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布什帝国剧场（Shepherd’s Bush Empire）,2013年3月5日，一个女孩直接呕吐在看台地板上――这是《Q》当晚所见的第一例呕吐状况。而遗憾的是，这并不是最后一例。几分钟后，又一个男孩昏厥过去，然后被人半搀扶半拖拽着带到了演出场地的后方，在那里，妈妈们正手拿厚外套和瓶装水等待着各自的宝贝。然而即使是场地后方的气氛，也在小歌迷们的热切期盼下炸裂起来，就像一波行将破碎的海浪。人群总是会涌向某一个方向，场地里不时放起一支现场粉丝们都很熟悉的歌，当数百人的轻哼变成大声歌唱，整个空间就此震颤起来。前排的观众们被不停地推挤向场地护栏。那是晚上八点钟，那时暖场嘉宾甚至还没有上场。

周围环绕着难以控制的喧嚣混乱和间或发生的呕吐事件，我们在这里欣赏来自洛杉矶的00后少女歌手BillieEilish的个人巡演。她是2019年度国际乐坛上的一颗耀眼之星。继三年前成功实现病毒式的知名度扩张，今天的她已然成为一个乐坛老兵。在推出了几张EP和单曲之后，紧接着这座西伦敦场馆三晚演出的成功举办，似乎在说属于她的时刻已经来临。Eilish写了几首意指极其明确的歌，包括描写杀人之后变态凶手心理活动的《Bellyache》，以及在男朋友生日当天通过电话留言向控制欲太强的他们提出分手的《Party Favor》，这些歌曲的风格大致可以被归为电音流行。不过，她的音乐喜欢吸纳各种流派，包括emo、摇滚、氛围电子乐、trap、爵士乐和民谣等等，这让她的创作听起来似乎什么都不是，却同时又似乎什么都兼备。

当BillieEilish出现在舞台上，身穿肥大的短裤，蓝色头发凌乱地散着，站上一只巨型霓虹蜘蛛的头顶，人群在荧屏和尖叫声的混战中沸腾起来。她像一位大师一样引领着现场观众，向他们索要欢呼，人群则报以惊人分贝的尖叫。在抒情歌曲的部分她又要求大家保持安静，并用一种听起来似乎疼痛而又亲昵的方式歌唱它们，然后径直切入《You Should See Me In A Crown》那九寸钉式的hook。她在现场演唱了19首原创单曲，几乎每一首歌曲的每一句歌词都被台下观众一一唱和回应，当中甚至包括颇受争议的最新单曲《Wish You Were Gay》，要知道这首歌在本次演出开始时刚刚发布不到24小时。现场安保完全跟不上观众们接连晕厥的频率，清理呕吐物的拖把也已经多年没有见识过如此大的工作量了。

△近距离接触明星，牧羊人布什帝国剧场，2019年3月5日。

“这场巡演简直太棒了！她就是个完美的天使！”15岁的Mia在演出结束后滔滔不绝地称赞起来，“而且她绝对是献出了一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演出！这真令人难以置信，简直就是……疯狂。”在这场演出的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待在最前排，准确地讲，是待在距离Eilish只有一条胳膊长短的位置上。她的眼睛流露出狂热的兴奋，她的嗓音已经沙哑。

在欣赏完人生中的首次现场演唱会之后，Ariel整个人一直处于悬浮的状态，他说，一切都源于Eilish的共情感受。“她击中了我们许多人非常内在的一些东西，而我认为那是一些其他任何人都无法真正触及或理解的东西。当你发现了那样一种联结的时候，那感觉真的很特别。”

还有14岁的Heather，我发现她一直盯着演出周边，直到后来才鼓起勇气走进喧嚣的人潮里。对她来说，一切精彩都是因为Eilish本人所拥有的独特个性。她说：“我并不打算尝试她的穿戴风格，因为她的风格属于她自己，而我要努力拥有我自己的风格。”

几乎我采访到的每一位青少年，都会提及Eilish的年龄。年龄这个因素能让Eilish的音乐和词文之间的关联性更加清晰地显露出来。而至于她是一个来自洛杉矶还是来自肯特郡郊区的居家自学青少年，这一点无关紧要。

最近，粉丝们常常以“近乎痴迷的献身精神” 崇拜SoundCloud上的说唱歌手们，粉丝文化也渗透了这种亚文化圈的边缘地带。而Eilish以其独特的面貌、风格和诡谲但优质的流行旋律走进了主流音乐圈的视野。不难想象下次Eilish到英国演出会是怎样的盛况――她将成为更大的体育馆舞台上，在海量粉丝簇拥下的一粒小圆点，因为她的这些粉丝们将一如既往地支持她。没错，一股新的流行势力已经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