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年前的4月,Joy Division来到斯托克波特的Strawberry Studio,捕捉他们现场演出中生猛的力量,制作成乐队的首张专辑。等待着他们的是制作人Martin Hannett,他为Joy Division设想了一种疏离现实的新声音。乐队后来告诉作者Dorian Lynskey,当时他们害怕自己会断送前途。但现实正相反,他们创造了不朽。
在1970年代晚期的一个春日,Joy Division走进英格兰北部的一间录音室,与一位有着非凡想法的制作人录制他们的第一张专辑。但那并不是1979年,制作人也不是Martin Hannett,那张专辑更不是《Unknown Pleasures》。那是一张从未存在过的唱片。
△《Unknown Pleasures》:“一座后朋克的丰碑。”
那天是1978年5月3日,Ian Curtis、Bernard Sumner和Peter Hook三人首次一同登台演出的一周年纪念日都还没到。自此,他们找到了Stephen Morris作为乐队的长期鼓手,把乐队的名字从Warsaw改成了Joy Division,并亲自制作了他们的第一张EP《An Ideal For Living》。从一开始几乎啥也不会弹,只会写些Sumner本人口中的“朋克仿作垃圾”,到后来,乐队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对于Joy Division来说,‘一段很长的时间’可能只是一个礼拜。”如今的Morris回忆道。
通过RCA Records在曼城办公室的一位中间人,Curtis遇到了运营英国北部灵魂乐厂牌Grapevine的John Anderson。Anderson听说,KC&The Sunshine Band身后的佛罗里达disco厂牌TKRecords想在朋克乐的大潮里掺一脚,而Joy Division或许正符合要求。但这个计划有个问题,就是厂牌的预算只够在曼彻斯特的Arrow Studios赶工两天。还有个问题来自Anderson,他坚持给一些建议来帮助乐队“进步”,比如加入合唱人声、萨克斯风独奏和一个灵魂乐版本的翻唱。在录音头一天结束时,他建议Curtis回家听听James Brown的音乐去找找灵感。“Ian简直要疯了,威胁说第二天不来了,”[/i]Sumner回想起来,[i]“现在回头看,他还真是对的。我们当时都气炸了。”
△ Curtis像是“中了蛊一样被不安笼罩。”
跟Grapevine合作的那些录音现在可以在YouTube上找到,它们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糟糕,但还是跟Joy Division想要的效果有很大差距。那时的母带都被束之高阁。“我们当时很年轻,很天真,”Morris说,“有个人向我们抛出橄榄枝,说要给我们做专辑,我们就屁颠屁颠地说好好好,根本没有多想。事后我们在多个方面都学聪明了一点。”Sumner说,乐队的下一步,是要做出一管“解毒剂”。
那年,Joy Division足够幸运,在短时间内接连遇到了三位贵人。其中一位是Rob Gretton,他是一位有着炽热决心和超强主见的经纪人,他那时认为Joy Division是他见过“最好的乐队”。第二位是Tony Wilson,一名前电视台主持人,日后成了品味不俗的Factory Records主理人。最后是Martin Hannett,他留着一头前朋克时代风格的显眼卷发,是个古怪但聪明的录音魔术师。
△神奇的Martin Hannett。
三个人都在当年10月份进入Joy Division的世界,那时乐队刚为音乐人合辑EP《A Factory Sample》录制了两首新歌《Digital》和《Glass》。“Martin有些怪怪的,但那时我们认识的每个人其实都有点怪怪的,”Sumner说,“Martin是个标新立异的人,Tony也是,Rob同样是。他们才不在乎什么生意或者唱片销量呢,他们只考虑我们是否足够棒。”
围绕着《A Factory Sample》引发的一切讨论,让Joy Division登上了《NME》杂志封面、John Peel主持的BBCRadio 1音乐节目,主流唱片公司也对他们表示出兴趣,但Gretton认为,Joy Division应当继续在曼彻斯特与Factory Records合作。这份独立自由的代价,就是成员们为了生计,没法把白天的本职工作给辞了,他们只有三个周末通宵的时间来完成处女专辑:第一周录音,第二周叠录、加效果,第三周混音。
“我们只会等着灵感从天上掉下来。真的,我们所做的,只不过是用潜意识写歌。”――Bernard Sumner
还好,他们手里已经有了一些歌。排练室是一座废弃的磨坊,他们进门后会在炉子上烧水沏茶,聊聊本地八卦或是昨晚电视上放过的节目。接着乐队会讨论那些他们最为钟爱的唱片――The Velvet Underground、Iggy Pop、Kraftwerk、Bowie以及The Doors的作品――以及像是David Lynch的《橡皮头(Eraserhead)》和Werner Herzo的《诺斯费拉图:夜晚的幽灵(Nosferatu The Vampyre)》那样的电影。“它们身上都有一些古怪的地方,有些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吧,”Morris说,“这一点正是我们喜欢的。”
破冰的环节结束后,是时候开始创作了。Morris会敲出一段节奏,Sumner和Hook则跟着即兴,并用一台便宜的卡带录音机把即兴的成果录下来。第二天,他们会回放这些录音,把他们喜欢的段落挑出来,发展成一首首完整的歌。最后,Curtis会扯过一张纸来,试着写下可能用得上的词。
△Bernard Sumner近照。
Sumner用一种近乎神秘的方式形容他们的创作过程:“我们只会等着灵感从天上掉下来,秘诀就是,别去想它。每当你开始考虑这件事时,灵感就堵塞了。我们其实在做的只是用潜意识写歌。我们瞎聊的时候,就跟在酒吧里没什么区别,可一旦我们开始弹奏了,四个人就像身处四座不同的孤岛上,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交流。”
根据Hook的回忆录记载,1979年4月,Joy Division已经“快要走向终结了”:Morris机械地打着鼓,就像Moe Tucker在玩儿Krautrock;Hook的贝斯旋律音调异乎寻常地高;Sumner的吉他声能震碎玻璃,折断金属;Curtis则像是中了蛊一样被不祥笼罩。那个4月,乐队和Martin Hannett以及他的录音师Chris Nagle一起去了斯托克波特Strawberry Studios。
这家录音棚当时属于摇滚乐队10cc所有。“那里就像个生产马麦酱(Marmite)的工厂,”Sumner解释道,“故意被设计成死气沉沉的模样,地上铺着地毯。我们就像在真空环境里演奏一样。当时设想是我们了无生气地演奏,后期再加上一点电子氛围,但是嘛,这始终只是个想法,不太能行得通。”
△ Joy Division(左起:Bernard Sumner、Stephan Morris、Peter Hook、Ian Curtis),曼彻斯特TJ Davidson排练室,1979年8月.
那间录音棚正合Hannett之意,他能够掌控和捕捉Joy Division的声音。这位制作人要求多多的制作方式,在电影《24小时狂欢派对》(24Hour Party People)里体现得淋漓尽致,Morris被强制要求在屋顶上装好自己的鼓组,颤抖着打了一整晚的鼓。“这事在现实中从来没有发生过,但那是个很好的比喻。”Morris大笑着说,“我和Martin很处得来,就像老嬉皮那样,有各种古怪的点子。那时我也很难讲清他到底想做什么。他也没有多加解释。”Hannett给人的建议和指示是出了名的晦涩高深又自相矛盾。他会说什么“既要做得光芒万丈又要低调谦逊”,或是“刻薄点儿同时再善良些”之类的话。不过Joy Division尽力做了他们能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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