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思相念不相见(1)

作者:孤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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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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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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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994字

小茵最近有些不顺心,因为她的男友移情别恋了。


老实说,她这段恋情展开得很突然,用她的说法,就是一见之下,他那张俊朗迷人的面孔就把她吸引住了,让她毫不犹豫一脚就踏进了他的温柔陷阱。两人好似被勾起了天雷地火,爱得如胶似漆,一发不可收拾。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个男人突然宣判了小茵的死刑,告诉小茵,他爱上别人了。


小茵自然是不愿相信,再加上她现在的记忆力已经衰退到了一定的境界,每天下了课,她还是会像之前一样跑去那个男人租的房子。于是,她每天都会“意外”地撞见那个男人和另一个女人出入他们曾经的“爱巢”,震惊之下,她就会大哭大闹一场,再接着回来向我哭诉求安慰。


我很无奈地把她的日记本摆到她面前,颇为忧心地看着她:“小茵,你们在上个礼拜就已经分手啦!拜托你别装傻了,你再这样下去,我可就送你去医院了啊。”


小茵看着被泪水泡得都发胀的那一页日记,木讷地点着头:“是啊,他上个礼拜就跟我说分手了,可是,怎么会呢?我们明明很好很好的,他怎么会突然喜欢上别人呢?苗苗,他还送了我很多紫水晶呢,手链、项链,还有手机链,对了,我的手机链呢?”


“是粉晶……别找了,上个月已经被偷了。”我叹了口气,我带小茵去好几个医院瞧过病,医生都说她一切正常。我想小茵一定是借着健忘症麻痹自己,在内心里依旧幻想着那个负心汉并没有背叛爱情吧。瞧见她这副模样,除了心疼,我更多的是怒其不争。


于是,我一拍桌子,把恹恹的小茵一把揪了起来:“走!”


“走去哪儿?”


“现在就去跟他划清界限,彻底跟这种人渣说再见!不就是个男人吗?他不稀罕咱,咱这朵鲜花还不愿插他这坨牛粪上呢!”


小茵的男朋友叫阿迟,今年十九岁,并没有上过大学,在学校附近的麦当劳上班,就近住在学校旁边的城中村里。


那里的楼房密密麻麻地一栋挨着一栋,环境并不好,但因为离学校近,人气始终很旺盛。我跟小茵赶到的时候,并不宽敞的巷口已经围了好多人。我踮起脚,抻长脖子才瞧见陆续有人抱着脸盆从巷里走出来,每一只脸盆里头都装满了糊了金银箔的草纸。我连忙拍了拍小茵的肩膀:“好像是谁家死人了,咱们绕道走吧!”旁边立马传来一声咒骂:“你家才死了人!”正是一名端着脸盆的中年大妈。


这位大妈的耳朵真是好,都可以跟我的猫耳朵媲美了,我不禁小声嘀咕:“没事大白天烧什么纸钱啊。”


“据说是家里有了脏东西,请了个高人来驱邪的。”围观者插嘴,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一边把手机拿出来拍,“一会儿放到网上去,要是真的能拍到个鬼啊怪啊什么的,我这视频可就火了!”


“不会吧,这年头有那么多鬼怪吗?”我口不对心地说着,小茵却扯着我往前边挤,我心说小茵还有兴致围观,她却扯着我的袖子说:“她不就是阿迟的房东吗?”


她指着的正是刚才说话的大妈。房东大妈于是又扭过头来说:“现在已经不是了,他今天搬走了。”“啊?”小茵始料未及,“搬了?他怎么会搬走呢?”房东大妈的分贝一下子就高了:“搬走!当然要搬走!老娘要是能搬,也早就搬走了!”


她突如其来的暴跳如雷把我和小茵都给唬住了。还是围观者好心提醒:“你们别惹她。据说她家撞了邪,一栋楼的人全部都生病了。”


“一栋楼的人都病了?”


“可不是?不管是房东还是租客,不是头痛,就是脚痛、肚子痛,去医院又看不出任何毛病,请了化验师来也没发现附近有辐射或者重金属污染。同一时间一起病倒,这不是撞邪是什么?”


