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啊,在光照不进来的三姓村,命运怎肯轻易放过这对有情人。蓝四十死了,死得那样平静,就像这一生都没曾和司马蓝有过恩怨一样。司马蓝躺在她腐烂的身体旁也死了。他们死于对各自命运的绝望,死于不能面对彼此,死了,就也彻彻底底地解脱了。
他们死的时候,都以为灵隐渠通了,有了灵隐水,全村人都能活过四十岁,活到五十、六十、七十、八十。假若他们没死,闻到了灵隐渠的水臭,又该是怎样的一场疯狂呢?
为了活过四十岁,三姓村的四代村长,像嗜血的魔,他们用暴力夺来权力,又用权力发动暴力,所有的惨无人道,出发点竟然那么简单――活过四十岁。为了生存,或许说得直白点,为了活着,只是为了活着这个单纯的目的,一切道德化为乌有。孰高尚孰卑劣,孰善孰恶,你忍心轻易下结论吗?
司马蓝为了七岁时就萌发的村长梦,利用了蓝四十一次又一次,他爱蓝四十吗?爱。但他更爱自己,更爱至高无上的村长权力,那是他呼风唤雨的筹码。而他呼风唤雨意欲何为?无非就是开山修渠通水,让村里的人活过四十岁。你能说他自私吗?
蓝四十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豁出去,只是为了一次又一次成全司马蓝。她一生活在三姓村的蜚短流长中,像黏在别人衣襟擦不掉的浆糊,却永远是司马蓝心中的白月光。
日光且长,流年短促
《日光流年》写得夸张吗?是魔幻,是荒谬?如果你愿意发现这个世界的荒谬,就不会觉得它夸张。亦如阎连科自己所说,现实远比小说精彩,关键是你是否有能力把它写出来。
《日光流年》的文字是一大特色,蓝汪汪的羊叫、白惨惨的惊恐、冻得哆嗦的空气、风风雨雨的说话声,这些不拘一格的修辞运用,让文字的视觉冲击力倍增,及大程度地增强了阅读体验。而“时光倒流”的叙事写法,又让故事耳目一新。阎连科从主人公司马蓝的死开始写,倒退着一直写到他的出生。寻找来路,方知归途。回看他一生的作为,无非是拼尽全力去实现改写命运这个理想。
阎连科的文字冷峻,他用全知视角,冷冷地刻画三姓村的荒谬,让人不寒而栗的同时,却又能触摸到几许暗藏着的柔情,在那些生死纠缠的残酷中,时而蹦出“午时的炊烟舒缓袅袅地升上来,人间的气息馨香凛冽地扑进鼻子”这样柔软的文字,在压抑下,轻缓一口气,像在恒久的阴霾中见到一丝脆弱的光。
如果翻开书的刹那,你觉得故事压抑、窒息、绝望,没关系,直到看至最后一页,这种感觉也不会消失。不知这复杂的情绪里,可有包含作者内心的孤独,和他无法言说的对这个世界的某种绝望呢?
那么,《日光流年》里到底有没有光呢?
阎连科说:“我觉得写作最难的,不是把黑暗写出来,而是在黑暗中写出一点点善,一点点光,一点点对神的敬畏。”《日光流年》里的光,就是每个读到这本书的人,在心底泛起的怜悯、善念与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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