吓坏了,踉跄着倒退了几步,但心里却忽然闪过一个答案,便脱口而出,“那个阴谋,一定是那个诡谲的阴谋!”


“阴谋?”仲思杰的大脑仿佛接通了电流,所有的脑细胞都在瞬间被重新激活了,他又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进行思考,“对,一定和那个阴谋有关。”


仲思杰重重吐出一口气,然后转身看向院长问:“能不能详细说一说当年手术的情况?”


院长点点头,略微沉思了片刻,缓缓讲述道:“二十年前,我还是一名助理医生。那天下午,一个因车祸昏迷不醒的小男孩被急救车送到了医院。令医生感到惊讶的是,小男孩的身上没有任何开放性创口,只是左胸口有一块黑紫色的淤青。经过我们医生细致的检查后,发现小男孩儿胸腔严重积血,心脏功能衰竭,随时都有可能死亡。我们立刻进行抢救,希望能挽救他的生命,但很遗憾,最终……”院长胆怯地看了他一眼,将最后一句话咽了回去。


仲思杰下意识地在左胸口上摸了摸,他虽然知道结果是什么,但还是追问了一句:“最终怎样?”


“宣告死亡。”


仲思杰知道院长没有说谎,但他却在院长的话里找不出一丝与阴谋相关的字眼,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暗忖:“如果仲思杰真的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那么,我岂不是成了他的替代品?”


我只是仲思杰的替代品!


这个推测令他心中一惊,他又联想到那个诡谲的阴谋,顿时,一股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喃喃自问:“如果我不是仲思杰,那我究竟是谁?”


仲思杰本以为此次医院之行,能揭开那个诡谲的阴谋,找回自己遗失的童年记忆,但不承想却迷失了自我。


他现在真正意识到,那个阴谋绝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在他成为仲思杰的替身的背后,必定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沈小婉发现他脸色极差,并且长时间低头沉默不语,便走过来拉了拉他的胳膊,担心地问:“思杰,你没事儿吧?”


仲思杰微微点头,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这个用了二十年的名字,其实并不真正属于自己。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院长从椅子上起身,面色凝重,“我觉得那件事有些蹊跷,不知道是否对你们有帮助。”


“什么事?”仲思杰心中一震。


院长看着他们,字斟句酌地说:“仲思杰的心脏刚刚停止跳动,他的父亲就赶来了,并急不可耐地运走了尸体。”他似乎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妥,便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他这样做可能是想要尽快下葬吧。”


仲思杰也认为这件事有些蹊跷,他甚至觉得急切运走尸体的背后似乎潜藏着什么秘密。但无论藏着什么秘密,都与自己无关,因为他并不是仲思杰,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我究竟是谁?


6 晚 餐


同一时刻。


电视大厦附近的一个快餐厅里,肖坤和吴骏坐在最里面的一张桌旁。为了准备即将到来的总决赛,二人在琴房整整练了两个小时,练习完毕后,就来到了这家餐厅就餐。


刚才在琴房练琴时,肖坤又想起了死去多年的妈妈,这令他的心情很沉重,特别是那些困扰了他很多年的谜团,就像压在心口上的一块异物。


此刻,他盯着服务生端上来的丰盛的晚餐,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他垂下头,在心中问自己:“妈妈当年为什么突然疯了?她又是被谁杀死的?”


吴骏刚要动筷,却发现肖坤面色沉重:“怎么,菜不对口?”


肖坤摇摇头,机械地拿起筷子,夹了一些平时爱吃的菜塞进口中。他上下咀嚼着,却一点儿香味都体会不到,形同嚼蜡一般。


“我知道了。”吴骏坏笑了一声说,“是不是还在想老情人?”


肖坤怔了怔,随即明白了他话中所指,连忙否定道:“不,不是。”


“老同学,这你可骗不了我。”吴骏给他夹了些菜,“我下午在琴房等你时,刚好从窗户看到你们站在大门前,好像还有一个帅哥在旁。”


肖坤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故作镇定地说:“他叫仲思杰,是京海市分赛区冠军。”


“嗯,我知道。据说他还是京海市一家大型企业的经理,很有身份背景。”


“这我就不清楚了。”


吴骏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直截了当地说:“沈小婉和他的关系好像不一般吧?”


肖坤心中一痛,压抑着痛苦粉饰着平静:“那是他们的事,和我无关。”


“老同学,咱们都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吴骏一脸真诚,“当年你和沈小婉的事,我也略知一些……”


肖坤打断他的话,神情失落地说:“都是往事了,不提也罢!”


“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吴骏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沈小婉现在是攀上高枝儿了,对于这种看重物质的女人,还是尽早忘记为好,切不可陷得太深!”


肖坤随口应了一声,心中却在想:“小婉会是看重物质的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