我吃了一惊,难道真的有什么鬼怪作祟?手心里头全是湿湿的汗,是小茵的手在发抖,我一抬头,小茵的脸不知何时已变得惨白,我说:“喂,你不是吧,大白天的,就算真的有妖魔鬼怪,也不敢出来啊。”


“不是啊!苗苗,我之前也有头疼呢,阿迟也是!疼得厉害的时候,一晚上都睡不着觉。”小茵越想越有些后怕,“原来房东他们也这样,会不会我们也撞邪了?”


“不会吧?之前怎么没听你说?”我也替她紧张起来,“没去看医生?”


“怎么没去?可是到了校医院,医生说我们一点儿毛病也没有,非说我们是戏弄他。而且后来疼了一阵子,忽然就不疼了,我以为没事了。”


“头虽然不疼了,可是记忆力却越来越差。”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扭身看去,一股微电流撞向心脏,心跳顿时漏跳了一拍。


说话的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他有着一张瘦削的脸庞,恰到好处的棱角,精致完美的五官,分明是最好的雕刻师用刻刀精心雕琢出来的。他额前有着长长的刘海,只有在风吹起的时候,才会将浓眉下那双漆黑如墨的眼完全露出来,干净如刚刚抛光的寒玉,目光更显得深邃悠长。


或许是感觉到我在盯着他,青年的嘴角竟挂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连忙收住心神,正色问他:“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小茵的记忆力衰退了?”


“记忆慢慢衰退,然后昏昏欲睡,直到有一天再也醒不过来。”他看向小茵,“你不是没事了,而是状况越来越糟。”


小茵吓得吞了口唾沫,再没有欣赏帅哥的心情:“这么说我和阿迟真的是撞邪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喂,你别随便乱吓人啊!”这男人让人感觉在故弄玄虚。


男人嘴角上翘,眉眼也随之弯起,目光却是绕过小茵看向她身后的路中央,有所指道:“吓人的在那儿呢!”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身着黑色道袍的长须男子,一手摇铃,一手持桃木剑,信步走来,口中念念有词,煞有介事。


这都是什么状况?“拍电视剧吗……”我和小茵面面相觑。“什么拍电视,法师可是地地道道的茅山道长!”房东大妈又忍不住插话,强烈怀疑她是不是也长了两只猫耳朵。


小茵已经六神无主,学校里学的唯物主义、无神论统统被抛诸脑后:“茅山道长?管用吗?可我男朋友不在这儿,怎么办?”


“不在也没关系,把你朋友的生辰八字告诉我,我给他做个符。”正念念有词的茅山道长居然也耳听八方,侧过脸来看向小茵,两只眼睛瞪得浑圆,“哎呀!小姑娘,你印堂发黑,邪风入骨!赶紧去领个盆,跟他们一块儿驱邪。时辰就要到了!”


他指了指背后的彪形大汉,那身材魁梧的大叔抱着一摞脸盆便开始向小茵兜售:“四百一个。”


“四百?”我和小茵都大叫出声,这买的不是脸盆分明是浴室的面盆……我下意识地看了身旁的青年一眼,算是体会到他说的了,这价格还真够吓人的。


“我们法师随随便便做一场法事都是六位数!这次是法师做善事,看你们这么多人给的批发价好不好?”大叔一翻白眼,“这可是救你们的命,帮你们疏通冤鬼。四百块就能让冤鬼不再缠着你们,还不便宜?”


“便宜,太便宜了。”青年轻笑道,“一万块,我买你所有的脸盆。”一万块就买十来个脸盆?听到的人都倒吸了口气,这人八成是脑袋撞坏了吧。大叔眼前一亮,恨不能手上再多出几个脸盆来,青年已经把一张花花绿绿的纸币拍在了大叔的胸口:“喏,拿去!”那张纸币比一般的钱都要大一号,正中央写着“冥币一万元”。


大叔还没有完全展开的笑脸顿时凝结,脸盆也端不住了:“小子!你什么意思?”


