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次仁伦珠

从文祥酒店旁小巷大概走10分钟的路程，就能到达张老爷家后门。话说是后门，其实它的整体外观一点都不亚于王县长家的正门。

那个铁门大小应该有9平方米，两侧是被雕刻的瓷砖，上面的图形形形色色，但其形状相当的规范，铁门上面的中央处还悬挂着一个骷颅头。

从早到晚，张老爷除了去吃饭外，这个大门一般都不会开。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大家都不太清楚。谈到张老爷，左邻右舍都只记得那一刻：每天午时，张老爷会带着一个高大强壮的人，从他家的那条小路过去到文祥酒店吃饭。

后来，杂言碎语中大家也慢慢知道了，那个高大强壮的人原来是张老爷家的仆人，叫樊康，是张老爷在笼子县当官时，自己挑的仆人，随后他一直伴随着张老爷。

看到那个高大强壮人正向酒店走来，马老板立马叫人把饭菜摆放到位，自己则站在了酒店门口。那是张老爷的一个习惯：每当吃饭时，他都会让樊康先去准备，而他自己一般都会在樊康之后的十几分钟到酒店吃饭。

说准备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因为马老板很清楚张老爷的口味，所以，樊康到达之前马老板都会把饭菜准备的妥妥当当。只是，饭桌上吃饭的人不止他和樊康两个人，还有很多当地的老百姓。他们都是马老板靠自己的人际关系请出来的，一顿饭下来，桌上一般能凑够十来号人。

张老爷免费请人吃饭在当地成了一个见怪不怪的消息。可问题在于，老百姓都不愿意去吃张老爷请的那顿饭。至于马老板凑合的那些人，都是他用软硬兼施的手段带过的。但在外地人的眼里，这个消息成为了一个谜。

其实，问题的答案要追述到六年前。那年，张老爷的妻子在一次朋友聚会上，突然晕倒在地死亡。奇怪的是，那天她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将会死去。从聚会开始，她跟人没说过一句话，见到熟人，她只是点头向他们问好，然后又拿起酒杯独自酌饮。

坐在她旁边的那个女人感受到了这个异常，当她准备打破沉默向张老爷的妻子问好时，张老爷的妻子突然起身，走到酒店中央的那个台子上，拿起桌上的那个话筒，说了一句：“活在光明下的人永远都不会懂得真正的阴暗。”然后又肆无忌惮的狂笑了起来。

妻子反常的举动，让张老爷有些诧异。他立马起身，向妻子所在的台子跑过去试图阻止她的这一行为，但是，妻子的手狠狠的指着张老爷的眼睛，没等他开口，她就晕倒在张老爷的前面了。

张老爷的妻子死了，可张老爷周围的亲戚朋友都无法理解，当天他妻子所说的话。祸不单行，就在那晚上，当张老爷带着妻子的尸体到家时，樊康急忙跑到他面前，告诉了他：与张老爷妻子死亡的同一时间，他10岁的儿子也跳楼自杀了。

一时间，张老爷家的这个悲剧传遍了县里的大街小巷。很多人都同情张老爷的际遇，可是，自从他的妻子和儿子去世后，几乎没人去他家探访他，就连平时跟他如胶似漆的那些人，也没有一句安慰的话。

对于人们的冷漠和自身的悲剧，张老爷好像很看得开，据说，对于这次的家庭变故，他没流过一滴泪，也没有按当地的风俗习惯让死者安眠，只是叫人对其尸体进行了简单的埋葬。

张老爷所在的县里，曾经流传着这样一则故事。有一天，张老爷带着妻子和儿子逛街，走进了当地最著名的珠宝店。在那个珠宝店里，凡是她妻子和儿子说“好看的”，他都会一览无余地买了下来。听说，那天那个店铺的收入是原来一年收入的之和。一时间，县里的人无不羡慕这对母女的，张老爷的这个举动也成为了人们茶前饭后谈论的一段佳话。

那一年，樊康刚到张老爷的家。对于这一年在张老爷家发生的种种事情，他充满了好奇。随后，他跟着张老爷来到了基隆县，也就是张老爷现在居住的地方。

新年的鞭炮声隆隆作响，转眼间，樊康到张老爷家已经有5个年头了。在走过的5个年头里，樊康每天按张老爷的习惯重复着他作为仆人的工作，这一天，樊康突然发现自己变了，变得不像自己了；变得没有性格了；变得僵化了、机械了；变得只会伺候身边的这位张老爷了。

那一晚，樊康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忽然，他的思绪漂浮到了这几年发生在张老爷身上的种种事情。他想到了张老爷妻子和儿子死前眼神里充满的愤怒和他们死后的惨状：两个人都紧紧地缩着身子，似乎被某个东西绑架了一般，有一种急切地想突破禁锢的怨怒；想到了被马老板请过来陪张老爷吃饭的百姓们表现出来的不安和恐惧；想到了自己在这个家里的现状。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模糊明白了些什么，但又说不出什么来。

后来，县里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张老爷在他母亲的肚子里时，就每天对母亲拳脚相加，使得他母亲夜不能寐，即使他出生的那早上，他也丝毫没能减轻给母亲带来的痛苦。所以，他出生后，他母亲给他取小名为“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