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久没和父亲一起吃饭了?被生计推搡着向前走,为理想低头,向酒精求安慰,而食物是最能抚慰人的东西。电影《饮食男女》就从一段酸甜苦辣咸,食物和人生的重合的地方就在这里:家就是从一餐开始,又从一餐结束。
有人说,这部讲述了九十年代台北两代人冲突的电影,是李安执导过最好的剧本。
导演将自己对父亲的爱、歉疚与无言,都加到了电影中饰演父亲的郎雄身上,汇成了极负盛名的“父亲三部曲”。
他曾经这样形容过郎雄:“他就是中国父亲。他也不要做什么,但是中国五千年来的压力好像都扛在他身上,同时他的内在又自然流露出一种幽默感,很契合。”
片子是这样开始的。精通各类中国菜的台北朱师傅退休了,他中年丧妻,到老来,每周末都会将三个女儿聚在一起吃一顿家宴。
可能中国式的父亲都不善言辞。
他们时常沉默,语气稍温柔一点,都显得有些别扭。有多少家庭,靠家宴维系着,那也是少数鲜活的,可以被称之为“家”的时刻。
五十而知天命,人老了病痛是常态。二女儿家倩在探病的途中遇到了在心脏科就诊的父亲。印象中,他虽然总是寡言沉默着,却总是意气风发的,守着厨房就像守着一个运筹帷幄的战场。
这是李安镜头中的父亲,他像一支明明灭灭的蜡烛,燃烧着,同时也在熄灭。
人们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想要看到外面的世界。家庭是个围城,有时候小家被别人羡慕着,而身处其中,你又想飞出去。
片子里,父亲古怪的性格让三个女儿都想离开家,最叛逆的二女儿朱家倩是最早离开家的人。
最安分的小女儿朱家宁意外怀孕,跟着一个富二代头也不回地走了;长姐如母,曾经无欲无求的大女儿最终决定重新爱人。
他们都自以为得到了自由。
很多人都曾经以为,自己生活在“父亲”这个词的沉重之下,哪怕最终有一天会发现:原来,我们一直都在他们身后影子里乘凉的孩子。
“一家人住在一个屋檐下,照样可以各过各的日子。可是从心里产生的那种顾忌,才是一个家之所以为家的意义……我这一辈子怎么做,也不能把所有的材料集中全了才能下锅。”
电影就和人生一样,除去日常的酸甜苦辣咸,或者小葱拌豆腐的一清二白,更重要的,是人性中波涛汹涌的一面。
这是全片的高潮:原来,父亲最后的情感归宿是段有悖常论的忘年恋。
三个女儿以为父母辈的感情就应该从一而终,所以,她们最终接受了父亲与邻居梁伯母结为夫妻的可能,觉得那或许就是老一辈人所能拥有的幸福。只不过她们都想错了,和父亲相爱的,不是梁伯母,而是她的女儿锦荣。
李安是个“坏家伙”。他总喜欢把理智与情感、传统与现代间的冲突掏出来给人看。
从《断背山》到《喜宴》,这一切都无关年龄,更无须道德的枷锁,不过是“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他从不压抑人性原始的表达,仅此而已。就像《饮食男女》中的父亲朱师傅,不过是因为孤独,不过是因为需要倾诉,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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