青年一脸茫然:“不是疏通冤鬼吗?这不是阴间用的?”旁边立马有人哧哧笑起来。


大叔当即怒了:“喂!臭小子,你再捣乱!我可就不客气了!这里不欢迎你,赶快滚远点!”大叔露出粗壮的膀子,把身子往前边一横,根本就是一堵墙。而他对面的青年虽然身高有一米八以上,身材却是瘦长纤细,偏偏还穿着一件宽大的恤,风一吹,腰身两边空荡荡的直晃,根本跟大叔的体重不在一个数量级。


“咦,大师这是做善事还是打架啊?”青年一开腔又噎得大叔说不上话来。他左右看了看,见围观者都是满脸好笑,分明把他们当乐子了,更是不爽,掉转头就恐吓道:“居然敢冲撞神灵,小心晚上鬼上身!”


可是再回头时哪里还有那青年的身影?这家伙还真有点儿奇怪。


“我数到三,你们就一起跪!等我再数到三,你们就一齐喊‘恭迎九灵太妙龟山金母元君娘娘’,一齐喊九遍,听明白了吗?”道长持着桃木剑一脸严肃地对脸盆背后的信徒道。


尽管被青年捣乱,但深受病痛折磨的住客和房东大妈还是虔诚地按照道长的要求把脸盆当街一字排开。


房东大妈举手:“大师啊,这个什么九灵娘娘,名字太长,我记不住。”


道长把胡子一吹:“记不住就拿支笔写在手上。你们不大声喊,九灵太妙龟山金母元君娘娘怎么听得见?又怎么会上我的身?”大妈唯唯诺诺地应了。于是,道长大喊:“一、二、三—跪!”刷刷七个人齐齐跪倒,由于大妈体形太大,膝盖碰到了前边的脸盆,愣是把火盆撞出去一米远。道长横了大妈一眼,无奈正在作法,不能发作,口中默念了几句咒语,又高声喊:“天道助弱,九灵太妙龟山金母元君娘娘快快下凡来!一、二—”


“九—灵—太—妙—龟—母—娘—娘!”估计是太紧张了,没等道长喊完,大妈就朗声诵道,还一连喊了三遍。围观者早已笑作一团,道长脸都黑了:“是龟山金母元君娘娘,什么龟母娘娘!你要请一只母乌龟上我的身吗?”


“不是,道长,这个真的太长了。”大妈还没解释完,道长就摆手,妥协道:“行了,行了,你就喊‘王母娘娘’喊九遍好了。”


大妈一喜:“原来您要请的是王母娘娘啊,您早说啊,这下保证不会犯错了!”


道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忍着气,紧闭双目,硬着头皮就开始施法。当他们把“王母娘娘”念到第九遍时,道长忽然喘起粗气,眼睛猛地睁开,浑浊的眼珠子向外凸,好让自己脸上腾出一股庄穆之气,只是原本眼睛就小的他,这一强撑,两只眼睛都要成斗鸡眼了。


我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小茵:“喂,你说,王母娘娘真的上身了吗?可是王母娘娘不是女的吗?她在男人的身体里不会不习惯?”


“你想得倒挺多的。”耳畔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我吓了一跳,猛一回头,身旁站着的哪是小茵,分明是刚刚捣乱的青年。他此刻正对着我笑,眼睛弯弯如月牙,声音清冽如甘泉。


我连忙掉转头,不去看他。没想到他去而复返,也和其他人一样站着看热闹。可是我总觉得这个家伙有些与众不同,斜眼偷瞄却正好瞥见他右手食指与中指夹起一张黄色的扑克牌,修长的手指,轻轻向外一抬,那张扑克牌便飞了出去,径直落在了被房东大妈撞出去老远的那只脸盆里。


“喂,你干吗?”我也顾不上找小茵了,心里头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又是冥币又是扑克牌,眼前这家伙怎么看都像是危险分子。


“你不是想知道王母娘娘到底上没上他的身吗?我帮你试试啊。”他抱臂努嘴,一脸期待的样子。


这家伙说话神神秘秘的,我不禁有些忐忑,只见被王母娘娘附身的道长一面手持桃木剑狂舞起来,一面捏细着嗓子念念有词:“恶魔冤鬼退却!从吾封侯,不从吾令者斩首……”


每舞完一段,他便用桃木剑往脸盆里头轻轻一点,一直到最后那只被预先加了料的脸盆。当他的桃木剑刚刚碰到脸盆时,一股热浪就从脸盆里喷了出来,熊熊大火忽然点燃,犹如一只猛虎直扑他而去,道长的桃木剑和道袍都被瞬间点着了。


“我的妈呀!”道长大叫着跳了起来,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火!火啊!着火了!”这场火起得太突然,他慌里慌张地赶紧把道袍一脱,露出胸前的两团赘肉。


“大师,你的裤子也着火了!”也不知是谁在一旁提示着。


道长正准备把裤腰带也解开,好在理智制止了他,他当机立断整个人就地滚了两遍,好将身上的火扑灭。再站起来的时候,火是扑灭了,可整个人灰头土脸,就像是从煤堆里爬出来的。他也不管躺在地上的半截桃木剑,随便扯了个人就亟亟发问:“我脸上烫伤没有?破皮了吗?”


