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幽梦》里费云帆对绿萍说:“你只是失去了一双腿,而紫菱呢?紫菱失去的是爱情啊!”在琼瑶眼中,爱情是人最至高无上的基本人权,爱比命重要。她的话犹如骷髅穿着华美的外衣,虚浮的浪漫表象下是深深骇人的苍苍白骨。
爱情虽然是人类的永恒母题,但那永远是建立在生活的基础上。当爱情脱离生活,满嘴情情爱爱的人咿咿呀呀不知所云;当艺术脱离生活,大师们哼哼唧唧满篇穿凿附会。但一旦当艺术成为生活的艺术本身,就又格外动人了。
意大利现实主义流派著名导演德.西卡被称为扛着镜头写生活诗篇的诗人。
在他的电影中,观众总是会被他极端写实的手法所震撼。他看见了那些你能记得的生活,也记录了那些你已经忘掉的日子。
当别的大导演在想着如何用镜头表现他们的才华时,德.西卡已经把自己的摄像机藏了起来。电影《偷自行车的人》的主演弗兰奇曾说过,他在演到最后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摄影机了。这是一部自然写实到如同没有旁白的纪录片一样。
弗兰奇一家生活在二战以后的意大利。这时的意大利百废待兴,大批劳工找不到工作。弗兰奇饰演的里奇也是失业队伍中的一员。后来他得到一份沿街贴海报的工作,但是要求必须有自行车。他说自己一定会有自行车的,满心想要一辆自行车的里奇回到家里。
之后的情节是我从来没有在别的电影里看到过的自然真实。
里奇夫妻俩的日常拉扯,就如同看到自己的父母寻常在家的互相打趣。画面里夫妻俩之间的小任性和淡淡的爱意让人惊讶地几乎叫出声。
儿子布鲁诺走在父亲旁边时常抬头看爸爸的行为,真实到让很多人想到自己小时候也曾这样看爸爸。因此很多观影者在写这篇影评时,一定会带上他们和自己爸爸的故事。
德.西卡拿着一把铁锹,走入落日的余晖里,一铲子下去,撅起了漫天飞舞的回忆。那些你以为你忘掉的,他仅仅靠着几个极短的镜头又全都给你找回来了。
更为令人惊奇的是,饰演主人公的弗兰奇和饰演儿子的扎瓦蒂尼都是导演临时拉过来的业余演员。弗兰奇本人就是一名失业工人。
本片除了演员表演毫无痕迹以外,情节的设定在兼顾自然的基础上还添加了颇有才华的艺术成分在其中。
妻子当了自己的嫁妆,里奇如愿地买了一辆自行车。但第一天上班,自行车就被偷走了。
里奇只能带着儿子在休息日全城找自己被偷的那辆自行车,后来他们找到了一位和偷车贼有联系的老人,他们就跟着老人进入了正在做弥撒的教堂。里奇在教堂内跟老人发生了争执,满教堂做弥撒的人都望着他们看热闹,毕竟他们都只是来喝粥的。
上帝如果能让这些祈祷者吃上面包,或许他们的心会更虔诚一点。教堂内一片混乱,在镜头里,里奇自始至终都没有往上帝的方向看一眼,他死死盯住那个或许知道他自行车下落的老人。
上帝已经无法拯救生活,但是自行车可以。那辆自行车于他们家而言是不用挤很难赶上的公交、是每天吃卷肉饼的底气、是改善生活的全部希望。但他们最终都没有找到它。
绝望之中的里奇想出了偷别人的自行车的想法,但最终被当街抓住。被偷自行车的主人说,算了,以后记得给孩子当一个好榜样后就离开了。
影片的最后,父子俩走在晚间放工潮的人群里,爸爸的手紧紧攥着孩子的手倚在自己身上。他们还是要挤很难挤上的公交回家。
明天,爸爸还要回到人力市场开始漫长等活的日子、家里也没有每日一顿的卷肉饼可以吃、妈妈那份当出去的嫁妆要一直被放在当铺高高的置屋台上……但这样的日子是他们一直过的生活啊,一家人一直在黑暗中努力。当生活的希望托着他们冒了个头又破灭后,他们应付起困顿的生活还是游刃有余的。
短暂的希望对很多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毒药,但对于里奇一家来说,那只是丰富的生活该有的色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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