哪里像个得道的高人。


“大师,你不是被王母娘娘附身了吗?怎么王母娘娘走啦?被火吓走的?”我身旁的青年这一高声提醒,所有人包括房东大妈都立即反应过来,狐疑地看着道长,不得不怀疑自己重金请来的茅山道士是不是个骗钱的冒牌货。


那道长被火一烧,原本就心情郁闷,现在被当众揭穿更是恼羞成怒,气急之下,拔了脚上的鞋子就向青年扔来:“多管闲事!”青年倒是机灵得很,早已经无影无踪了!啪嗒—于是那只鞋子不偏不倚正好砸中我的脑门,那力道、那速度、那臭气……顿时让我眼冒金星,差点痛得流眼泪。我就是出来打酱油的,围观难道也要被扁吗?


“喂,不是我啊!”我忍着泪,四处搜寻那个青年的身影。


好好的玩什么魔术扑克牌!累人受过!我咬牙切齿地想,千万别让我再碰见这个灾星!


我在附近的麦当劳找到了小茵。她正扯着一个麦当劳的女员工说话:“求你把阿迟的电话告诉我,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说。”阿迟,阿迟,直到现在,她的脑袋里还是只有阿迟。女员工很不耐烦:“他没有电话。不好意思,我在上班,不方便闲聊。”


“那他现在住在哪里?你既然是他女朋友,你一定知道,对不对?你放心,我找他不是要做什么,我只是有很重要的事找他。”我从来不曾见过小茵这副模样,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是一个大大咧咧、凡事满不在乎的女生,竟然也会这样为了爱情揪着人不放。


我只好帮腔道:“你也不希望我们天天来缠着你的男朋友吧?让他们见一面,把话彻底说清楚,从此以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样难道不好吗?”


女员工被缠得没办法,无奈地看着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见小茵一脸不相信,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她只好说道,“真是怕了你,好吧,实话告诉你,我其实根本就不是阿迟的女朋友。”


“什么?”


“是他找我假扮他女朋友的。”女人索性和盘托出,“你也看到了,我跟阿迟只是同事而已,他来这间麦当劳也没多久,人挺热心的,跟大家关系都很好。他找我帮忙,我当然不好拒绝。昨天他辞职后,也没告诉我去哪里了,所以我真的联系不上他,现在……可以放手了吧?”


小茵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松开手,可是更加不解了:“那他没说为什么吗?为什么要找你骗我?”这事情听起来还真的是有些奇怪,怎么都像是里的情节。


女人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我和小茵出来的时候,她一个人闷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我只好打破沉默:“假扮女朋友,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小茵一点儿埋怨的意思也没有:“苗苗,其实我现在也没心情管他是真的移情别恋还是找人假扮,我只是想快点找到他!他的病比我的还要严重,我真的怕他有事!”


我本想告诉她,那个道士不过是假冒伪劣品。可是仔细想想,道士虽然是假的,却并不表示小茵以及那些住客没有撞邪。小茵从前虽然健忘,但那绝对只能称做马虎糊涂,现在她的忘性大得离谱,的确是不对劲儿。那个灾星虽然可恶,但他说的那番话,或许也并不完全是恐吓。


“小茵,你也觉得是有鬼怪作祟?你信这世上有妖怪?”小茵捂着头:“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只是这件事真的太诡异了!”


“苗苗,你倒是快帮我想想办法,如果真的有什么妖魔邪气,再找不到阿迟,我真的怕他会有事!”她急得脸都红了,抓住我的手全是汗。


她心急如焚,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于是说道:“要找到他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我们去他租的房子里再看看,或许能发现什么线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